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为那人上妆？”温霜月愣神一瞬，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微微一笑道，“好。”

        绿衣姑娘是她的首位顾客，又买下了如此多的胭脂，她自然不会拒绝绿衣姑娘。

        更何况这胭脂用法多种，若是不熟悉之人，反倒会弄得一塌糊涂。

        温霜月将胭脂打包好递给绿衣姑娘道：“姑娘可否留下地址，我晚一些就去。”

        绿衣姑娘面露喜色，一双眸子亮晶晶的，恍若天上星辰。

        她乐呵呵地接过温霜月手中的胭脂道：“就这条街，往左走十里，便能看到一座宅院，宅院立着牌匾，牌匾上书王府。去那里报我的名字就好，我名唤雪拂。”

        温霜月刚刚记下王府所在地，就见绿衣姑娘递来一锭银子。

        这几盒胭脂，哪怕再贵也不过一千铜钱，哪需一锭银子。

        她连忙伸手推回银子道：“姑娘，不需要这么多。”

        绿衣姑娘却直接将银子塞进她的手中，盈盈一笑道：“姑娘就收下吧。日后说不定还要麻烦姑娘呢。”

        温霜月还欲拒绝，绿衣姑娘像是早已料到，飞快带着其他姑娘跑到门边，全然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这姑娘，风风火火的。

        “温姑娘一会要出去？”她正垂头思量着，一抹粉衣忽而映入眼帘。

        她抬起头，就见子景笑望着她，一双眸子柔意绵绵。

        “嗯，一会中午时关了店，就去。”温霜月敛了心思，点点头道。

        “是去王府吗？”子景闻言眸中闪过一丝异色，他若有所思地一点脑袋道：“一会我陪温姑娘去吧。”

        ————

        今日一早，拾雅的生意还算不错，中午一到，温霜月就关了店门，与子景随意吃了些东西后，便朝着王府寻去。

        王府离拾雅阁并不算近，但好在线路单一，比较好找。

        半个时辰后，他们寻到了王府门前。

        王府宅院的大门并不似其他达官贵人的府宅一般修得高大巍峨，而只是小小一扇门，上面立着一块朴素的牌匾上书“王府”二字。

        若不是提前见到了绿衣姑娘，光见这门牌，她或许根本不会想到这里面住的是一户富贵人家。

        王氏一家看上去似乎颇为简朴。

        温霜月微微侧头，余光瞥见子景，他微蹙着眉头，目光紧紧粘在那牌匾上，面上深沉了几分。

        望着他忽变的神情，温霜月不由得多想，难道子景与王氏之人相识？

        这王氏可隐藏着关于他身份的线索？

        可也只是一瞬之后，子景便收回视线，敛了神色，侧头一笑道：“我们进去吧。”

        温霜月若有所思地望了他一眼，才上前轻轻叩响房门。

        片刻后，门被打开，一个小童探出脑袋，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番才问道：“你们是何人？”

        温霜月笑着道：“我们是来寻雪拂姑娘的。”

        小童转转眼珠，思量一瞬，忽而一笑，将门打开道：“原来是雪拂小姐的客人，请进吧。”

        温霜月跟着小童进了王府，那窄窄的小门后连着的是一条长廊。

        长廊一侧贴墙，另一侧则紧靠着荷塘，此时已是入冬，荷塘内只有零零散散的几片荷叶，一眼望去，毫无生机。

        一般人家在设计宅院时都会让大门正对着正厅，怎么王府是此种设计？

        温霜月心头有些疑惑，却也未询问，只是沉默地跟在小童身后往前走。

        走过长廊，总算是到了王府的正厅，但小童并未停下脚步，而是直接转向一旁，往里走去。

        温霜月只来得及匆匆一瞥，只觉那正厅朴素简洁。

        小童领着他们走到一处偏院就停下了脚步，他转过身一笑道：“雪拂小姐已经在里面等着姑娘了。”

        温霜月点点头笑道：“多谢。”

        她抬脚往里走去，跟在她身后的子景却被小童拦了下来。

        小童伸着小短手，嘟着嘴，严肃着语气道：“这是闺房，男子不能进。”

        温霜月闻言回过身，便见子景一耸肩，无奈一笑。

        “子景你就在这等我吧。”他是男子，进入他人闺房确实不当，温霜月抬抬下巴，示意他一旁有个亭子，可以歇脚。

        子景了然，轻声应道：“好。”

        安顿好了子景，温霜月才继续往里走去。

        走到此路尽头，入眼的就是一座别致小院，小院外栽满了梅树，梅树之上已隐隐有了些许花苞。

        许是听到了她的脚步声，正对着小院的房门被从内打开，早先见过的绿衣姑娘从屋内跑出。

        她脸上的妆容已经卸去，白净的脸庞隐隐透着粉红。

        这姑娘，不化妆也是个美人。

        绿衣姑娘跑到温霜月身边，拉起她的手道：“姑娘你可算来了，快请进。”

        她被绿衣姑娘拉着往屋子走去，一踏进屋门，一股刺鼻的药味便直冲她的鼻间，让她不禁两眼一花。

        如此浓郁的药味，这住在屋内的姑娘得吃多少中药？

        一进屋，绿衣姑娘就松开了她的手道：“雪梅，我早先跟你说的那位姑娘来了。”

        温霜月缓了缓神，抬眸望去，只见到了一张被遮得严严实实的架子床。

        绿衣姑娘话音刚落，架子床内就传来一阵声响，那厚实的床帘被一只白皙的手轻轻拨开。

        床帘空隙之处，渐渐露出一张面色苍白的脸。

        雪梅姑娘确实如温霜月所想一般是个病弱，但姑娘生得极为娇美，一双杏眼清澈无比，却湿润润的，让人望了便忍不住心疼。

        温霜月站在原地，朝着雪梅姑娘微微一笑道：“雪梅姑娘。”

        温霜月在打量雪梅时，雪梅亦在打量温霜月，雪梅未曾想到，姐姐给她寻来的妆娘如此娇美，美得令她挪不开眼。

        那姑娘和她一样，拥有一双杏眼，可那姑娘的杏眼却炯炯有神，隐隐放光。

        那样充满热情与希望的眸子，她从未拥有过。

        她愣神地望着温霜月，那双杏眸更加湿润了几分。

        温霜月有些不知所措地望了雪拂一眼，却见雪拂摇摇头，朝她比了一个“请稍等片刻”的口型。

        温霜月了然，这雪梅姑娘大概时常这样，雪拂姑娘已经见怪不怪了。

        她静静站着，等雪梅姑娘缓过神来。

        大约半柱香后，雪梅姑娘才轻轻擦去眼角的泪水，露出一个苍白的微笑道：“抱歉，让姑娘见笑了。”

        雪拂见她回了神，才对温霜月道：“此番请姑娘来，是想让姑娘画一个妆，让雪梅美美地去订亲宴。”

        订亲？

        温霜月一愣，她原以为雪拂让她前来替雪梅化妆，是为了让雪梅心情好转些，却未料到雪拂是想请她为雪梅画一个订亲妆。

        雪梅姑娘身子如此弱，该如何能支撑一场订亲宴？

        温霜月微微蹙眉，一抬眼，却对上雪梅一双期待的眸子。

        罢了，那便让雪梅姑娘美美的去订亲宴吧。

        她轻声一笑道：“好。”

        温霜月走到床边坐下，凑近雪梅姑娘时，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梅香，从药味中隐隐透出。

        她凝了心思，细细打量了一番雪梅姑娘的脸庞，其实雪梅姑娘底子很好，只是因为久病身子虚，所以毫无气色。

        也正是如此，才难找到相衬的胭脂。

        也难怪雪拂姑娘要一口气买下如此多的胭脂。

        温霜月前世时也总是病怏怏的，所以为了提气色，她也自学了许多妆容。

        没料到今世倒是派上了用场。

        细细看过一番后，温霜月心里有了想法，她并未挑那些颜色过浓过重的胭脂，反而挑了一个淡红的胭脂。

        脸上无气色的人，若是再用重色，就会变得格外奇怪，好似被人打了一般。

        她凝神，小心翼翼地为雪梅姑娘上妆。

        胭脂涂在她的脸颊上，只是隐隐透了些红，遮盖了苍白。

        温霜月身子向后挪了些许，在确认过妆容和谐后，才挑了偏淡粉的金粉胭脂，为雪梅姑娘上眼妆。

        雪梅姑娘的眼型很好，上完眼妆后更有神了几分。

        待妆容全部上好，雪拂姑娘惊叹一声：“妹妹，你现在可好看了！”

        她聚神瞅着雪梅，笑嘻嘻道：“今日容公子若是见到你这般，一定会惊喜万分的。”

        雪梅被她说得有些羞涩，她低下头，抿抿唇。

        “好了。”温霜月收好胭脂，站起身来道。

        她垂眸望着雪梅，不禁在心中感叹，无论古今，能有一个适合的妆容，果真对姑娘们来说格外重要。

        先前的雪梅姑娘虽也很美，但却透着一股病气，今日她是要去订亲的，如此模样自是不好。

        而现下的雪梅姑娘，白瓷般的皮肤透着隐隐淡红，朱唇皓齿，只是稍稍垂眸，便颇有一番韵味，好似从仕女图中走出的美人，一颦一笑皆为惊艳。

        “既然妆容已经化好，那我便告辞了。”温霜月满意地收回视线，含笑道。

        雪拂刚想带她离开，就听雪梅清咳一声道：“姑娘若是无事，便也留下参加订婚宴吧，左右也是图个热闹。”

        雪梅姑娘想要邀请她参加订婚宴吗？

        温霜月不禁有些愣神，她与雪梅姑娘不过一面之缘，如何能参加订婚宴？

        雪梅许是看出了她的犹豫，缓缓一笑道：“姑娘莫要多想，我听姐姐说，姑娘今日新开了店铺，我见姑娘投缘，姑娘又帮我化了如此好的妆容，便想着帮姑娘一把。”

        雪拂恍然大悟，她敲敲脑门道：“对啊，今日会有很多贵女来参加订婚宴，姑娘又是卖胭脂的，确实可以好好推广一番。”

        温霜月被雪拂的小动作逗得一乐，她们两姐妹还真是可爱。

        既然她们都如此邀请了，她自是不会拒绝。

        更何况，她现下也确实需要一个推广产品的机会。

        “好。”她点头应下，“不知订婚宴是何时？”

        “今日傍晚。”雪拂盈盈一笑道，“到时我去接姑娘吧。”

        “那就麻烦姑娘了。”温霜月笑着道。

        告别了两位姑娘，温霜月出了房门，去亭子寻子景，却并未见到他。

        奇怪，子景不在此处，会去哪里？

        房门外空无一人，她便按着刚才进来时走的路往外走。

        在路过方才匆匆一瞥的正厅时，她下意识地顿住脚步。

        一抬眸，却见子景被一人恭送着从正厅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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