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离开这里吧

千百里迅速回到屋子。就见苏灵灵半截身子挂在床边，细白的五指紧紧地扣住木板，身体剧烈地抽搐，耳朵以及口鼻正在汩汩往外冒血。

        兰鸢坐在地上，惊恐地看着进来的千百里。

        “我，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千百里瞥了她一眼想要扶起苏灵灵。

        “别……别，别碰我。”苏灵灵虽然痛得快要晕厥，却还有几分神志，她挣扎着让自己爬起来，努力靠到床边，喉间那股甜腥不断地翻涌，让她一时间说不出多余的话。

        “你刚刚做了什么？”千百里见苏灵灵躲开了自己的手，皱着眉头看向兰鸢。

        “我，我……没做什么。”兰鸢惊慌地爬起来，一下子跑了出去。

        其实，千百里前脚刚走，苏灵灵就醒了。只是她想多睡一会儿，便没有作声。可是她没想到，兰鸢竟然趁她睡着的时候下手。当兰鸢的指尖划过她的眉心时，身体忽然一阵巨痛，那痛像电流一般，瞬间窜至全身，胸腔的血液也跟着翻涌起来，不断地由喉头涌向大脑……

        兰鸢仓皇的身影出现在青竹苑。

        “兰芩姐姐，为何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我，我也不知，若你的术法无误，那蛊虫必是能够取出来的。”兰芩脸上露出不知所措表情，但眼底却划过一丝喜悦。

        “我按照你的方法做的，不会有错。”兰鸢看向她。

        “你不信我？”兰芩忽地表情一变。

        “倒也不是，我只是奇怪，按照你的说法，他应该没什么感觉才对，可为何他会吐血？”

        “我不知道。或许蛊虫在她体内时间长了，有了什么变化。”兰芩垂着眼皮，面无表情地道。

        “变化？什么变化？"兰鸢不由神色一凝，她想了想道：“上次你说，苏皖身上的伤口和疼痛都转移到你身上了？那么，这次呢，你没有感觉到痛？”

        “这次没有，我之前的确能感受到的，哪怕一根针扎了她，我都能感知到。但不知道为什么，似乎从前些天开始，就再也无法感知到她的变化了。”

        兰鸢盯着兰芩久久未开口，直至门口有人靠近，她才缓缓道：“算了，那我改天再去试试。”

        ……

        这边，苏灵灵缓缓地睡了过去，待她睁开眼时，已是漫天星辰。虽然身上已经不再疼痛，但还是有些头晕，她闻了闻身上的血腥味，从衣橱里取出一套干净的衣袍换上，房间里静悄悄的，除了窗外投进的银色月光，在无其他。

        千百里呢？

        苏灵灵推开房门，走到院子里，深夜的水汽弥漫在空气里，粘在皮肤上有些发冷。

        “我睡了多久？”

        “不久。”

        千百里坐在院子的角落里，月色下他显得异常清冷。

        “这里晚上真凉。”苏灵灵抱了抱双臂。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千百里缓声问道。

        “死不了。”苏灵灵在他身旁坐了下来。

        千百里看了看星空，扭头看向苏灵灵：“我见你脸色不好，还是进去休息吧。”

        “不了，我怕躺着，回头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千百里轻声道。

        “我没说你，我是担心别人。兰鸢不知道对我做了什么，差点要了我的命。”苏灵灵皱着眉，胸口还有一丝余痛。

        千百里闻言，不由垂下了双眸，一时间没再说话。

        夜风缓缓地吹进院子，轻轻地撩动着两人的衣衫，四下里一片静寂。苏灵灵仰着头，眼睛大大地望向夜空，那高远之地挂着万千星辰，与那个世界一样，好像并无什么差别，璀璨炫目，又让人着迷。但只有她自己知道，现在自己是多么的孤独和无助……

        “你——”千百里忽然抬起头：“为什么要把自己伪装成一个男子？”

        这句话在苏灵灵耳中炸响一声惊雷：“什，什么？！”千百里怎么会这么问她，他是怎么知道她的芯子是女的！

        “你怎么知道的？！”苏灵灵惊道。

        千百里顿了一下，缓缓道：“我也不知道，但我能看出你身上施了这种幻术，它可以掩盖你的真实样貌，我想你不愿意暴露自己，所以我就当不知道。”

        千百里将目光瞟向院外：“但是我发现这里的人似乎并不了解你，而且还伤害你，所以我很疑惑，你为什么要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

        “我，我没有要隐瞒。”苏灵灵有些不好意思，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男的，没想到竟然是个女人。

        “哎，千百里，你说这是幻术，可是我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啊。”苏灵灵想起自己两腿间的东西。疑惑地想：怎么这幻术如此逼真，竟然连性别都能混淆。

        “你身上这个幻术的确很厉害，一般人很难看破。”千百里清冷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

        苏灵灵眼中闪着亮光，站到千百里面前：“既然你能看破我身上的幻术，那是不是也能破解呢？”

        “破解？”千百里皱起眉，迎面看向苏灵灵。

        “对，破解，你会吗？我想恢复自己原本的样子？”苏灵灵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脸。

        “这幻术不是你自己给自己施的吗？”千百里眼底带着浓浓的疑惑。

        苏灵灵摇了摇头：“不是，其实我也不清楚，我忘了很多东西。现在我与你一样，对这里一样陌生，我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谁？”

        千百里脸上闪过一抹诧异，然后垂下头：“虽然我能看破，但是暂时想不到怎么破解。”

        苏灵灵眼神暗淡了下来，她想想也是，连她自己都无法察觉出来，可见这个幻术的高深。夜风卷起两人的发丝浮在身侧，几片花瓣卷到脚边。千百里见苏灵灵失落的样子，他想了想安慰道：“或许给我一些时间，能找到破解的方法。”

        “真的？”苏灵灵脸上闪过一丝希翼，眼睛又亮了起来。

        千百里清冷的脸上带着一丝温和，轻点了一下头。

        “话说，我真的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是个女的呢……”苏灵灵喃喃地道。

        她忽然想起了苏皖，猛然意识到兰鸢她们说的有可能是真的——苏皖喜欢柏崖，她嫉妒兰芩的出现，听闻柏崖和兰芩的婚事后，便把兰芩推落山崖，这种事情是有可能发生的。不过苏皖身上的幻术是谁施的呢？为什么不去除？让苏皖恢复原本的样子呢？柏崖知道苏皖真实的身份吗……苏灵灵呆呆地想着。

        千百里陪她坐在石凳上，眼神瞟向浩瀚地星空，院子里的湿气渐渐地更重了。

        “或许——你也是从上面掉下来的。”半晌，千百里缓缓地道。

        “哈，或许可能是的。”苏灵灵感受着夜风的凉意，看着一颗划过天际的流星，耳边虫鸣细语。

        “不如——离开这里吧？”千百里转过头，定定地看向苏灵灵。

        “离开？”苏灵灵呆了一下，瞬间又道：“呃，怎么说呢，我是有想过，不过我不知道去哪里。”

        “我们可以去天盛。”千百里轻声道。

        “你不怕遇到仇人吗？”苏灵灵不由问。

        “我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或许只能借由仇人，搞清楚自己是谁。”千百里垂眸看向地面，其实来这里不是他的本意，原本留下了没什么，但是这里的人戒备心很强，他感觉不是很舒服。

        “我可以跟你一起离开，但是我有个条件。”苏灵灵捋了捋发丝，双眼看向千百里。

        “什么条件？”千百里问。

        “你是男子，我是女子，你要保护我；另外，你要帮我破解身上的幻术；还有在我没有办法谋生前，你要一直养着我。”苏灵灵把这三个关键说了出来。

        废话，她不说，如果跟着千百里到了天盛，人生地不熟的，不会被饿死，也会被害死。

        “好”千百里想了一下应道。

        “还有，你既然已经失忆，说不准你已经有了妻室，我跟在你身边可能会引起别人的误会，咱们以后要保持一定的距离。”

        “这个自然。”千百里答道。

        “好！”苏灵灵不由勾起嘴角：“我们现在就走。”

        “你身子还很虚，需要多养两天。”千百里担忧地道。

        “不了，我怕夜长梦多。”苏灵灵转身走进屋子。

        千百里缓缓地跟着苏灵灵走进屋子，看着她麻利地打起了两个包裹。

        “走了，可能再也回不来了，你——想清楚了吗？”

        “山高水长，天大地大，我从不会后悔自己的决定。”

        苏灵灵率先走出院子，千百里跟在身后，拉上木门时，他驻足回望了一眼，只见那院落里暗影重重，月色下异常孤冷，他不由看向苏灵灵，发现她也在看着院子，刚想说点儿什么，又见她将视线移开了。

        “走吧。”苏灵灵转身轻声道。

        两人顶着月色，脚步匆匆，一前一后地向山洞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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