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陆云菱环顾四周，独自钻进一条无人的暗巷，很快就把多余的衣物换下。

        她出来后看向背对着暗巷这边守着来人的安腾逸，轻声说道：“我换好了，我要回去放花灯了。”

        安腾逸这次没拦着陆云菱，随着陆云菱的步伐跟在她身后离开。

        没走几步，陆云菱听到身后飘来一句话：“太子殿下没问你安国公的事吧？”

        刚才公羊禄塞那张王八图的时候，确实问过她之前安腾逸带她进安国公府做什么，不过她说安腾逸信不过自己所以只是问了关于神医的事，因此就被她敷衍过去了。

        陆云菱这才想起，茶盏事件后安腾逸说过要派人保护她作为治病报酬的一部分，她还以为是来监视她，是为了防止她泄露安国公的真实情况，没想到连她说了什么也不知道，看来真的只是远远保护而已。

        陆云菱眼珠一转，起了坏心思：“我没跟他说，不过为了让他转移注意，我就跟太子殿下说，安将军对未来的太子妃有点意思，太子殿下好像很气恼。”

        书中的陆忆雪在陆云菱的破坏下差点让皇后取消了与太子的婚事，陆忆雪为了保住太子妃位子试图讨太子欢心，于是混进安国公府接近安腾逸想要套取情报，结果反过来被安腾逸用来威胁太子，导致太子误会两人有私情，吃醋的同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是吗。”安腾逸上前跨了两步堵住陆云菱，“你是不是想当太子妃，对公羊禄娶谁这么介意。”他说不清是什么感受，只是觉得公羊禄莫名碍眼。

        陆云菱往旁边一躲，脑袋差点磕上灰扑扑的农家墙壁，她睁大双眼，张目结舌半天才说道：“你这说得比我还离谱，我不得不甘拜下风。”

        “我认输，我真的什么都没说，就只是和陈裴裴合伙给他背上贴了个王八图。”陆云菱这下老实了。

        安腾逸蓦然笑了一下，就好似冬雪初融，又像是漫天灯火之上突然点亮的那盏最耀眼的花灯。

        陆云菱看到那抹笑后总是忍不住侧头偷看安腾逸早已恢复平静的脸，直到好久后，她望了望天际的灯火，发觉有什么不对。

        陆云菱傻了眼，向安腾逸问道：“你怎么不告诉我走错方向了？”

        安腾逸望着远处围着田野一圈星星点点的火把，淡笑着回道：“你想走回去，也得有半个多时辰，走向哪边又有何区别？”

        陆云菱没料到他们离河边有这么远，看来安腾逸因为她刚才的话故意不告诉她，想让她求他带她回去？她偏不。

        一位农妇看到陆云菱两人，走近了说道：“二位是迷路了吧，这荒郊野外的可不是久留的地方。”

        “您说的是，请问这里有马车可以借我一用吗？”陆云菱问道。

        “姑娘别急，我记得隔壁家小子快回来了，可以让他捎你们一程，要不然你来我家歇一晚也成。”农妇好心说道。

        “越快越好，我赶时间。”陆云菱急忙说道。

        过夜，那是绝对不成的。

        “行。”农妇爽快应道，“回头我帮你催催，现在他们还没回来，你就先四处逛逛吧。”

        安腾逸终于对陆云菱开口了：“你想回去，一句话的事，何必这么折腾？”

        “不安好心。”陆云菱撇撇嘴嘟囔道。

        陆云菱说完看向农妇手上的火把，疑惑道：“大伙儿这是在做什么？”

        农妇笑笑问道：“你们是从阳城那边来的？”

        “确实。”陆云菱点点头。

        “难怪了，咱们农家人每年的今天，都会感谢开国皇帝及花娘娘所带来的一切。据说开国之初虫灾肆虐，百姓那一年颗粒无收，饿殍遍野，皇帝和花娘娘带头以蝗虫为食，亲自率领众人在夜晚用火诱杀焚烧蝗虫，此后改种水田，这才一年年好起来。”

        “是以咱们烽言国的人自此年年有了余粮，再也不愁饥荒。”农妇虔诚地举起火把对田野一拜，“只愿今年也有个好收成。”

        陆云菱明白了，接下来他们还要继续篝火晚会，不好意思再打扰他们，还是先行离去为好。

        “原来如此，我们就不劳烦您了，我身边的这位公子会武，让他捎带我回去就成。”陆云菱对农妇歉意地笑笑。

        “你们俩口子是闹矛盾了吧，说开了就好。”农妇看了看两人和蔼笑道。

        “不，不是的。”陆云菱不知所措地瞅了一眼安腾逸，窘迫反驳着，“我先走了，祝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陆云菱扯过安腾逸衣袖，忽略他眼眸中一闪而过的笑意，语气铿锵有力：“安将军，玩笑话不用在意，只要你肯带我回去，上刀山下火海都不成问题。”

        她为了显示自己绝无他想，特意加重语气。

        “这也是玩笑话？”安腾逸抿起唇。

        “……”陆云菱沉默半晌，满不情愿问道，“你该不会来真的吧？”

        安腾逸好笑地摇摇头，重新带着陆云菱回到河边。

        过了许久，陆云菱晕乎乎睁开双眼，看到骤然明亮起来的视野喜悦道：“好漂亮的游灯！我们也去放个吧。”

        灯火星星点点，满街的花灯和空中飞的连成一片缓缓流淌向天际，像是银河倒灌，带着星子涌向不知名的远方，安静祥和。

        陆云菱捧着一盏游灯，刚刚农妇的话倒是提醒了她一件事，她想了想认为还是得和安腾逸说清楚。

        “我爹跟我说安国公有意替你说亲。”陆云菱不等安腾逸反应急忙接下去，“当然，我知道国公爷定是没和你商量，你本来就没这个打算的。”

        安腾逸眸光沉了沉，低声说道：“我会解决这事，你不必多虑。”

        “那真是太好了，免得让人误会。”陆云菱松了口气。

        安腾逸见她放下一桩心事般惬意，没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凝视她，凝视她倒映着璀璨灯火的明亮眼眸，看她许完愿后眉眼弯弯把游灯放进河里。

        游灯越飘越远，安腾逸问她：“你许了什么愿望？”

        陆云菱毫不犹豫回答：“天下太平。”

        她是真心希望能摆脱书中全员be的结局，所以烽言国千万不能被灭国。

        却偏偏在这时有人突然满脸惊恐大呼道：“天降灾祸，烽言国衰矣！”

        其余人的话也渐渐传来，他们纷纷认同，七嘴八舌道：“说得对，这是不祥之兆啊。”

        “可不是，哪有人好好的，突然就成了这样。”

        “这是上天对咱们的警诫啊。”

        陆云菱惊了一跳，踉跄起身差点跌进河里。

        安腾逸拉了她一把，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陆云菱心神不定，勉力打起精神说。

        “别多想，不过是戏言罢了。”安腾逸安慰道。

        陆云菱看向安腾逸说：“嗯，我们上前看看去吧。”

        她直觉这事有些蹊跷。

        被围在中间的人浑身抽搐，眼珠翻白，牙齿发出刺耳的咯咯响，口中却仍念叨着什么。

        周围的人没见过这种状况，又是怕又是指指点点。

        有人见陆云菱想挤上前，劝说道：“小姑娘别上前了，渗人得慌。”

        “我是医者，让我去看看。”

        “你一个小姑娘是大夫？别逞能了，赶紧走吧。”一妇女满脸不赞同。

        “我真的是，净天神医是我师父。”陆云菱不得已搬出便宜师父。

        旁边的秀才满脸不屑：“那徒弟丑陋无比，败坏师门，你冒充她做什么？”

        陆云菱正要理论，安腾逸看不过带着陆云菱跃进了人群。

        只听那人抽搐时嘴里仍一直断断续续嘶吼着：“黑花育……中域乱……焦土怜……烽烟灭！”

        是羊角风，不对，平常的羊角风发作时不会有意识，更不可能说出这么有条理的话，这是人为所致的变种，究竟是谁这么狠毒用这种方法训练操控人。

        陆云菱拧眉快步上前，周围的人碍于安腾逸的气势不敢继续阻拦。

        陆云菱从腰间取出十几枚银针，三两下插进头顶穴位，那人很快不再抽搐，整个人重新活过来恢复正常。

        “难道真的是净天神医的徒弟？”

        众人见此吃惊不已，相互用眼神交流再不敢多嘴，从此关于女徒弟的谣言不攻自破。

        陆云菱见大家安静下来，站起身说道：“诸位安心，此事并非天灾，而是人祸，是有人意图扰乱民心，还请各位切莫中计。”

        众人纷纷点头，颇为信服。

        那人恢复神智刚要开口对陆云菱说什么，就见一支暗箭袭来，那人的头颈一歪，手垂落下来，没了气息。

        安腾逸把陆云菱往身后一拉，刚准备追上去就被陆云菱拦住了。

        “别追了，这分明是有备而来，小心是陷阱。”陆云菱神色肃穆，担忧地对他说。

        安腾逸迟疑片刻便作罢了，他不怕陷阱，但独自留下陆云菱在这也不放心，毕竟四周的人群已经纷纷惊慌散开，转眼之间四下一片寂静，只留下赤红的花灯默默燃烧，以及这具没了生息的尸身。

        他难得多考虑了几分，这场面对一个姑娘家的来说未免森然可怖。

        陆云菱蹲下取出死者伤口那支致命暗箭，箭头上还涂抹了见血封喉之毒，来确保击中者必死无疑，她打了个寒颤，站起身对安腾逸说：“报官吧。”

        “你害怕？”安腾逸放了个信号后问道。

        “不是害怕，我处理过尸体。”陆云菱摇头说道，“只是觉得人的命运太善变了。”

        明明上一刻还有活着的希望，下一刻等来的却是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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