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心动

江敛这话一出，祝嘉会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
她看着面前的男人，从脚底到天灵盖都有种麻起来的社死感。
知道你是学霸，但记性倒也不必这么好，一字不漏地重复我的话ok？
你礼貌吗？怪不得到现在都没女朋友！
可是该说不说，睡着的时候都这么敬业，这世道去哪儿找自己这么用心的打工人。
只是可惜了，一番认真用错了地方。
江敛的眼神淡又沉地压过来，祝嘉会张了张嘴，故作随意地挤出一点干巴巴的笑容，“哈哈，是吗，我真的说了这样的梦话？”
事到如今，也只能死磕自己在做梦了。
可即便是在做梦，为什么要做和江敛有关的梦？
还要在梦里拿下他？
似乎无论怎么狡辩，祝嘉会都想不出一套清白的说辞。
江敛没回应祝嘉会的解释，看她一眼，低下头继续看报表。
祝嘉会如芒刺背，感觉整张脸都在烧，见江敛没再往下说，也赶紧逃离了书房。
回到楼下，今天这顿饭显然是没脸坐下来一起吃了。
祝嘉会跟梅姐说：“待会给我单独送一份到卧室吧。”
梅姐：“啊？”
还没等她细问发生了什么，祝嘉会已经头也不回地溜回了楼上。
梅姐一脸莫名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回头继续张罗午餐，过了没几分钟，江敛也从书房下来。
梅姐赶紧问他，“少爷，祝小姐怎么了？怎么突然要我送饭去楼上，不跟您一起吃了？”
江敛眼前浮现出刚刚祝嘉会离开时的神情。
白皙的皮肤隐隐泛上一点淡淡的红，往日里狡黠的眼神也因为尴尬透出几分故作镇定的不自在。
江敛心里当然明白这个中缘由，但没有跟梅姐说明，只淡淡道了声，“随她。”
梅姐：“……”
江敛轻描淡写的语气让梅姐有些担忧，她默默站到一边，复盘起上午自己看到的事件，试图找出什么疑点。
清早她让人去茶室打扫卫生，看到少爷系着家居服最上端的扣子从里面出来，而祝嘉会则安静地躺在沙发上睡觉，身上还盖了一层薄毯。
之后便是刚刚祝嘉会下来问她自己为什么会在沙发上。
再之后，祝嘉会去了楼上找江敛。
最后……祝嘉会下来了，却不愿意一起吃饭。
想着想着，梅姐冷不丁想到了什么，不禁睁大眼睛，诧异地看向不远处正在吃饭的江敛。
难道——
这个想法虽然有些疯狂，但对于正值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来说……
梅姐不敢耽误，马上悄悄拿出手机给杜雪青发消息。
「夫人，可能有了点意外的情况。
」
……

那头，祝嘉会把自己关在卧室里，恨不得能立即掌握一门原地消
失或者抹掉江敛记忆的特异功能。
救命，她睡着了为什么还要那么刻苦地背诵人设精神啊？
还有那个江敛，刚刚是在嘲笑她是吧。
这个诡计多端的，狡猾又冷漠的男人！
祝嘉会躺在床上开始反思，这个工她真的非打不可吗？
几分钟后，像是自己给出了答案——
祝嘉会默默深吸了口气，平和下来，目光亦变得岁月静好。
全民玩梗的年代，她给自己立个学霸人设有什么问题？
有哪条法律规定不允许人立人设了吗？
至于最社死的那句话：拿下江敛。
怎么了？
当代女性，对爱情有这样主动的积极性，他江敛应该感到荣幸才对！
女孩子少找自己的问题。
她没问题，有问题的是江敛。
尽管在心里这样理直气壮地安慰自己，但整个周末，祝嘉会都没好意思下楼活动，以身体不舒服为由躲在了卧室里。
反正江敛也没来追问，她便也装死，做好了用时间淡化一切的准备。
可祝嘉会没想到的是，周日的晚上，杜雪青突然来了家里。
当时她正在卧室刷剧，杜雪青突然敲门进来，让她措手不及。
“阿姨？您怎么过来了。”
自从祝嘉会搬进江家大宅，杜雪青这还是第一次上门。
她进来打量了一圈，亲切地问祝嘉会：“酒酒，在这里住着还习惯吧？”
祝嘉会点头，“很好，您费心了。”
“要说费心怎么比得上你。”
杜雪青坐下来，轻轻托住祝嘉会的手，“这段时间和阿敛发展得怎么样？”
明白，老板来视察业务了。
祝嘉会想了想，据实回答，“挺好的。”
她虽然和江敛还没有很突破性的发展，但至少送文件事件后，他现在不会再对自己冷冰冰，算是在慢慢进入他的世界了。
谁知杜雪青听到祝嘉会的回答，却追问，“是哪种好？”
祝嘉会：“啊？”
“我的意思是……”
杜雪青缓了缓，委婉道，“进展到哪一步了？”
这问得也太细致了吧？
祝嘉会没做过这样的工作汇报，想了半天才挤出一个官方词语：“稳中……向好？”
杜雪青：“……”

杜雪青顿了几秒，轻轻笑道，“那行，向好就行。”
从祝嘉会房间离开，杜雪青又去了江敛的卧室，只是儿子并不在，她停留了几分钟便去了二楼书房。
同样的开场白，同样的问题又对着江敛问了一遍，无奈江敛性子沉稳，亦不爱聊这些琐碎话题，杜雪青几乎没从他口中问出任何有效信息。
她只能叹气，“我就是不放心，怕你欺负酒酒。”
江敛不禁轻哂，“您这个担心有些多余。”
“不管怎么样——”
杜雪青话说一半又顿住。
梅姐的想法着实离谱，自己的儿子什么性格杜雪青还是了解的，做不出那么混账的事，但如她所说，年轻人血气方刚，有些事的确要提前叮嘱。
“算了，你们小年轻怎么相处我也管不了，总之一句话，保护好酒酒。”
杜雪青的这番话虽然很是莫名，但江敛还是平静应下，“知道了。”
虽然在两方都没试探出什么结果，但杜雪青看得出，江敛和祝嘉会目前的相处应该是在一种良好的状态里。
这她便也放心了。
杜雪青离开大宅后没多久，江敛也从书房回到了卧室。
正要跟平时一样换衣服去冲澡，江敛站在衣柜前，忽然敏锐地发现自己的房间有被人动过的痕迹。
家里的佣人哪怕是管家梅姐，在没有得到江敛允许之前都是不能随便进入他的房间的，唯一可能的……
大概便是自己的母亲杜雪青。
江敛蹙了蹙眉，拉开没关好的床头抽屉。
一眼便看到里面多了一盒蓝色的避孕套。
江敛：“……”
直到这一刻，江敛才慢慢回过味来，杜雪青之前隐晦地说了那么一些，什么欺负，什么保护，原来都是指这些。
他不禁觉得荒谬又可笑，拿起盒子就想扔进垃圾桶，可想起每天佣人都会来收拾他的垃圾桶，万一被看到，可能又会惹来一顿不必要的猜测和非议。
自己也就算了，这家里到底还有个女的。
在各种无语和无奈之下，江敛考虑片刻，只得把小盒子重新放回了抽屉。
躺到床上，在入睡之前，江敛给祝嘉会发了条消息：
「之前答应明天带你去公司，如果你还在不舒服，我这边会取消安排。
」
收到消息的时候祝嘉会刚和程璃通完电话。
程璃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告诉祝嘉会明天要去新就职的公司上班。
祝嘉会问她跳到了哪家，程璃似是要给她憋个大的，说：“明天我到公司了把名字拍给你，保证你看了都要喊一声璃姐牛逼。”
祝嘉会被她吊起了好奇心，直让她明天第一时间就给自己拍照片。
刚结束通话，便收到了江敛的这条询问信息。
躲了一个周末的祝嘉会其实已经没有最初那种羞耻的社死感了，虽然尴尬还是有一丢丢，但她也知道自己不可能一直躲下去。
现在江敛都主动发来了消息，且也对那件事闭口不提，祝嘉会便也装作无事地回复他：
「我好了，明天就按原计划跟你去吧。
」

发完这句话，大概是为了表现出自己的松弛感，祝嘉会又故意发了几个表情包。
「可爱可爱」
可江敛好像没有被她可爱到，淡淡地传达了要求：「调下闹钟，八点下楼。
」
祝嘉会：“……”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只是短短几句话，祝嘉会却深深感受到那种来自顶级学霸气场的压
制。
他和自己不同，真的不需要装。
祝嘉会看着屏幕上的字，突然就想通了般，把手机丢在一旁——
去你的吧。
从明天开始，本小姐全部本色出演，你爱喜欢不喜欢，反正三个月合约一到拍拍屁股就可以走，何必这么辛苦地去试图感化无情资本家。
杜雪青都说了那是1的可能，祝嘉会还真把自己当什么丘比特神仙，妄想往他心□□一只爱神之箭？
一旦想通这件事，祝嘉会瞬间也没了压力，往后的日子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不演了。
-
隔天，阳光高照，微风轻拂，是个出门的好天气。
祝嘉会从衣架上挑了一件杜雪青给她购置的连衣裙，金主婆婆品位不错，眼神也很犀利，买的尺寸全都合身。
浅化了一个轻盈干净的妆容，又特地换了个扎起来的新发型，穿戴整齐后，祝嘉会在7点59分准时到了楼下。
梅姐的目光一直跟在祝嘉会身上，她作为江家的管家，这么多年可以说是阅人无数，却从未见过长得这么漂亮的一张脸。
像一颗晶莹剔透的水晶，不需要过多的修饰，全凭天生流露的灵动和美艳，就足够动人心魄。
这一刻，梅姐理解了节目里那些男嘉宾对她的痴迷和疯狂。
是个正常男人，都很难不对这样的女孩心动。
所以自家少爷到底是为什么，对这么可爱的姑娘没想法呢。
不应该啊……
吃早餐的整个过程里，梅姐都在苦思冥想浮想联翩，直到两人吃完起身离开，她才回神送别两人：
“少爷，祝小姐，路上小心。”
虽然这两天祝嘉会和江敛都没碰面，但现在坐在一辆车上，之前的羞耻多多少少还是又在空气中浮出一些。
祝嘉会双腿优雅交叠，笔直端坐着看窗外，努力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江敛侧眸瞥她。
平日里放下的长发今天扎了起来，露出纤细白皙的脖颈，她戴着自己送的那条项链，整圈细钻链子包裹着浑圆饱满的珍珠，阳光下折射出的光影浮动在她脸上，倒有几分应了这条项链的名字——“掌上明珠”
这是当时江敛亲自挑选的款式。
微顿，江敛收回视线，用那天复述学霸精神一样的语气淡淡问：“今天立的是什么人设。”
“……”
祝嘉会愣了下，回过头。
江敛对上她视线，平静道：“我先做好准备。”
祝嘉会：“。”

好不容易褪去的羞耻感一瞬又涌来，逼仄的车内空间更是无限放大了这种感觉，祝嘉会无处可逃，张张嘴：“我那天，我只是——”
本还想给自己争辩两句，但话到嘴边祝嘉会忽地想起，她都不打算演了，有什么好解释的？
他现在要挑事对吧？
行。
祝嘉会便也配合他，从包里拿出墨镜戴上，
“今天什么人设你看不出来吗。”
江敛看着她。
祝嘉会别开脸，捋了下头发冷冷道，“今天是谁也别想靠近的冷酷女人。”
江敛：“……”
这么多年来，江敛每天的生活几乎一成不变。
如杜雪青所说，他的世界除了工作，还是工作。
每日埋首在各种会议，商谈，应酬，邮件里，他习惯了日复一日的不动声色，利益谋求，他的世界孤光自照，永远是一道道冷清的月辉。
但现在，那些月辉周围，好像逐渐被一些雀跃的小碎影包围着。
是一种陌生，灵动，无法抗拒的光芒。
换做从前，江敛不觉得自己会有闲情去和一个女人聊天。
还是这种幼稚的话题。
他低下头，唇角因为祝嘉会孩子气的话似弯未弯地勾过一点极轻的弧度，但祝嘉会并未看见。
只因程璃这时给她发来了消息：
「宝，睡醒没？我到新公司了，马上给你拍照！
」
祝嘉会很捧场：「嗯嗯，我等着呢。
」
平时江敛上班专车会直接开到公司的停车场，但因为今天是带祝嘉会来参观，老王按他的意思，在公司正门前停了车。
“待会我有会议，让周岩带着你参观。”
“哦。”
虽然刚刚那个人设是自己随口瞎编的，但祝嘉会还是做出一副冷酷模样，以此来“惩罚”
刚刚江敛对自己的嘲讽。
江敛假装看不见她的小性子，两人一起进了公司大门。
早上八点二十，大楼里正在等电梯的员工们也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大概是从没见过江敛身边会站个年轻靓丽的女人身影，纷纷转过头打量过来。
祝嘉会边走边从容迎着他们的目光。
上次来得太仓促，她都没细看这个程璃口中神一般的公司，现在看来，从装修到布局，从设计到门面，的确是有点气派和实力在身上的。
手机这时又响，是程璃发来的照片。
祝嘉会随手打开，却在看到上面的内容后脚下一顿——
世。
呈。

集。
团？！
一分钟前下车时祝嘉会才抬头仰望过的四个大字，现在出现在闺蜜拍来的照片里。
程璃的消息紧接而至：「惊不惊喜？我跳槽到世呈的总裁办了，虽然还只是助理秘书，但人家江总有实力还不碰女人，应该是全沪城最安全的工作了哈哈哈！
」
这绝不是什么惊喜，甚至是惊吓，是惊悚。
按着照片拍摄的时间线，程璃极有可能就在祝嘉会附近。
其实两人倒不是不能在这个场合下碰面。
只是祝嘉会和江敛的关系原本就有些复杂，这个节骨眼程璃跳槽到世呈，等之后自己拍屁股走人的时候，万一江敛怀疑她入职也是祝嘉会py的一环，反而连累了她。
罢了，祝嘉会不想节外生枝。
祝嘉会心跳得很快，面上虽不动声
色地继续走着，眼睛却像雷达一样寻找起程璃的身影。
你最好是不在不在不在……
就这样紧张地念了一路的咒语，直至走到江敛的专用电梯前，祝嘉会都没看到程璃的身影。
她应该是乘之前的电梯上去了。
祝嘉会暂时松了一口气，但还是决定待会得找个借口不去总裁办，尽一切可能避开三个人撞上的场面。
电梯门开，她刚跟着江敛一起跨进去，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江总！”
祝嘉会背脊倏地僵直，脑中一片空白。
是自己那个怨种闺蜜的声音没错了。
“我是新来的助理秘书程璃！”
程璃非常自信热情地跟上司自我介绍。
那一刻，祝嘉会忘了这是总裁专梯，忘了程璃不可能进来，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扑到了江敛怀里，把整张脸死死埋在他胸口。
江敛被她扑得措手不及，垂下眸，“？”
电梯外的程璃看着这一幕也呆住，结巴着说完剩下的话，“……请，多，多多指教。”
不知过去多久——
祝嘉会感觉电梯开始匀速上升，耳边也没了程璃的声音后，悄悄抬起头，发现电梯里只有自己和江敛。
……好险。
祝嘉会松开江敛，怦怦直跳的心脏缓慢下来，事出突然，她也知道自己刚刚的举止很精分，和“冷酷女人”
更是差了十个江敛那么远，便咳了声，假意扶着额，朝江敛解释道，
“不好意思，突然头晕了一下。”
“是吗。”
安静三秒——
江敛平静的语调，“那上次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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