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吃过饭，几人坐在沙发上闲聊。

        江徐行和江父看着新闻，时而再评点几句。

        那些个话题一向让温钏宁摸不清，什么“区块链”、“二级市场”、“赛道”……虽然她学的是财务管理，但是一向对这些词很不敏锐。

        她想起高中时看《子夜》，吴荪甫“做多”、“做空”的操作她从未看懂过，大学时学专业课也是一知半解，不由得想果真是有天赋这么一说的。

        陆蔓对这些话题很熟悉，加入江徐行和江父的聊天侃侃而谈，说完还问温钏宁：“钏宁姐，你怎么看呢？”

        在一旁剥橘子的温钏宁被cue得措手不及，坦荡道：“我不太懂这些。”

        陆蔓很惊讶的样子：“你都不关心徐行哥的公司吗？”

        温钏宁觉得陆蔓似乎一直在找她的茬，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直觉和江徐行脱不了干系。

        温钏宁缄默不语，看向江徐行。

        江徐行说道：“她哪有空管我这点破生意。”

        温钏宁低着头，看不出在想什么。

        回家路上，江徐行本想解释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温钏宁则一上车就闭眼假寐，不想和他说话。

        江徐行看不透温钏宁的想法，她似乎是生气了，但是依旧言笑晏晏地和陆蔓道别；她好像并不在意刚刚发生的事，但是又一句话也不同他说。

        到家门口，江徐行同温钏宁一起下车。

        挣扎几番，江徐行还是说道：“陆蔓刚刚说的话，我替她向你道歉。”

        温钏宁冷冷道：“你是她什么人？你有什么立场替她向我道歉？”

        江徐行沉默片刻，说：“她年纪比较小，你多担待。”

        温钏宁笑了一声：“她几岁？”

        江徐行道：“比我小两岁。”说完才后知后觉意识到，温钏宁的年纪比她更小。

        温钏宁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她不该叫我姐，我叫她姐还差不多。”

        江徐行觉得自己说多错多，索性不再开口。

        公司里，林寻看江徐行烟一支接一支地点，劝阻道：“你这样会把自己给搞死的。”

        他翘着二郎腿晃悠：“要我说，你趁早和温钏宁交代清楚得了，本来没多大事，现在越整越复杂了。”

        江徐行烦闷不堪：“你不懂。”

        林寻正色道：“你还喜欢陆蔓？”

        “当然不是。”江徐行否认。

        林寻又瘫在沙发上：“那不就得了。我劝你坦白从宽，不然到时候温钏宁从别处知道这个事，指不定心里怎么想你。”

        江徐行摸不透温钏宁的想法，也找不到开口的契机，特地提起显得太过刻意，于是一拖再拖。

        温钏宁不是傻子，她自然猜得出陆蔓和江徐行以前没那么简单，只是她不清楚两人是什么关系。

        是昔日恋人爱而不得，还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她也不敢问。

        如若江徐行和她承认自己还喜欢陆蔓，她又要如何是好？

        她宁愿选择做一只鸵鸟。

        温钏宁和周戈本就无话不谈，周戈知道后也好奇得不行。

        思前想后，周戈大手一挥：“这还不好办，把顾渊那小子抓来问一下不就知道了。”

        顾渊接到周戈邀约，屁颠屁颠地过来，看到温钏宁笑着和他招手时总觉得自己是不是不该来。

        周戈开门见山：“说吧。陆蔓和江徐行什么关系？”

        顾渊打太极：“大家都是朋友嘛……”

        周戈握拳在他面前一砸：“你别给我装糊涂。”

        顾渊吓得一抖，小心说道：“我觉得你还是直接问徐行比较好。”

        周戈瞥了他一眼，说：“要直接问他找你干嘛？”

        温钏宁看顾渊左右为难的样子，说道：“算了，他们毕竟是朋友，和我说这个也不太合适。”

        周戈摆摆手：“有什么不合适的，有啥说啥。顾渊，你要是这点事都办不到的话，以后咱们也别联系了。”

        顾渊觉得自己就不该来。

        他揣度着周戈的神色，看起来不像在说笑，在心里道“徐行，别怪我对不住你”，豁出去道：“我说还不行吗。”

        顾渊双手合十：“但是嫂子，你可不能和徐行说是我告诉你的，不然我小命难保。”

        顾渊正色道：“你也知道，我们几个从小一起长大嘛，陆蔓又比较黏徐行，所以他们俩关系一直比较好。出国之后，徐行和她读同一所学校，两人每天在一块，我们都觉得他俩在一起是水到渠成的事。”

        “徐行当时对她算是有求必应了吧。记得有一次大半夜下着雪，陆蔓吵着要吃鸡蛋仔，你说这玩意儿哪里找啊还大半夜的？结果徐行一声不吭出去，还真给她买回来了。”

        “后来徐行毕业了先回国，陆蔓还留在国外继续读书，毕业了就留在那工作。也就前两年的事吧，徐行假期时去找她，结果才发现她和江也在一起了。哦，江也就是徐行的堂哥。”

        “没人知道他俩啥时候扯一块的，更何况所有人都觉得徐行和陆蔓在一起只是早晚的问题，不知道江也犯什么病去插一脚。徐行把江也打了一顿之后就回国了，江也回来后也去徐行他爸那工作，徐行受不了就辞职出来自己开公司了……”

        温钏宁面上看起来波澜不惊：“原来是这样啊。”

        周戈问：“那陆蔓现在回来是什么意思？她还和那个堂哥在一起？”

        顾渊挠头：“我也搞不懂啊，女人的心思我哪猜得出啊。那两人好像被徐行知道后不久也掰了，徐行和他们都断了联系，也就是这次陆蔓回来才有见面。”

        周戈笃定：“依我看，陆蔓对江徐行还有那么点意思，江徐行呢？他什么想法？”

        顾渊耷拉着脸：“他哪有什么想法啊，你说他都和嫂子结婚这么久了，再有什么想法还是不是人了？”

        温钏宁突然问道：“陆蔓回来后，你们是不是还在你酒吧里庆祝了？”

        顾渊快言快语：“是啊，就几个朋友聚一下庆祝她回国了，虽然她和徐行搞成那样，但是毕竟大家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以后也不可能不联系……徐行本来说不去的，那天不知道怎么又去了，不过很快就走了……诶，就是你俩看电影那天嘛！”

        周戈杵了杵他，顾渊才反应过来，连忙道：“都是过去的事了，你现在和徐行好好的最重要是不是？”

        温钏宁脸上看不出什么，周戈问：“小钏，你还好吧？”

        温钏宁道：“没事，咱们还是吃饭吧。”

        顾渊又摆出可怜神色：“嫂子，好姐姐，你听了就忘了吧，这都是老久以前的事儿了，要给徐行知道从我这透露出去，我肯定得被他打个半死。”

        温钏宁笑道：“知道了，不会暴露你的。”

        温钏宁知道这些事后也没什么反应，似是打算让事情烂在心底。倒是顾渊每次碰上江徐行时，都要揣测一下他的脸色，生怕自己暴露了。

        温钏宁偶尔参加江徐行和他几个朋友的聚会，不可避免地会撞上陆蔓。

        陆蔓对温钏宁失去了挑拨的兴趣，她早就从一众姐妹花那把温钏宁摸得透透的，她不觉得温钏宁和她有任何的可比性。

        更何况无论她说什么，温钏宁都总是爱答不理，似乎不把她的挑拨放在眼里。

        江徐行也私底下警告她不要没事找事，陆蔓四两拨千斤：“我就是想和她交个朋友。”

        周末江徐行说要加班，温钏宁在家百无聊赖。

        她没去江徐行的公司，一是她不知道去做什么，二是她对江徐行的公司并没多大兴趣。

        江母打电话询问二人近况：“小钏啊，徐行呢？”

        “他今天去公司了，说要加班，最近他比较忙。”温钏宁答道。江徐行似乎永远都很忙，没有哪个“最近”是他不忙的时候。

        江母笑道：“那你来我这吃饭吧，顺便把我煲的汤送过去给徐行，他加班肯定又不按时吃饭了。”

        温钏宁很不愿意，但也没有什么推脱的理由。

        提着汤去到江徐行公司楼下，她思忖着要找什么理由才能让前台放她上去。

        夏玫正好从公司外回来，作为江徐行的助理，她去家里送材料时和温钏宁有过一面之缘。看到温钏宁她便迎上去：“太太，您找江总吗？”

        温钏宁应了一声：“你帮我把这个汤带上去给他吧。”

        夏玫笑道：“太太不如和我一起上去，江总看到您来肯定很高兴。”

        温钏宁“呵呵”笑了一下，还是和她一同坐电梯上去。

        温钏宁问：“你周末也要上班吗？”

        夏玫回答：“江总如果在公司，我也必须在公司。”

        “没人性的资本家。”温钏宁小声抱怨。

        夏玫用咳嗽掩住笑容。

        夏玫轻敲门，得到允许后才拉开门：“江总，太太来找您了。”

        说完才注意到办公室内还有另一人，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

        温钏宁看到陆蔓，心里没有太大波澜，反倒是江徐行从位置上站起来，问道：“钏宁，你怎么来了？”

        怎么，怪我来了破坏你们的好事吗？

        温钏宁把袋子搁在桌上：“妈让我给你带的汤。”

        陆蔓笑道：“钏宁，不知道还以为你来查岗呢。”

        合着现在连“姐”都不是了。

        温钏宁冷淡道：“陆小姐，我觉得咱们还没有熟悉到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的程度。”

        江徐行主动解释道：“电视台有一个采访，陆蔓是负责人，正好我有时间就叫她过来商量一下后续的事情。”

        温钏宁不着痕迹避开他伸过来的手：“汤我送到了，你趁热喝，我还有事先走了。”

        回去路上，温钏宁想到刚刚江徐行略有几分惊慌失措的表情，不由得自嘲笑出声。

        她掉转车头，朝附近的海滩驶去。越靠近海滩，路上的车辆越少。

        温钏宁思绪飘得很远，她想到邵远，认识家境优渥、能力更强的女生后，没有太多犹豫就做了选择；想到陆蔓和江家父母谈笑风生的模样；想到刚刚江徐行看到她时反应不及的模样……

        有车突然变道，她躲闪不及，狠狠撞了上去。

        江徐行是接到医院通知才知道温钏宁出了事，火急火燎地开车去医院。

        值得庆幸的是她伤势并不严重，但医院担心有后遗症，还是建议她留院观察几日。

        江徐行询问清楚注意事项后才走进病房。

        温钏宁额头贴着纱布，手上打着点滴：“你来了。”

        江徐行伸手抚上她的额头：“疼吗？”

        温钏宁摇摇头。

        “怎么突然一个人开车跑那去了？”事故发生地点和他们家是完全相反的方向。

        温钏宁敷衍道：“开着开着就到那了。”

        江徐行很想留下来照顾他，但是公司好不容易争取到和美国一家龙头企业的合作机会，他刚刚订好晚上的机票，准备前去谈条件。

        江徐行握住她的手说道：“钏宁，我知道你现在需要我，我也很想陪在你身边。但是工作上有很重要的……”

        他想解释他为什么不能留下来陪她，希望她能谅解。

        温钏宁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打断他的解释：“你忙你的吧，我这没什么事。”

        江徐行还想再说什么，助理已经打电话催促：“江总，再不去机场就来不及了。”

        他只能安抚道：“你等我回来。”

        温钏宁挤出一个笑：“没事，你去忙吧。”

        江徐行谈好合作后匆匆回国，而温钏宁已经出院回家。

        这是公司最近最大的一笔生意，谈妥后江徐行心里松了一口气。又想起温钏宁近来对他愈发冷淡，那天又碰上陆蔓，不知道是不是心烦意乱才出了车祸。

        夏玫看他愁眉不展的样子，宽慰道：“太太一定能够理解您的。”

        他知道温钏宁善解人意，但是她似乎有什么事都不肯问他、不肯告诉他，只一味自己闷着。之前有一段时间他觉得她开始敞开心扉，他慢慢能靠近她了，但最近一阵，他觉得温钏宁又把自己封闭回自己的那个世界，没人能走近她，她把自己深深缩在里面。

        回到家，看到温钏宁正在收拾东西，江徐行心里一惊：“你在做什么？”

        温钏宁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收拾：“我打算搬去客房住。”

        江徐行抿紧唇：“好端端的，搬去客房住做什么？”

        “最近神经衰弱，和你一起睡我睡不好。”温钏宁振振有词。

        江徐行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这样，但还是说道：“那我去睡客房。”

        温钏宁摇摇头：“不用了。”随后独自倔强地把床褥搬到客房去。

        江徐行看到被清空了大半的房间，觉得很是头痛。

        温钏宁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这样做，她只是觉得很烦，看到江徐行无可奈何的样子她就高兴了。

        周戈得知她一连串操作后，叹气道：“小钏，你不如和他问个清楚，总这么憋着会把身体憋坏的。”

        温钏宁有一下没一下戳着眼前的蛋糕：“我就想看看他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你这样较劲是没有意义的，到最后万一真闹翻了怎么办？”周戈不无担忧。

        温钏宁摇头道：“不知道。我现在觉得，以前我把他当救命稻草，但如果有一天他抛下我，我又要怎么求生？看到陆蔓我才明白，不管什么时候，拥有自己的事业才是最重要的。”

        虽然她心里对陆蔓喜欢不起来，但是她看过陆蔓采访江徐行的视频。镜头下的陆蔓落落大方、优雅得体，举手投足间尽显专业知识与业务能力。反观她自己，不用说在镜头前，哪怕面对陌生人她都瑟缩躲闪，做着小文案的工作，在江徐行等人眼里都是“可做可不做”的工作。

        周戈不知道如何才能安慰她：“你要对他有点信心。”

        温钏宁叹气道：“可能我一开始就不该结婚，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才是最不可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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