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古董

这张桌子大致是个正方形，四条边，邱夜就和谢余意挤在一边，剩下三个人一人一边。

        桌子太小，他一抬胳膊，就会碰到谢余意，最后只好自己可怜巴巴的抱着一个桌角，吸溜吸溜喝着汤。

        邱夜觉得谢余意和石小安的关系好像好了许多，坐在一起也能说上几句话了，他心里也为谢余意高兴，多了一个朋友一定能让他高兴许多吧。

        吃饭间，谢铭和石源说到了山上打野鸡的事儿，石源也有了兴致，道：“中午有一个半时辰的休息时间，我们吃完饭也去山上转一圈吧，碰碰运气。”

        谢余意知道邱夜不喜欢打猎，道：“下午你们还要干重活，中午不用休息一会儿？”

        年轻人的精力旺盛，何况又提到了感兴趣的东西，怎么会愿意老实待着，石源道：“这点活儿又不怎么累，余意、安哥儿，你们也去吧，打猎也有意思着呢，不比你们在家绣花差。”

        倒是谢铭看出了谢余意的不乐意，自从经历了妻子难产这件事后，他对谢余意心有感激，两个人的关系改善了不少，便替他说话道：“石源，今天就算了，等明天没我们的任务了，咱们俩去山上逛一天都行，现在还是留着力气打井吧，要不这样，无聊的话我们就在一起斗地主吧，这不还是邱夜想的玩意儿，大家都会吧。”

        谢余意感激的看了他一眼，道：“会，安哥儿，你家里有牌吗？”

        石小安也赞同：“有，我这就回去拿。”

        石源也不是非打猎不可，看大家对打牌都有兴趣，便也不扫兴了：“我家也有，我也去拿过来，我们五个人玩。”

        这个四角桌子不方便五个人起牌，谢余意便主动退出：“我玩的不熟练，你们几个先玩着吧，我在一边学学。”

        说着就搬着凳子往后面挪了一些，示意邱夜坐到中间去。

        邱夜问道：“你真不想玩？”

        他当然知道谢余意斗地主斗的熟练着呢。

        谢余意道：“你玩吧，我看着。”

        这样也好，可以让谢余意专心看自己，邱夜有点兴奋，尽管他也说不清楚这点兴奋到底从何而来。

        几局下来各有输赢，谢余意果然像他自己说的那样，装作什么也不懂，邱夜也像模像样的教他两句，心里暗喜，这几个人中，只有他知道谢余意的真实样子。

        玩了一会儿，周围有几个男人倚着树干要睡个午觉了，他们五个也不好再在这里吵闹，太阳晒得人懒洋洋的，谢铭和石源下午还都要干活，便也想休息一会儿。

        剩下闲人邱夜和谢余意，帮着石小安把其他男人们吃过饭放在长桌上的碗收了起来，拿到石小安家里去洗刷。

        看邱夜打了水要帮自己，石小安阻止道：“邱大哥，你别忙了，这碗也不多，我自己来就行。”

        谢余意也没想到邱夜会跟过来，虽然他一个单身汉，在家里要自己下厨房，但在外面，大多男人还是信奉“君子远庖厨”这句话的，没谁会主动帮别人洗碗。

        邱夜才不在乎这些，就是想和谢余意待着，干什么都行，他道：“我也不能白吃一顿饭吧，安哥儿，把水提到哪去？”

        石小安忙把院子里的几个盆子摆开，让邱夜把水倒进去。

        其他人家只负责提供一份馒头一份菜，汤水易撒，所以男人们喝的粥都是在石小安家盛的，这样一来，倒也有二三十个碗需要他们三个来洗。

        其实邱夜是不舍得让谢余意来干这些的，他知道谢余意之前过的都是好日子，就像电视剧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闺秀，双手一定是被好好呵护着，养的玉指如葱根般白净细腻。

        可现在谢家没落了，谢余意要干各种粗活，要吃很多苦，手上已经有了薄薄的茧子。

        想到这儿，邱夜心里就漏风了似的难受，他不想让谢余意受一丁点的苦。

        他们正洗碗的时候，石小安的弟弟石迎从屋里跑了出来，一下子扑到了邱夜背上，他毫无防备的差点一头栽进洗碗盆里。

        石迎叫：“哥哥！”

        也就是个十来岁的孩子，把他们三个吓了一跳，谢余意忙扶了邱夜一把，石小安则教训弟弟：“小迎，你怎么这么没分寸，快跟邱大哥道歉。”

        邱夜把石迎抱到怀里，捏了捏他的脸蛋，道：“没事，小孩子都这样，活泼好动。”

        谢余意在一边笑了笑，觉得邱夜在外人面前惯会故作成熟。

        石迎一边任由邱夜玩弄，一边提了要求：“哥哥，刘炎说你给他吃糕点了。”

        邱夜的手顿住了，然后从人家脸上放了下来，心想，果然，连小孩子都无利不起早，他刚才还沾沾自喜，以为自己讨小孩儿喜欢，现在算是明白了，原来他喜欢的只有吃的。

        “但我家现在没有糕点了怎么办？”邱夜故意苦着脸看他。

        石小安尴尬不已，自己弟弟真是太没出息了，于是故作严肃道：“小迎，爹同意你出来玩了吗？”

        石迎没理石小安，还在和邱夜掰扯：“那以后我帮你做事，你也要送给我点心，可以吗？”

        邱夜下意识看了谢余意一眼，发现他含着笑在洗碗，心情也好了不少，道：“可以，你喜欢吃什么？”

        小孩子的高兴来的容易：“杏仁酥！谢谢邱大哥！”

        “你想吃等夏天了我给你做——”石小安还在苦口婆心的劝自己弟弟。

        石迎直接打断道：“你做的又没买来的好吃。”

        邱夜拍了拍他的屁股惩罚他的口无遮拦，道：“一边玩去吧。”

        石迎欢天喜地的走了，谢余意笑道：“没想到你还会哄孩子。”

        “这有什么难的，”邱夜掩饰着自己的小得意，“小孩子最好说话了，拿些吃的玩的就把他们逗开心了。”

        石小安不好意思道：“小岩他被惯坏了，邱大哥别跟他一般见识。”

        “怎么会？我挺喜欢孩子的，就这样率直的性子特别可爱，”见安哥儿还是为此尴尬，邱夜转移了话题，“安哥儿，你刚刚说你会做杏仁酥吗？”

        “会一点，”石小安道，“但可能不太好吃。”

        “那也够厉害了，你们都会的好多啊。”邱夜由衷道。

        生存条件差，人们就会更好的利用身边的资源，食物单一，他们就从这有限的种类中尽可能翻出更多花样，来装点本就贫乏的生活。

        “谢余意，你会做吗？”邱夜又看向谢余意。

        谢余意：“不会。”

        邱夜笑起来，但并不是嘲笑，只是觉得自己猜对了，自己了解他，所以小声又轻快道：“我就知道你不会。”

        他们两个在一起，哪怕不说话都有一种让别人难以去破坏的和谐感，石小安也感觉的出来，虽然邱夜看起来似乎是多照顾自己一些，多给自己找话题，但其实，谢余意根本就不用说话，邱夜也不会觉得他很尴尬，毕竟，心是往一处去的。

        洗完了碗，邱夜问谢余意道：“我们走吧？”

        谢余意点点头，跟石小安道别。

        走到门口，邱夜又突然返回去，道：“你家的碗忘带了。”

        石小安也想了起来，又带着邱夜进了灶房，那两只水蓝色的碗还是特意放在橱柜外面、等着被拿走的。

        “你忘性也太大了吧，”他没把碗交给谢余意，就自己拿着，看了一圈，又道，“这要是放在我们那可不得成古董了。”

        谢余意笑道：“见钱眼开。”

        “我以前也不是这样啊，”邱夜回忆着以往腰缠万贯、挥金如土的日子，“我之前丰衣足食，也不热衷于什么奢侈的享受，根本就不会想我要再赚多少多少钱，我才没那么贪婪，只有没钱的时候才时时刻刻想着发财。”

        他想多了解了解谢余意，又问道：“谢余意，你来这里之前有钱吗？”

        “还可以。”谢余意的祖父是个清官，一家人基本上靠着他的俸禄和皇上的奖赏过日子，倒也算是富足。

        他答得模模糊糊的，邱夜不满意：“还可以是什么意思？有多可以？”

        谢余意无奈道：“吃穿用度一概不愁，家务琐事都有仆人，这样说可以吗。”

        “嗯，那你岂不是整天都闲着，你平时喜欢干什么？”邱夜突然想起来他之前问过这种问题，“我忘了，你想当官，一心读书，哎，那你无聊的时候都不玩游戏吗？”

        谢余意回想了一下，他小时候的确很忙，除了看书还要学武，样样都不愿意落人后面，只不过这么努力了，最后还是一场空。

        他叹口气，道：“不玩，我们别提以前了行吗？”

        邱夜不知道谢余意有什么伤心事，但他看得出谢余意放不下过去，他听话的不再多问，只是心里有些失落，谢余意不愿意冲自己打开心扉。

        几步路就到了谢余意家里，这次邱夜没跟进去，把碗还给了他，道：“谢余意，既然我们都来到这里了，以后就好好在这儿过日子不好吗？你别总想着以前的事了，也别总想着回去，其实你只要好好看看，这小村虽然很落后很原始，但这里有许多大城市里都体会不到的乐趣，你要慢慢学会享受这里的生活，知道吗？”

        而且，我们一旦回去了，你会找到你以前的朋友，回归到你原来的社会，那我们的关系，会变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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