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NiHong

如预料那般，赵霓夏接到了周涟的电话。
因为被别的事情绊住脚，周涟来得稍微迟了那么一点点，激动的情绪却半分不减，一张口，隔着两个城市的距离都能感觉到他的无助：“我的大小姐！你到底在搞什么？？？我就一段时间没跟着你，你和裴却怎么突然就公开互动了？！”
“冷静冷静，你先冷静一下——”
赵霓夏连忙劝他把情绪压一压，半晌，听他气息缓和没那么急了才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什么公开互动，裴却转发是因为前段时间谭升导演来了我们剧组探班，谭导让他帮忙宣传的。”
接着就把谭导是怎么和裴却打视频电话，又是怎么提起这茬，统统说给他听。
周涟半信半疑：“只是这样？”
“就这样。”赵霓夏让他别多想，老实地认错，“后面的赞是我自己不小心点到的，纯属意外。”
周涟勉强被她说服，但还是指责她不让人省心：“你少给我整事儿，一天天的！企映的那个综艺虽然在谈，但是没正式确定下来之前不要太高调知道吧？你也看到了，今天这一出冒出来多少牛鬼蛇神……”
裴却的热度实在太大。
以往他每接一部新电影，各方就你争我抢地拼命想往里塞人，想跟着蹭点票房，沾沾光。
别人合作一次都难，偏偏她赵霓夏的名字总和他黏在一块，这谁看了不眼红？
“反正咱们现在不急，你先安安稳稳拍戏，把戏拍完了再说。”周涟叮嘱着，又道，“对了，我还没问你，你跟井佑怎么回事？”
他最近太忙，上次她跟井佑看电影合照的那事没来得及细说，这会终于顾得上。
赵霓夏没瞒他：“也没什么，他来这边拍戏，跟我们住一个酒店，后来他来我们组里探班了一位前辈，碰上了几次。”
“然后呢，你们这友情这么快就恢复了？”
“他探班那天我去他保姆车找他聊了一会，你也知道他的脾气，说开了就没事了。”
“这倒是。”她在娱乐圈里的熟人，周涟自然也了解，这个话题算是过去。
网络上的事情可以翻篇。
他又提醒她要注意安全，晚上出门一定要让肖晴晴陪着，“过两天你杀青我会过去，到时候陪你拍完接你回来。”
赵霓夏也已经好一阵没见他了，闻言笑了声：“好。”
-
周涟是在赵霓夏杀青前两天到的平市，进了组，不仅业务熟练地陪着她拍完后期的重场戏，把她照顾得妥妥帖帖，期间更是和剧组上下打成一片，人情往来处理得滴水不漏。
最后一场戏在晚上。
飞蛾在灯下盘旋，赵霓夏说完台词，镜头推近，几秒后杉青导演喊道：“OK，这条过！”
现场便响起响亮的声音：“祝玉，杀青——！”
祝玉是她在剧里的角色名。
伴随着祝贺声，剧组早就准备好的花被捧了上来，赵霓夏和最后一场戏的对手演员抱了抱，又和导演、编剧等人挨个拥抱。
相熟的化妆师、工作人员也纷纷祝贺：“赵霓夏老师杀青快乐！”
赵霓夏和在场的剧组众人拍了一张大合照，又和杉青导演、编剧以及其他演员们拍了好多单独的合影。
拍摄的这段日子有时虽然也会觉得累，但更多的时候是开心。像这样每天拍着不同的戏，去挑战自己宣泄自己，一点一点将一个角色立体地塑造起来，是她久违了、也期盼了很久的事情。
她捧着花一一谢过众人的照顾。
或许是感受到她的走心和真诚，气氛伤感起来，一时间格外温情。
杉青导演在旁安慰：“不用难过，以后还有合作机会。下次再有好的剧本好的角色，我第一个找你！”
合作过这一次，他对赵霓夏的欣赏已经溢于言表。戏好、能吃苦、配合度又高，平时见多了那些稍微一红尾巴就翘上天的艺人，对这种省心又敬业的好演员再满意不过。
赵霓夏笑笑，“那我先谢谢导演。”
晚上没有别的拍摄安排，她的杀青戏就是重点，杉青便让人张罗着去吃夜宵，庆祝她杀青。
赵霓夏带上周涟和肖晴晴一起去了。
地方选在巷子里，是一家私人馆子，他们人太多，坐了好几桌才够，正好把不大的地方全给包圆了。
剧组的人大部分都挺好相处的，那些个别的人和不愉快的事，赵霓夏这时候也不去想了。她不爱喝酒，以饮料代替，连连和人碰杯，喝了又喝。
气氛热闹。
过几天《烛火》单元就要正式杀青，剧组还得接着拍下个单元。
杉青导演平时不显，心里压力其实不小，演员们顾忌明天还有戏，怕肿不敢喝酒，他倒是难得敞开了一次，直喝得有点上头。
他的助理过来劝，他半醉不醉，拍着赵霓夏的肩膀，跟她说了很多鼓励的话。
于绣兰前辈也温柔地和她说了很多过来人的经验，包括一些演戏心得，赵霓夏感激地听着，认真点头。
众人吃吃喝喝，说说笑笑。
作为这场夜宵宴的主角，赵霓夏在场周旋了许久，到后来有些疲惫，趁其他人没注意，悄悄离席出去透气。
没多久，周涟也出来了，走近问她：“干嘛呢？”
赵霓夏站在屋檐下，拿着一瓶水喝了一口，说：“没干嘛，看会儿夜景。”
四周静谧，正适合喘息片刻。
周涟在她身边站定，和她并排看了会天。
夜空乌漆嘛黑，星星都看不见几颗。
他叹了口气，怅然地笑：“你第一次杀青想起来总觉得还在昨天呢……一转眼就过去这么久了。”
“是啊。”
被他勾起记忆，赵霓夏也笑。
她拍第一部戏那时候，和裴却对手戏最多。
他们演的角色很符合当时的他们，一对青春期少年少女，十九岁的两个人连妆都不用怎么费心。
第一次杀青，剧组给他们定的蛋糕没吃就摔坏了。
那晚杀青宴吃到尾声，她想去便利店买东西，让裴却陪她。
他皱着眉似乎是在嫌麻烦，她拽住他的手腕拉着他往外走：“走啦走啦。”
在便利店里，她看见麦芬顺手买了两个，当作他们的杀青蛋糕。
她吃完，裴却才吃下半个，被她眼灼灼盯着，他半天只皱眉说了一句：“太甜了。”
离得不远的河边有人卖唱，歌声隐隐飘来。
她又兴起，拉着他过去听人唱歌。
并排坐在长长的石凳上，突然唱到她很喜欢的一首，她就轻晃起身体跟着一起唱，惹得裴却朝她看。
歌里写得那样美。
那时的他们没有人认识。
夜色下偶尔经过几个行人，至多回头看一眼。
路灯映照，在歌的尾声，她转过头笑着对他也对自己说：“杀青快乐。”
……
赵霓夏看着夜空，想到这里，低下了头。
周涟问：“怎么了？”
她敛好神色，笑笑：“没事，可能没吃饱吧。”她停了下，“突然想吃麦芬了。”
“啊？”周涟一愣。
赵霓夏没想为难他，敛神，换了个话题：“我还没问呢，你不在里面待着，出来干嘛？”
“我这不是看你一个人不放心嘛，过来看看。”周涟白她一眼，又道，“不过也有正事要跟你说。”
“什么正事？”
“企映那档综艺没什么问题了，回去以后就能签约。”
赵霓夏沉默两秒，哦了声，“挺好。”
“他们把流程和策划书都给我们过了一遍，你到时候也看看，有需要协商的再改。”
“行。”
周涟看着她，犹豫，“你……”
他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说。
“算了。”半晌，他叹了声气，重新看向天，“你一直都有主意，我也不多说，你想做什么心里有数就好。”
-
杀青后的第二天，她们一行人就回了京市。
赵霓夏收到了企映综艺的策划书，和他们内部提交的不一样，这份是特意做给她们这些被邀请的嘉宾看的。
节目主题、形式、流程、可能涉及到的拍摄内容，大致情况都列在其中，一目了然。
赵霓夏翻了翻，看得出节目组是真的很想要做好这个项目，几乎每一期都有变化。
寻常综艺的任务和步骤，她自然没问题，但这种主题免不了会多些采访

，尤其是以两人关系为主的问题和设计，少不得要提及过去。
提是能提，得看提多少、怎么提。
她思索了一下自己能接受的程度，在微信里直接和郑导说了：【以前的有些事情，如果采访或是拍摄过程中问到，我可能不方便全部回答。】
郑导表示理解：【你不想在节目里透露的，我们可以pass，不用担心，一定会尊重你的意愿！】
他们综艺本身自由度就很大，重点主要是在嘉宾之间的化学反应上，没有那么一板一眼。
如此赵霓夏便放下了心。
合同已经交到她和裴却手里，现下他们讨论的这些内容并不会正式加进其中。
但节目拿捏的尺度，两人可以配合的内容，一些细节还是得提前说好。
郑导征询过她的意见，自然也得告知裴却那边。
他夹在他们中间两头跑，谈到一个什么问题，和她说完，再去和裴却说说，不时给他们转达，扮演传话角色。
这般跑来跑去花了不短的时间，郑导自己也颇觉费事，主动提议：【这样有点太耽误事儿了，我拉个小群吧，我们先在群里商量，一件事情也不用问两遍。】
录综艺时为了沟通方便，嘉宾、工作人员都会拉群，有时一个节目甚至可能有大大小小十几个群。
赵霓夏没意见：【行。】
等了半天，却迟迟没收到郑导拉群组的通知。
猜测郑导可能有事在忙，她便先去做了点别的，然而十几分钟后回来，手机上依然没有动静。
刚想问，郑导突然给她打来语音电话。
她点下接听，带点疑惑：“郑导？”
“是我是我……”
那边连连应了两声，开口却道，“赵老师，不好意思我问一下你啊，你和裴老师还没加微信是吗？”
赵霓夏微微一诧，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还是回答：“是的，没加。”
“那你们能不能加个微信先？我刚刚和裴老师说拉个小群，他拒绝了。”
郑导咳了声，语气汗颜又无奈，“……他说他不和没好友的进一个群。”
“……”
赵霓夏属实听出了郑导的不容易。
上一次她跟井佑要过裴却的微信，但那下她不知道要说什么，怕自己的举止太过贸然，所以没加。眼下既然是工作，那就没什么好担心计较的了。
她应下：“没问题，能加的。”
郑导“哎”了两声谢她配合，语气松快多了：“我刚刚已经把你的微信名片推给裴老师了，他过会应该就会加你。”
赵霓夏刚想说“那我加他”，一听这话，便只道：“那行。”
裴却这人做事一向利落，挂了郑导的电话，赵霓夏本以为很快会收到他的申请。
但一直到午饭后，她的手机才震了震。
还是那个头像，还是那个签名，一样都不曾改。
他的申请理由是空的，这点倒是极其像他的风格。
赵霓夏看了几秒，点下同意。
好友加上，他的微信出现在她列表，他半天没有发一个字，似乎没打算要说话。
她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不一会，郑导慢悠悠拉了个群组。
不是正式的综艺工作群，没有其它人，暂时只有他们三个。
郑导一次性把先前没聊完的内容都提了，赵霓夏只能又捧起手机，根据自己的情况回复。
有时问到裴却，他便言简意赅地回几个字。
最后说到拍摄时间的事，赵霓夏想了想：【我这边暂时没有别的安排，后续有工作会跟你们说。】
她稍停，礼貌答复：【看裴却老师的时间吧。】
郑导：【行。】
裴却没说话。
赵霓夏等了会，猜他大概是没什么意见，郑导也没有别的要聊，之后都是些细碎的闲话，她“嗯嗯”捧场了几个字，退出群聊。
回到对话列表，却见裴却的头像出现在顶上。
赵霓夏一愣。
旁边一个红红的数字提示他给她发了消息。
只一句话。
隐隐带着点说不上来的火药味。
裴却：【你以前怎么不这样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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