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复庄(2)

岳飞将家里修茸一新，又兴奋地出来在村子里转了一圈，拜见左邻右舍和许久不见的亲戚。去时好好的，回来的时候，却眉头紧锁，不住叹气。才知他未曾想村民都俱都在靠着野菜、树皮过日子，衣衫褴褛的村民见到他就是一顿大哭。一时间村子里遍地哀号，他不忍多待，只得又回来。

        想是昨晚回来时只顾着归心似箭，并不像我这般仔细地观察过这个昔日繁盛的村子，如今已是民生凋敝，所以今天才这般措手不及的狼狈。

        我这才走进屋子，将昨夜岳云扛回的那个青布包袱拿了出来，放在了他的面前，示意岳飞打开。

        岳飞并不知我葫芦路卖的什么药，对我的举动颇为不解，直待揭开包袱看到白花花的一堆银子露在外面，才瞪大了眼睛，猛一抬头，直视着我问：“你哪里来这么多银子？这就是你昨天和云儿出去的结果？你们到底做什么了！”

        “白姐姐把自己的珠花卖给了村南财主的岳子浩了！我们没干坏事！”还没等我回答，岳云不知何时钻了进来，替我大声回答。

        “你又背着我卖东西，我不需要你这样牺牲自己！”岳飞听了解释非但没有谅解，更加怒不可遏，冲着我们又是一顿大吼，“走，我带你们把银子去退了！”

        “我不是为你！”我见岳飞要来抓我的手臂，忙跳到一边躲开，“是的，我是把东西卖了，可不是全为了你一个人。刚才出去你也都看到了，你的叔叔伯伯们，他们的家里也和你们一样，夜无存粮，靠着野菜救命。可是这么多人挖，野菜还能挖几天。野菜没了呢，难道又要向去汾州时路上遇到的那样，将自己的亲人烹杀了吗？”

        岳飞闻言一惊，两只脚再也挪不动，直楞楞地呆在那里，想必他是还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吧。

        “现在已经是秋天了，早过了耕种的日子，春种秋收，还足有一年的时间。就算是熬了过去，秋天的种子怎么办？是高利贷呢还是等和朝廷救济？”我话锋一转，又和他讨论起这项重要的民生问题。经济问题虽然不是我所长，但这么简单的事情我还能想得到，农村靠天靠地生活，没有耕种和收获，他们便什么都不会有。

        “这……”岳飞被我问得哑口无言。高利贷等于飞蛾扑烛，而朝廷，此刻正自顾不暇，皇子凤孙都在五国城沦为了阶下囚，不是沦落为风尘里卖笑卖唱，就是不知在哪一处窑厂里做着最低等的苦工，而南逃的赵氏王朝终日惶惶，逃命都来不及，哪里还管一村百姓的死活。

        “我初算了一下，每户人家购买粮食，种子的钱，这些，绰绰有余了。”我将手边的银子往岳飞边上推了退，用一村百姓的命来换取我对兀术相思的凭证，也许这样，才更加弥足珍贵。

        “悠悠，你……”岳飞感动地望着我，嘴巴里呢喃着，不知说什么好。

        “易求无价宝，生命却是无价的。大哥，不是吗？”我调皮地向他眨眨眼睛，阻止他向我掏心挖肺的一箩筐感动之语。

        岳飞马上就和几个孩子分头将村子里的人集中到祠堂。将我刚才的话又和村民们陈述了一遍。在一片感动与哭泣声中，又召集了村子里几个有威望的长者，带着银子去去附近的城镇将一村日常所需要的粮食，衣物买来分发到众人家里。荷尽花残，落叶如粉蝶般翩迁而下，眼下已不是耕种的好时节，但依旧可以在荒芜已久的田地里种上蔬菜、番薯等其他农作物，亦可以在过冬之前有所收获。村民们兴致极高，生活有了奔头，脸上又重现出那种生气鲜活的光彩，虽是落叶知秋的季节，整个村子洋溢在一片柔和而温暖的春光里，明媚灿烂。

        不知是谁人的嘴快，卖珠花为大家筹钱的事情在村子里不胫而走，像在一夜间刮起了一阵暴风，将所有人的耳朵都卷了进来。本来想做缩头乌龟的我却一不小心成了小小村落里的风云人物。再加上岳云顽固到不准我将自己的脸再弄难看，我只得顶了张鲜艳明媚的脸出去应酬这帮村民的热情。我的美丽与贤惠比我的善良以更快的消息席卷了整个村子，并不断有向外扩张的趋势。自此，不仅走到哪里都有人白姑娘长白姑娘短地叫我，岳家还迎来了另一帮要将门槛踏破的不速之客——为我做媒的媒婆。

        其中声势最为浩大的就属东村的王孝廉和南村的岳子浩，一个要娶我做第五房，一个要纳为我六姨娘。他们在一阵口舌与金钱的撕杀和比拼中将其余的竞争者击溃，剩下两个人做着最后的决斗，而岳子浩更是扬言要将我卖于他的珠花做为聘礼，算是迎我入门的彩头。

        幸而两方人马势均力敌，博弈的结果是双方进入了一场旷日持久战，于我仿佛是成了局外人，委实让人头痛的是两个被金钱熏黑了眼睛的媒婆从早到晚赖在岳家的客厅里不挪窝，互相斗勇争狠。

        岳飞无奈，赶也不是，留也不成。我看得心头火起，对着两个媒婆白了一眼：“你们老爷都想娶我是吗？”

        “是啊，是啊！”两个媒婆见冷若冰霜的我突然答话，都激动地应和着。

        “可以啊！我这里有一道题，谁答对了，我就嫁给谁？”我冷笑一声，我这千八百年的智商，还打不垮这两个无知的满脑肥肠，那算我枉读了这么多年的数理化。

        “这么简单？”井底之蛙大抵如此，因为自身的头脑简单，总是将问题往简单里想。

        “对。听好了。给你盆水，然后把一张纸点燃，谁先做到，我就嫁给谁？”说着，我示意岳云将一个我日常用的小脸盆罐了浅浅的一盆水，搁在院子的紫藤萝架下。

        两个媒婆面面相觑，岳云趁势做了个请的手势，将两个媒婆连推带搡地哄出了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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