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卖花

第二日，温霜月是被一阵白光刺醒的，她睁开双眼，扭了扭酸痛的脖子，才发现自己竟然就这样坐在台阶上睡了一夜，而此时已是艳阳高照。她直起身子，盖在身上的薄被滑落到地上。

        她捡起薄被，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你醒了？”

        一道温润的声音从她的身后传来，她转过身，一抬起头就看到一人披着衣衫站在门边，垂眸望着她。

        他的眉眼在晨光中染上了一层暖光，恢复血色的嘴唇微微弯着，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昨日救他回来时，她更多心思都在他的伤上，只是匆匆瞥过一眼，觉得他长相俊美，现下这么仔仔细细地看着，便多了几分惊艳来。

        那人的五官粗看之下似乎没那么惊艳，但看久了，就有了另一番韵味。像是一块玉石，经过了精雕细琢，温润之中带着细碎的暖光，又像是一壶酿了许久的美酒，细细品来，才知其味之醇厚。

        这样的俊美男，还真是少见。

        “嗯。”温霜月脸色微红，她站起身来，朝他点点头后，就下意识地移开了目光。

        她微微侧目，便看到了绽放在暖阳之下，泛着金光的花束。

        她眼皮一跳，猛地回过神来，暗道不好。

        怎么都到这个时辰了，若是再晚些去草市，怕是要错过那些官家的夫人和小姐们了。

        思及此，她心中着急，脸色一变，也没了想要和那人说话的心思，赶忙将手里的薄被塞给那人，几步跑到花束边，快速地把花束和营养液挪到推车上。

        “那个，我有点急事，要出去一趟。若是公子要离开，记得帮我关好门。”她一边从一旁找来麻布盖在花束上，一边对那人道。

        说完此话，她就推着推车快步往大门走去。

        那人见她一副着急的模样，轻声一笑道：“昨夜多谢姑娘救命之恩，等姑娘回来，在下想同姑娘说几句话。”

        温霜月闻言脚下一顿，她模模糊糊地应了一声，就推着推车出了老宅。

        一路上，她满腹疑惑。

        那人想和她说什么？

        她思索着，在不知不觉间走到了草市内。

        草市嘈杂，热闹非凡。

        温霜月一抬起头就看到满街的行人，人头攒动，她收了收心思，轻舒一口气，推着车往里走。

        不多时，她便找到了一个空闲的位置。

        她刚刚把推车放好，周围的行人就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温霜月弯下腰，将盖在推车上的麻布掀开。

        那被麻布压弯了的花朵瞬间挺立枝干，花瓣绽放，绿叶舒展。桃花娇粉，葵花金灿，白掌翠绿……花束在阳光下盛放，宛如多彩的锦缎，美不胜收。

        花香溢出，随风飘散，满街清甜。

        不知从何处飞来了几只蝴蝶，它们似是被花香吸引着，落到花丛中，流连忘返。

        站在周围的人们瞪大双眼，露出惊叹的神情。

        温霜月看到此景，也是一惊。

        先前她收花收得匆忙，都未来得及仔细检查花束，而现在看来，这些鲜花放了一夜，不仅没有枯萎，反而更加娇艳欲滴，芳香四溢。

        没想到她得到的特殊能力竟如此厉害。

        她激动难耐，眉眼间渐渐染上了笑意。

        温霜月正想着，就听有人问道：“姑娘，这花束多少钱啊？”

        她回过神，抬头望向那问话的公子，微微一笑道：“这花束五十钱一束。”

        价钱是她昨日便想好的，如今她所处的朝代大岚，以铜钱做为一般的货币，而五十钱对于一般老百姓来说，确实有些贵了。

        但如今她要靠卖花谋生，自然是要多赚些钱。

        在古代，普通百姓大约没有闲情雅致购买鲜花，所以她主要的客人应当是官家小姐和夫人，她们购买东西主要凭着喜好，只要质量上乘，便不会过多在意价钱，所以她将价格定高一些，也无可厚非。

        况且，她对自己的手艺颇有信心，这么定价，也算是物有所值。

        “五十钱？”那人闻言果然觉得价格过高，连连摇头。

        听到她给出的价格，刚才跃跃欲试的人们都站在了原地犹豫不决。

        “麻烦让一下。”一道温婉的声音传来，原本挤在一块的人群让开了一条小道，一个身着锦衣的女子缓缓走到温霜月的面前。

        那女子金钗步摇，红衣翩翩，本该是个潇洒的着装，偏偏生了一杏眸，温温柔柔的，配上那额间的一朵芙蓉，便有了几分小家碧玉的味道。

        芙蓉如面柳如眉，倒真是个美人。

        这美人腰间挂着一枚玉佩，那玉佩上用纹路刻着一个繁复的“周”字。

        温霜月细细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人，视线在那枚玉佩上停留了一瞬，便知晓这美人定是她今儿要招揽的贵客了。

        但那美人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温霜月的视线，她只是望着那推车，轻柔一笑：“原来是这些鲜花的香气。”

        “娇花配美人，”温霜月走上前去，笑着问道，“不知这些花束中，可有夫人喜欢的？”

        周夫人闻言抬眼望向她，一双杏眼弯了弯：“有趣。”

        她细细打量完推车上的花束，才抬手指了指正中央的红豆粉桃问：“此花唤作何名，为何如此搭配？”

        温霜月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继而柔声解释道：“此花名唤朝朝暮暮，相思寄情，粉桃诉意，此生不求轰轰烈烈，但求朝朝暮暮，长相守。”

        周夫人听完她所说之话，面露惊异，良久，她才点点头，眉眼间露出一丝温柔。

        “相思寄情，粉桃诉意……倒是挺有心意。”

        温霜月听见她喃喃道，心中一喜，想来她已经有了兴趣。

        “那这束花呢，又有何意？”周夫人走到推车前，抱起了一束金翠相间的花束，望向温霜月问道。

        温霜月看了一眼她手中抱着的花束，便侧过身，抬手指了指天空。

        周夫人抬眼望去，只见一方金日挂在空中，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金葵似阳，白掌如山。”温霜月的声音缓缓传来，“青峰之上旭日高升，此花名为扶摇直上。”

        周夫人一边听着她说，一边低下头看着怀中的花束，那金葵仿佛真的变成了旭日，正在白掌山间缓缓升起。

        “真是妙哉。”周夫人翻转着手中的花束，微笑着点点头。

        忽然，她注意到包装花束的纸张上有图案。

        “祥云，飞鸟——”她的手指拂过那图案，继而抬眼温柔地看向她道，“祥云异彩，金鸟高飞，可是此意？”

        “正是，夫人慧眼。”温霜月笑道。

        “倒是别出心裁。”周夫人将花束递给温霜月问道，“这些鲜花可绽放几日？”

        温霜月接过花束放在推车上，然后拿出营养液，笑了笑道：“夫人请看，这是我调制的鲜花液，将鲜花放入此液中，可以让其延长花期，比寻常鲜花多绽放半月。”

        周夫人看着她手中的液体，有些不相信。

        温霜月看出了她的犹豫，就笑着道：“夫人若是不放心，我们可以立个字据。我之后会一直在此处摆摊卖花，若是我卖给夫人的鲜花在半个月内凋谢了，夫人可以来此处找我更换花束。”

        周夫人听完她的保证，笑着点点头：“好，如你所言，字据就不用立了，若是有花凋谢，我自会来找你，这几束朝朝暮暮和扶摇直上我都要了。”

        温霜月欣喜地点头：“好的，夫人稍等。”

        她动作麻利地包装着花束，面上平淡心中却早已掀起巨浪。

        之前的决定是对的！

        她激动地在心底道。

        温霜月将打包好的花束小心地递给站在周夫人身旁的家丁手里：“请拿好。”

        家丁放轻动作接过花束。

        周夫人从腰间的荷包中拿出一锭银子递给温霜月。

        “不用不用。”温霜月摇摇手道，“这些花束一共一千铜钱。”

        “收着吧。”周夫人将银子放在她的手中，柔声问道，“不知该如何称呼姑娘？”

        “温霜月。”温霜月应道。

        “温姑娘，我很喜欢这些花束，过几日我会再来此处，希望到时候温姑娘可以给我别样的惊喜。”周夫人说完此话，便转身离开。

        温霜月闻言眼眶一热，轻声道：“多谢夫人。”

        她收拢手，握在手心的银子微微发烫。

        下次见到周夫人，要多送她一束花才好。

        她在心里默默道。

        周夫人离开后，站在周围的人便纷纷围了上来。

        之前他们虽被花束娇艳味香所吸引，但又嫌花束太贵。

        可刚才听完温霜月所说，知晓了这些花束的寓意，便动摇了心，继而又见周夫人一下买了如此多的花束，就连最后的一丝犹豫都抹去了。

        “姑娘，我想要这束花。”

        “温姑娘，这束花有何意？”

        温霜月还未回过神，就被他们拉回了推车前，她将银子仔细地收在荷包里，才耐心地回答他们的问题——

        “此花名唤长安折桂，桂花盛开之时，折桂登科。”

        “此花富贵竹和石榴花相配，意为招财进宝，福源滚滚。”

        “…………”

        众人听到这些寓意，双眼一亮，争抢着购买剩下的花束。

        温霜月忙碌地包花收钱，挂在腰间的干瘪荷包渐渐变得鼓囊囊的。

        看来无论是哪朝哪代，人们对招财进宝，步步高升，爱情美满的向往都没有改变过。

        所以，她之前的思路是对的。入乡随俗，投其所好，才能财源广进。

        她摸了摸荷包，心头滑过一丝暖意，眉眼弯弯。

        一会就去买些粮食，还可以买些甜点。

        剩下的钱，要拿去买些鲜花种子。

        温霜月在心底细细盘算着，按照今日的收益，应该用不了多久，她就可以开一间小店铺，然后慢慢积攒财富，离开这里，也摆脱温家。

        这么想着，她精神抖擞，热情地迎客送客。

        时近中午时，有一位身着青衫老者买走了最后一束花。

        老者抱着那束绿竹□□，满眼欢喜地离开了。……

        温霜月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亦是十分欢喜。

        今日的花不到半日就卖完了，那么下午她就有时间去种花了。

        她笑意满满地收拾完推车周围掉落的花叶，然后将麻布盖在推车上。

        收拾完后，温霜月先推着推车去买了粮食和花种，才就往老宅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温霜月心情大好，她边哼着歌，边细细想着下午要种哪些鲜花。

        忽然，有几个人大喊道：“走水啦！走水啦！”

        温霜月抬头，便看到前面有几个人急匆匆地往冒着浓烟的地方跑去。她下意识地朝他们跑的方向望去，顿时冷汗直冒，心跳如雷——

        那着火的地方，竟是她的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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