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心里的人

南微赶到医院时，君阳阳已转到普通病，且已经清醒。

        他的右手上挂着点滴，拉着一把椅子，坐到了另一边，颤抖着手覆盖在他冰凉的手背上，看着他虚弱无力的眼神，瞳孔中倒映着自己的身影，这一刻，彷徨不安的心像是找到了避风港，太阳从乌云中探出了脑袋，金灿灿的光，照的哪里都是。

        “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我，我担心死你了。”

        君阳阳静静看着，床边上，一个坐着的姐姐，一个站着的萧湑，他想抬起手，可是都被她按着。

        “我会好好保护你的，一定会的，不会再遇到，绝对不会。”

        南微的声音很轻，语气很温柔，却说出一种像誓言一样铿锵有力，“阳阳，什么都别怕，我会守在你身边，好好的守护你，亦当年你守护我一样。”

        “阳阳，你姐姐都快急疯了，不过，不过。”

        萧湑双手紧攥着，看着他的眼神，时而担忧，时而平静，她咳了几声，干涩的喉咙才湿润起来，她轻轻地说:“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我们都会守在你身边，陪着你，你就负责好好养好身体，开开心心。”

        “阳阳，姐姐来迟了，你可曾怪过我，怪过我，因为工作，不止一次的，在你最需要的时候，我都不曾在你身边。”

        南微看着他的目光也渐渐收回，去看向他苍白的手背，手臂上，数条被玻璃划伤的痕迹，红色的疤痕，刺的眼眶有些发酸，她哽咽着嗓音说:“是我连累你了，你放心，我一定会抓住伤害你的坏人，绳之以法，让他受到应有的制裁。我一定会为你报仇，一定会。”

        像是告诫，更是警告，警告自己，警告这类的事件，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她一定会好好保护，保护好守护的人。

        萧湑轻轻走到她身后，她的背弯曲着，她的头低下，长发从肩头垂下，她却清晰的看见一滴又一滴晶莹剔透的水珠，无声的砸下床边。

        君阳阳命垂一线，如今，从阎罗王中夺回一命，她，南微，因为自己的过去，使他受到如此重的伤害，她的心，一定内疚，惭愧到了极致，她怕恨不得，此时此刻，躺在这里的人是她，而非是君阳阳。

        二十多个小时，她将自己的情绪紧紧的绷在一起，有担忧，有不安，有痛苦，又有希望，当此刻看见如此真实的他，面色惨白，身上到处都是爆炸留下的痕迹，她就像一片孤舟，起起伏伏，到了岸边，却不敢靠近。

        认识她这么多年，萧湑从未见过她在人前落泪，但这一刻，她却真真实实的看到，她南微不过是一个凡人，也有七情六欲，也有感情需要发泄，她心里的痛，只能靠自己一点一点抚平，别人，只能劝她。

        萧湑朝着君阳阳摇了摇头，想告诉他，你姐姐很坚强，比你想象中的更坚强，所以，你什么都别说，什么都别做，就是给她最好的安慰，要不然她的愧疚跟内疚，只会伤的她更痛。

        君阳阳一瞬间就明白了，眨了下眼，告诉萧湑，自己明白了。他将手抽出，摸着南微毛茸茸的脑袋，一下一下，用自己的方式，分担她心里的痛。

        “南微，诚如你所说的，一切都过去了，你们都要好好，好好的。”

        萧湑将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温声的对他们说，更像是对自己，“你说过，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所以，都只会平平安安，你就别再伤心了，他好不容易醒来，你再哭下去，他就真的该担心了。”

        最后的一句，是真的说到了她心中，她不想让他担心。

        她抬起脑袋，用手臂胡乱的擦着脸上的泪水，嘴角微微的笑着，:“是姐姐让你担心了，以后不会了。你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我出去买。”

        一字一句，都温暖的不得了。

        君阳阳，摇了摇手。

        咚咚咚，几声门响，护士推门而入，看了看床上的患者，细声询问:“感觉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见患者摇头，她弯腰拿起挂在床尾的病例书，仔仔细细的翻看，放下之后，才说:“三个小时后，就可以吃一些流食，如稀饭，豆浆之类的，主食还不能吃，得看明天主治医生怎么说。”

        她缓步上前，看着即将打完的吊瓶，替他拔了针，拿起柜子上的测温计，替患者测了体温。

        “长时间躺着，不太利于康复，可以将床稍微摇起一点。如果患者有什么不舒服，还请及时联系我们。”

        “好的，我们知道了，谢谢你。”萧湑出口感谢。

        “没事。”

        护士轻轻回了一句，走出了病房。

        没有了针头的束缚，手也轻松多了。

        君阳阳抬起双手，在空中比划。

        他是用手语在说:熊猫哥哥和我，永远会守护着你，护着你平安。我已经好多了，姐姐，不要再担心，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熊猫哥哥是谁？萧湑在心中打了个问号？她一直猜测，南微心中有一个人，不然这么多年，面对如此多的追求者，还有一个一心一意，等了她多年的薄言采，她都一口回去觉，她装傻充愣，假装不知。

        原来占据她内心的，是这个熊猫哥哥，是她的过去。本想找一个无人的时候，好好的问一问君阳阳，关于她之前的事，她之前虽然说了一些，可总觉得，有些地方，对不上。

        “姐姐，既然你一直放不下过去，为何不给自己也给他一个机会，给你们之间一个机会，你心里一直有他，把他藏在你心底里的最深处，这么多年，你不说，我也不说，可你心里清楚，你从未有过一刻将他忘记，你，敢承认吗？”

        南微不知所措的挠了挠头，有些想制止他的话，可终究不忍。他受了这么重的伤，好不容易，看见活生生，九死一生的他，现在还有心思，关心他姐姐的私生活。

        “姐姐，你知道炸弹爆响的那一刻，我在想什么吗？”

        南微放在额头上的手一顿，心里一颤。

        萧湑，整个身体都一顿。

        “时间很长，却也很短，有些事错过了，就再也回不来，我好怕自己，再也看不见你，眼睛闭上的那一瞬，我以为，以为我完了。”

        “不会，都不会。”

        南微马上握住他的手腕，惊魂未定的说，“不会的，不会的，你会好好的。”

        君阳阳抿了下唇，手指在空中依旧动着，“所以我好想，想好好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时间，姐姐，有些事情不必再追究，他是你爸爸一手培养的，也是你爸爸最信赖的弟子，你们在一起相处了三年，是你的熊猫哥哥，也是你的师兄，你应该相信他，相信他不会害你，亦相信他不会伤害他的师傅，更不会背叛，他心中不能说，是真的不能告诉你。”

        “我，我……”

        “警察也有警察的纪律，他能告诉你的，他肯定会告诉你，你要相信他，他还是从前那个一如既往，说要好好保护你的熊猫哥哥。”

        “阳阳……”

        南微轻轻的叫着他的名字，她有些不知，他为何今天要说这么多。

        曾经的这些年，爸爸，和这个熊猫哥，都是她心里的禁忌。她不容许自己想起，更不想从别人口中听到，她是害怕自己，害怕自己忍不住，忍不住去寻他，一问究竟。

        “你不肯打开自己的心，不敢去面对他，等有一天，真相大白了，你就不觉得遗憾吗？时间很短，也很长，你为何要一直留着遗憾过日子，姐姐，不要再去抓住过去的那心中的一点儿猜想，就毁了自己的幸福。”

        君阳阳长吸了一口气，晃了晃有些发酸的手，他接着说:“为什么，为什么今天要说这么多，经过这一件事，我是真的明白了，我想好好的，我想更好好的生活，把每一天，都过得多姿多彩，不留遗憾。姐姐，希望你能真正明白，我到底想说什么？”

        “我明白，我明白，谢谢你，为了我操碎了心，姐姐明白。”

        南微不停地点头，干了的眼眶，又再一次湿润起来，泪水就像藏也藏不住似的，一个劲儿的往外滚。

        “谢谢你，谢谢你，此时此刻，都关心着你姐姐的未来。”

        拉着他的双手，放到了背面，他刚说了那么多，手臂一定酸。

        南微嘴角轻轻一笑，“手肯定酸，赶紧歇一歇，姐姐真的明白了，真的明白了。”

        萧湑的脸上，眼角，都挂上了丝丝笑意，静静的观摩着他们。

        午间的太阳，像是更毒，一缕一缕从窗户射入，使得病房，闷热的透不过来气。

        萧湑想出去问问护士，能不能开空调，可脚步还未抬起，一阵铃声突的想起。

        是南微放在包里的手机。

        她拿起手机，走了几步，接听放到了耳边。

        电话的那一头，不知在说什么，她的脸色一点一点收紧，又一点一点放松。

        没有一分钟，她便挂了电话。

        “我得出去一趟，君阳阳这里，还得麻烦你了。”

        “跟我，你还要这么客气吗？没事，有我在，你放心去。”萧湑朝她点了下头。

        君阳阳挥了挥手，示意她放心去。

        病房门被打开，又被关上。

        萧湑走到窗边，关窗户时透了一点点缝隙，又伸手将窗帘拉上，使得屋子不再刺眼。然后又走回病床边，望这床上的他问:“南微的真实身份，我想你应该知道，能告诉我吗？”

        话落，她合眼，楠楠自语:“原以为，她一心工作，只为挣钱，是为了让你们过更好的日子，她拒绝追求者，是嫌娱乐圈里的男人，可终究，是我不够了解她，不够真正关心她，我真是惭愧，惭愧是她视为最好的朋友，知己。一直以来，不闻不问，是为了维护天平的两端，害怕我的一句，打破了这种平衡。”

        睁开眼睛的一瞬，她唇角轻启，说出的话，连君阳阳都想不到。

        “熊猫哥哥，就是于成悦，于队长。她是叶局长的女儿，她本不姓南，只是她母亲闺名中，有一个南字。”

        此刻，君阳阳眼中，布满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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