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顾良已经酗了几天酒，今日要不是好友来拍门，他估计都没能好好清醒过来。

        只是清醒过来又如何？酒醒过来的顾良比醉酒后的顾良更加行尸走肉，好友终是看不过去，直接就朝顾良淋了好一桶冷水，领着顾良的衣领就大声嘶吼道：

        “顾良——你他妈的给我清醒点，不就是个女人吗？就因为那么一个没良心的家伙，你连自己、连音乐都不要了吗？！再这么下去，你嗓子会毁掉了！！顾良，你还要不要做音乐了？！‘伪装羊羔’在找你，就是你之前嘴里念叨着很想合作一回的那个‘伪装羊羔’啊！你给我清醒一点！”

        ‘伪装羊羔’是谁？哦，他记起来了，是那个‘恶劣小丑’啊！他确实很想见一见他，但那不过是以前的事儿，现在的顾良已经放弃音乐、不写音乐了，无论见与不见都没关系了。

        见着眼前顾良双眼无神的样子，好友简直又气又怒，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好友不是圈内人，他是昨晚见到微博都在顾良，顾良却毫无回应时，才大着胆子私信了其中一位眼熟的音乐人，问了情况，得知是怎么回事后，便隐隐察觉顾良可能出状况了，尤其是那个女人在微博官宣后，好友便更加担心了，天一亮便急匆匆过来顾良这边看看情况来了。

        事实证明，顾良这边真的出状况了，眼看着顾良一副无论怎么样也无法唤醒的样子，好友也无法了，只好拿起电话和对方联系上，颇为不好意思地将顾良这边的情况说明了。

        心道要是让外面那些做梦都想和‘伪装羊羔’合作一次大佬们，知道顾良就这么放弃了对方主动要求合作的机会，都不知道会不会拿着菜刀冲过来砍他了。

        但没办法啊，现在顾良这样的状态，明眼人都知道是唱不了歌的。

        谁知好友将这话和对面说了之后，对方倒没有立刻挂线，而是静默了几分钟，似乎在想些什么，下一刻，却是忽然甜笑起来了，就这么笑着轻说了一句：

        “那就更好了，看来我并没有找错人，帮我将电话给他吧，我想和顾良打个招呼。”

        这一声甜笑，可是将那好友给吓了一大跳，感觉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心道真不愧是怪诞小丑，连笑声都是这么让人毛毛的，还是个妹子，估计大家都不知道‘伪装羊羔’是个妹子吧，昨晚他联系其他人时，听其他人的语气，好像都以为‘伪装羊羔’是个男的，是个少年呢。

        但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那好友也就只好伸手将电话按到了顾良耳边。

        只是没两秒，顾良便是无比愤怒地朝着电话对面大吼起来了。

        “你又知道些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小萱她不是那样的人，明明她人这么好，她不过是不再爱我而已。”

        “是啊，你的小萱还真好啊，好到能抄袭、冒认原创作者的功劳呢，你身为她的‘前男友’，不会不知道你‘前女友’的水准吧？不然你也不会这么不劳辛苦地捧她了~”

        不是这样的，小萱她是，她是……顾良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反驳的话，但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因为他不得不承认对方说的是对，《两小无猜》那段灵感来源哼唱，他昨天一听就知道了，那不可能是季颖萱会有水平。

        但那又怎么样，他爱她啊。

        然而，顾良这话还没说出来，对面的甜美笑声却又再次传来了。

        “我来猜猜，你现在在想些什么，你现在是不是在想，哦，那又怎么样？你爱她啊之类的！但她爱你吗？我再来猜猜看，甩你的时候那个人是不是说了让你别自作多情，她从来都没爱过你？然后转身就投入了能给她更多利益的男人怀抱里？这爱哦，还真伟大呢~我差点都以为你是在开‘慈善堂’呢~要不多支持一下贫困儿童怎么样？”

        ‘慈善堂’顾良又再次沉默了，再次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心想对面这个家伙怎么这么多管闲事，但他才这么想着，对方便像是他肚子的蛔虫一样，‘嘻嘻’笑起来了。

        “你是不是又再想，我怎么知道的？因为我就是知道啊，嘘，别说话，你先听听这段哼唱~”

        熟悉的，甚至是几乎一模一样的旋律，这不就是《两小无猜》的灵感来源哼唱吗？

        翻唱？不对，他听过《两小无猜》这首歌的，现在对面这段哼唱比季颖萱哼的，要更加精准，甚至是将《两小无猜》这首歌原有的灵魂给哼唱出来了！听起来就像是……现在这哼唱才是《两小无猜》这首歌真正灵感来源！但张瑞城不是说这是他从爱人身上得到的灵感吗？！

        等等，难不成说‘伪装羊羔’也和他一样，她和张瑞城的关系其实是……

        猛地一瞬间，顾良便感觉自己有点清醒起来了，张开便想和对面说些什么，但对面却是比他还要更快一步，轻笑着出声了：

        “嘘——别说话，无论你知道了些什么，我并没有找人舔伤口的习惯，我只是秉承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个宗旨来你合作的。当然，如果你真不想和合作，我也不会勉强你，我只是来告诉你，三天，哦，不，现在已经是两天了。两天后，我就会将《两小无猜》从榜一拉下来，就用我手头上还差个歌唱者的新歌，你愿不愿意参入我们随你，但要是你有时间的话，不妨来听我这首新歌，就当是，我拉你聊了这么久的谢礼吧~”

        时间一点点过去，在边上瞧着的好友很忐忑。

        刚刚顾良那一声愤怒的大吼声，还真将他给吓坏了，他还真怕顾良最后和对面吵起来然后生气将手机给摔了！尼玛，早知道就用顾良这家伙的手机打电话，不用他自己手机打电话了！他只是个打工人啊，要是这手机摔了，他下个月就得吃土了！

        然而，还没等那好友胡思乱想完，就在下一刻，眼前的顾良还真将他给吓了一大跳。

        不过不是将他手机给摔了，而是顾良忽然间就像是孩子似的，嚎嚎大哭起来了，好好的一个大男人，眼泪就像是不要钱似的流下来了，就像是将这段时间里积累下来的所有情绪，全都在瞬间倾泻了出来一般，眼前的视线更是早已模糊了一片。

        也不知过了多久，顾良才重新抓起了手机，就这么沙哑着声音道：“你们在哪里？我加入你们，这首新歌……我唱。”

        如果说昨晚的微博流量是喷发式的，那么，今日的微博流量就是交通挤塞，不管是在休假的，还是在上班上课的，都忍不住忙里偷闲猛刷新微博，为的不是别的，就是为了想将昨天还没吃完的瓜给吃完。

        又或者准确点来说，他们是隐隐地觉得有些什么大招在酝酿着，尤其是昨晚闹腾了很久后，终于有知情的网友给他们介绍了‘伪装羊羔’这号人物，听着像是几年前宛如传奇式的事迹，大部分人在震惊之余，还是不太能相信。

        但偏偏，乐坛那些大佬们，比他们这些路人表现得还要激动、还要紧张，直让他们不得不相信。

        尤其是大家看到有个别心态年轻、性格比较焦急的大佬，忍不住在微博上接连发了好几条“怎么还没来？”、“那个叫顾良的，上辈子该不会是隐者神龟吧？”、“都不带这样呆人胃口的，下次我一定要投资开发个可以将话给说清楚的微博！”，看得网友们禁不住就是好一阵“哈哈哈”，不由得乐了。

        平时都是他们这些网友粉丝们吃娱乐圈大佬的瓜，没想到，今日就轮到大佬们和他们并排坐，一起吃瓜了！

        这场面让大家等得既焦急又忍不住乐，只希望后续快点出来，就算不能出来全部，只出来一点也好，好让他们解解馋啊！

        但一整早上外加一整个下午，顾良那边依旧是静悄悄的，什么动静都没有，就在大家从上班等到快下班，还以为今日是等不到了的时候，顾良的微博却是更新了，就这么发了这么一条微博出来，并上了一圈昨天喊他的一大堆前辈，光是那数量，就占了差不多七八行，只见那条微博是这么说道的：

        “顾良：所有人，抱歉，现在才回复你们，我已和‘伪装羊羔’联系上了，谢谢大家的关心。当然，我这么晚才上来也是有原因的，下面，是我和‘伪装羊羔’最新合作的新歌mv《小丑》，想要参加流行音乐排行榜排名，要是大家喜欢的话，请给我们投上一票，谢谢！以下是新歌《小丑》[链接][链接]……”

        【嗯？这是什么啊，怎么突然就发表新歌了？‘伪装羊羔’不是昨晚才找的顾良吗？今日就有新歌了，这么快？】

        【不是，难倒就只有我觉得这有点太嚣张了吗？我不知道‘伪装羊羔’厉害不厉害，但流行音乐排行榜是你家吗？现在才来参加排行榜排名？是想在3号定榜前夺得名次吗？这也太嚣张了吧！你以为这些票数随随便便就能得到吗？！为了给新歌宣传，这样的话也能说得出来，这也太不要脸了吧？】

        不得不说，顾良后面表示‘想参加排行榜排名’这句话，可是直让不少真正音乐爱好者感觉到不满起来了。

        现在的娱乐圈是流量时代，在市场充斥着各种靠着刷起来、捧起来流行曲的情况，想要真正找到好歌已经很难了，在这个情况下，无法刷票，只限一人一票的排行榜倒成音乐爱好者们唯一的净土。

        现在没什么名气的顾良忽然冒出来，说要让新歌冲击流行榜，这不就是在扯谈吗？！

        所以在大家眼里看来，这顾良最多只是瞎扯大话给新歌做宣传！更失望的是，他们还以为‘伪装羊羔’是什么厉害的家伙呢，现在这么一翻骚操作，也太让人看不起了吧？！

        但也别拿网友当傻子啊！他们是有耳朵的啊！音乐是好是坏，他们还能听不出来吗？！

        可以说，不过是那么一会儿的时间，顾良微博底下便已争吵起来了，情况还是越演越烈，但对此，顾良却并没有多做解释，只是回复了一句：

        “听了就知道。”

        好，听了就知道是吧？！那他们就听听看，看看这新歌究竟牛逼到什么程度！

        于是，在各种刺激、斗气和好奇下，在短短时间内，有无数人点进了这新歌链接，去看看这新歌究竟是一个样子的！说话那么嚣张！

        小杨是普通的公司职员，平时也没啥爱好，也就是当猹的本事厉害一点，每每都能在瓜田里找到好瓜，顾良这个瓜她是昨天跟到现在的了，和众多爱好者一样，她对顾良这番发言感觉很不屑。

        现在排在榜一的《两小无猜》是她近两年里最喜欢的歌了，目前，她还真不觉得近期内有些什么新歌，能比得上《两小无猜》在她心目中的地位，但既然顾良都嚣张到那个份上，她就去好好去听听这歌有哪里了不起吧！

        这么想着，小杨便是气势冲冲地点开了新歌《小丑》链接，和想象中大部分的流行曲有点不同，相比于只有一个昏暗看不清舞台的mv画面，她率先听到的是几声口哨，几声怪异腔调的口哨声，让人的视线下意识就想跟着耳朵去寻找这口哨声的来源，然后……

        ‘啪’地一声，舞台亮了，露出了吹口哨那人的正身。

        那是一个小丑，一个穿着西装、带着笑脸脸面的小丑，而他现在正拉着一个装着华丽舞服的精致娃娃，跳着一曲随意、并没有固定舞步的舞曲，随着音乐声起，小丑略带几分沙哑的声音便已在边上陶醉地歌唱起来了。

        那是他的公主，小丑最爱的公主。为了讨公主欢心，小丑不惜一切做了很多事。

        玫瑰，甜点，美酒。

        要是可以，小丑甚至可以将心脏掏出来雕成世上最美的玫瑰，献给他最爱的公主。因为他的公主说，小丑，我希望你能当我骑士，这一句话，便足以让小丑赴汤蹈火，为他最爱的公主献上了一切，并期待着，他的公主牵起他的手，让他成为她骑士的那一日。

        然而，小丑就是小丑，小丑始终不是骑士，因为公主她，腻了。

        最犀利、讽刺的歌词，以着最为迷恋、痴情声音唱出。

        仿佛就像是一个狼狈的小丑，他以为他所的一切都能像童话故事里一般，小丑能变成骑士，能与公主有个美好的结局，从此幸福美满，但公主却是告诉他，你别痴心妄想了，她能让小丑献花，讨好她，是她给小丑的荣誉，小丑不过是小丑，小丑永远都成不了骑士！

        画面上拉着漂亮公主娃娃跳舞的小丑，一曲终了，音乐顿时骤地停下来了，洋娃娃关节转动发出的清晰响声如同是对小丑的无声嘲笑，在嘲笑着小丑哪怕现在一身昂贵西装穿着体面，笑脸面具笑容永戴，但在这身体面的外表下，有的，就只有狼狈是吧？笑脸小丑，你真的是在笑吗？你真的开心吗？那么，在镜头前的你呢？

        视线已是不知不觉地变得模糊了，等小杨怔怔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尝到了嘴角咸涩的泪水味道，不禁回想到几天前分手那几个日夜，她就像是小丑一般，问着喜欢了三年、交往了三年的男友为什么要分手。

        她明明已经做了那么多，为讨她所爱的人喜欢，甚至改变了很多，就是为了自己更加接近他喜欢的理想型，从大咧咧的性格变成了温柔淑女，从干净利索打扮变成各种各样的淑女小裙子打扮，就因为他喜欢，他还告诉她，如果她能为他改变到这种程度，他就相信她有多爱他，从此选择和她一起在一起。

        但到了最后，她还是单方面被甩了，并在被甩的那一日，那个她最爱的男人，还一脸不耐烦地说让她不要缠着他、不要哭，不就是分个手而已，能不能体面一点。

        是的，要体面一点，所以她是体面笑着，目送着那个男人离开的，但在她的世界，却只剩下满地的伤痕，和无法收拾的狼狈，就如同一个小丑一般。

        但……

        “就这样真的好吗？”

        “你真的甘心吗？”

        “这真的……就是你吗？”

        就在这个时候，mv里沙哑小丑的声音就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轻念道，然后，再次‘啪’地一下，整个舞台忽然就亮起来了，变得无比清晰，耳边却传来了笑脸小丑讥讽的笑声：

        “不对，这不对，这并不是你。”

        他虽只是个小丑，但这里，却是属于小丑的王国。

        他并不需要赠送人玫瑰，也有很多观众因为他的出色表演，争着、抢着赠予他玫瑰。

        他们为他而疯狂，为他而痴迷，而在他们的眼里，公主却是一文不值。

        这才是你的世界，你的王国，真正属于你的世界、你的王国。

        mv画面中的小丑气氛变了，他抛弃了手上的公主娃娃，自己一人十分享受地独舞起来了，洒落快乐又自信，明明是不规则随意的脚步，却是跳得无比动人，让人很想冲上去赠予他鲜花，仿佛他才是这场上最注目的那个人。

        仿佛一切都有答案了，脸上自信的笑容重新回来了，到了mv的最后，是笑脸小丑摘下了脸上的面具，露出了顾良一张无比洒脱的俊脸里，而那个笑脸小丑面具，早已不知道被谁踩碎，被人丢弃在无人关注的角落里了。

        几个洒脱大字就这么在mv结束前的几秒刷了出来了。

        “读作小丑，写作国王。”

        《小丑》，演唱：顾良，编曲作词：伪装羊羔。

        不过是短短几分钟，新歌《小丑》，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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