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正文完结

腊月二十七、二十八要洗澡，等到二十九号，一大早起来，邱夜破天荒的没有生火，而是和谢琼、谢余意一起去了谢遂承家里。

        他知道谢余意放心不下他爹爹，于是接下来的几天他们都在一起吃饭，过了邱夜从小到大最热闹的一个新年。

        正月十五一过，谢琼搬去了学堂里，邱夜和谢余意也都各自忙起来，车行要开张，学堂要请夫子收学生，两个人待在一起的时间和以前相比明显减少了。

        晚上，邱夜都准备睡了，谢余意还在翻看学堂开销的账本，邱夜心里泛起了一阵危机感，他走过去躺在谢余意腿上，把脸埋到他的小腹上，声音听起来闷闷的：“你就算给一群小娃子当老师，也要记得我才是最重要的，知道吗？”

        谢余意眼神都没往邱夜身上落，哄道：“那是当然。”

        邱夜一听就知道他在糊弄自己，不满道：“知道了你还不把心思放到我身上，还在操心学堂的事儿。”

        谢余意笑了一声，伸手去揉了揉邱夜的头发以示安慰，道：“这几天比较忙，等学堂办起来就好了。”

        邱夜还是不放心：“你别看小孩长得挺可爱就喜欢，等他们长大了肯定没我好看，你看看我们俩养的鸡就知道了，不准搞师生恋，知道吗？”

        “胡说什么呢，”谢余意无奈道，“你先去睡吧，我再最后算一遍账就去睡觉。”

        邱夜哪里会这么听话，就赖在谢余意腿上不走，眼看谢余意又把他晾一边了，邱夜翻了个身，躺平了看着屋顶，双眼空洞无神，道：“士农工商，以后我就是社会上最末流的人了，你却是最顶层的，不能嫌弃我。”

        这次终于引起了谢余意的注意，他把账本合上放在一边，忍无可忍的弹了一下邱夜的脑袋瓜，道：“睡觉了，消停吧。”

        邱夜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这才成亲了没几个月，怎么能不如胶似漆的黏一起呢？所以等车行的事一处理妥当，连开张仪式他都没去，只顾着帮谢余意布置教室了。

        石小安和冯书吉商量好了，每天花半天时间来这里读书，但他毕竟年纪比较大，不适合和其他小孩一起当学生，便摆了一张桌子在最后面，以类似于学监的名义坐在了教室，课下就帮忙解决一些杂事。

        李知许也答应了来当夫子，他是个履试不第的秀才，边教书边学习，还打算参加下一次的科举考试。

        还有谢琼，当年她嫁人时正是家里如日中天的时候，她的嫁妆不可谓不丰厚，现在她也愿意用剩下的钱财和空闲的时间去支持乡下小孩的学业，甚至亲自教了几个想读书的小姑娘。

        邱夜为了给谢余意一个专门的休息室，把原来院子里的草棚拆了一半，又盖了一间屋子，谢余意一来教书，他就拿上自己的一套工具待在里面，捣鼓一些小玩意儿。

        等到下午快放学，他就把东西收拾起来，搬张板凳坐在门口，跟接送孩子上下学的家长似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教室，生怕一不留神小孩就走丢了。

        但大多时候谢余意是不用去上课的，那邱夜就会不依不饶的让人陪自己一起待在西屋，一个看书一个雕东西，等到放学了就直接带着人回家。

        日子过的很平淡，但邱夜每次都会因为谢余意出了教室门下意识望过来的第一眼心动。

        这天邱夜坐的时间久了，站起来在门外活动了一下，听几个常聚在村口聊天的婶子嫂子们提到什么过节，他仔细想了想，没想到最近有什么需要庆祝的节日，但却在心里记下来，等谢余意一放学就过去问了这件事。

        谢余意笑道：“有节日也不是给你过的，二月十六日抚花节，春暖花开时专门给没成亲的年轻男女一个认识的机会，到时候女子和哥儿会戴花放风筝，男子对谁有意，便射箭把风筝打下来，摘花相送，小孩子还会给一对对青年男女撒花庆贺，不过你去凑凑热闹也行，附近几个村子的人都会趁这个机会聚一聚。”

        二月十六，邱夜突然醒悟：“我们第一次见面不就是二月十六吗？我说当时你身上怎么那么香，你是不是刚参加了这个活动才去的河边？什么过节，这不就是和别人相亲去了吗？”

        他以前还一直以为第一次见面时谢余意身上的花香是他门前种了一大片花的原因呢。

        “这种节日我也不能不去啊，村里几个婶子来催过的，不然你以为我想参加吗，跟白菜似的让人挑来挑去，”谢余意看邱夜有翻旧账的苗头，及时为自己开脱，“再说了，我那天半途就离开了，没待到最后，也没和旁人多聊天，急匆匆的就去河边见你了，满意吗？”

        邱夜哼了一声，不置可否，他被谢余意惯的越来越爱耍小脾气了，现在他可不是原来那个随便说两句好听话就能哄好的邱夜了，非要谢余意拿出点实际的诚意才成。

        第二天邱夜就没腻在学堂，跟谢余意找了个借口说去车行看看，便骑着自行车进城了。

        村里人的风筝大多是自家做的，花样百出，未必比城里卖的差，但邱夜又不会这个，只能悄摸摸的去买一只回来。

        弓之前送给谢余意了一个，不用再做，但家里的箭是为了打猎用的，箭镞太锋利，一不小心会伤到人，所以要重做几个钝头的，箭杆上要做个标记，不然哪知道风筝是谁射下来的，邱夜就往上面雕了一朵兰花，又刻了一个意字。

        把节日当天要用的东西都准备好了，邱夜就把它们藏到了自己工作坊的柜子里，这才心情愉悦的去接谢余意下班。

        他这次心里可算是能藏住事儿了，离抚花节这么十来天的时间，愣是什么口风都没透漏，偶尔实在忍不住了才会旁敲侧击的问问谢余意，抚花节到底有什么好玩的。

        谢余意只当他是单纯的好奇，毕竟邱夜就是这种性子，也没放在心上。

        等到二月十六当天，学堂没课，谢余意正想问邱夜要不要去凑个热闹，就见那人背着弓挎着箭、手里还拿着个大风筝出来了。

        那风筝还做成了一对鸳鸯的样子。

        谢余意看他那副要上战场似的认真模样，明知故问：“这是什么意思？”

        “跟我去过节，”邱夜又去拿了放在卧房的布包，不由分说的拉起谢余意的手，“快走吧，等会儿要抢个好位置。”

        村东边几个相连的小矮山包已经聚了好多人，生面孔熟面孔都有，天上已经放起了几个风筝，适龄的姑娘和哥儿在追逐嬉闹，略有些紧张的等着今天重头戏的开始。

        但成了亲还来掺和这项节目的，无疑只有邱夜和谢余意一家。

        和几个认识的村人打过招呼后，邱夜迫不及待的把弓箭递给谢余意，又把布包背在身上，道：“我要去放风筝，你可得看准了再射，千万别把别人的风筝打下来了，不吉利。”

        谢余意惊讶：“你去放风筝？”

        邱夜快速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没回答这句话，只是高兴道：“你千万看准了啊。”

        说完就拿着风筝一溜烟跑了。

        弓箭手待会儿要统一时间出发，保证实力强的才能约到自己心仪的人。

        一炷香的时间后，几个村的乡老在蓄势待发的年轻男子中间转了一圈，主要检查一下箭镞是否会伤到人，顺便给予鼓励。

        石会江看到谢余意时明显愣了一下，但马上恢复了笑容，道：“余意也来玩啊？”

        谢余意道：“嗯，邱夜没见过这场面，我们就想来体验一次，不会让石伯父为难吧？”

        “说哪里的话，今天这日子不就是图个你们年轻人的开心吗？怎么高兴就怎么来，别拘束。”

        “谢谢石伯父。”

        这种娱乐也没那么正规，哪一个村的先检查完哪个村的人就先出发了，总归也只不过前后脚的事儿，但谢余意这次却有些慌了，万一有谁没仔细看底下牵着风筝的人是谁，不小心把邱夜的风筝打下来怎么办，要是这样邱夜恐怕又该遗憾了。

        石会江这边一说出发，谢余意没犹豫就往里面去了。

        一路到分岔口他就丧气了，这人也真是的，怎么没想到提前给自己说个方向，这下好了，这么几个山包，谁知道邱夜藏哪去了。

        谢余意看看天空，想通过风筝来判断位置，但没一会儿就眼花缭乱了，而且或许是几个山包离得太近，风筝飞的又高，根本没法判断它们到底是从哪儿飞出来的。

        谢余意继续往前走，翻过了两个山包，再看天上时视线才清晰了起来，那个艳红的鸳鸯在一众小巧玲珑的风筝中还算显眼，只是这会儿风筝堆在一起有些拥挤，他便等了等，没挽弓。

        马上，男人们一靠近，那边人就牵着自己的风筝四散开来，谢余意只盯着那对鸳鸯，想象着邱夜为了让自己好找，拖着风筝要和其他人保持距离的画面，嘴角不由得挂着笑意。

        其他风筝都在向左右散开，只有邱夜还在继续向前去，这和去年的自己一模一样，不过自己只是不想让别人找到，而邱夜是专门等着他一个人过去。

        谢余意跟过去。

        他想给邱夜一个惊喜，那对鸳鸯刚离群，他就取下弓拿起箭，眯起眼睛对准了天上的那抹红，“嗖”的一声，今天的第一个风筝被射下来了。

        邱夜还正傻愣愣的往前跑呢，直到感觉出阻力越来越大了才停下，回头一看才知道，自己的风筝都落到地上了。

        他连忙收着线返回去把风筝捡起来，一看到箭上的花纹就乐了，干脆折返，一刻也不停的去找谢余意了。

        谢余意离得不远，翻过山头就看到人了，邱夜冲过去把他抱了起来，道：“你真厉害！”

        谢余意坦然接受了：“第一个呢，没让你失望吧。”

        “没失望没失望，”邱夜嫌抱着不够，又凑上去亲了一口，把布包转到了胸前，在谢余意面前矮下身子，“上来，我要背你去约会了！”

        这山包表面铺了一层绿草，隔十来步远也会错落摆布着石头，浅浅的一道弧度延伸到山顶去，背人走路很是费劲。

        但谢余意没扫兴，从善如流的攀上了邱夜的肩膀，让他带自己去更远处。

        邱夜把人背到了山包另一侧靠近山顶的位置，打开了布包，拿出一块被单铺在地上，而后是装水的葫芦、糕点、青枣、还有邱夜自己做的饼干。

        一一摆放到谢余意面前后，邱夜也挨着他坐下，他把脑袋靠在谢余意肩头，幸福的喟叹一声。

        其他人的喧闹声好像离他们很远，远到能引起他们注意的只有彼此小小的动静。

        谢余意拿了邱夜最爱吃的酥酪糕喂到他嘴边，也不在意残渣掉在了自己衣服上。

        就这样安静的待了一会儿，邱夜突然直起身子，扣住谢余意的后脑吻了上去，很绵长的一个吻，分开后两人都有些呼吸不稳，他们额头相抵的对视着，邱夜刚要开口，谢余意就又贴近了些，声音缱绻：“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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