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凉糕

虽然忙了快一天，但他们的收获并不多，牙盘还没摸索出来什么门道，只把一个马车轮子稍加改装，用来当做自行车的后轮。

        太阳快落山时，邱夜起身告辞：“田师傅，今天就到这里吧，我先回家了，明天再来跟你学习。”

        “哎好，你回去吧，我再琢磨一会儿，”田师傅的眼睛不离木头，“这牙盘到底是怎么运作的呢？”

        邱夜轻轻关上了门，给他留一个安静不被打扰的环境。

        走到村头，正巧碰见谢铭拎了一只猎来的野鸡，还没干涸的血迹把野鸡的毛发沾成一团一团的，看上去十分血腥。

        邱夜真想绕道避开他，但考虑到那是谢余意的同族兄长，就不愿在他面前失了礼数，硬着头皮道：“谢大哥，这是去打猎了？”

        谢铭往上提了提野鸡，道：“想去山上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被我打到了只野鸡回来。”

        邱夜道：“没想到谢大哥还擅长打猎啊。”

        “谈不上擅长，偶尔去打一次而已，”谢铭笑道，“这不是你嫂子刚生了孩子，想给她补补。”

        他这么一说，邱夜也想了起来，当时谢大嫂难产，差点就没了命，可稳婆还不当回事，觉得女人生产都是这样，哪能不受疼就白白得个孩子，多亏了谢余意一早就进城去请了大夫，才保得母子平安。

        想到这儿，邱夜问道：“嫂子现在还好吧？”

        “挺好的，这几天恢复的差不多了，都能下地走路了。”

        “那就好。”

        他们并排回村里，邱夜被谢铭撞了一下，低头一瞥，看到了谢铭腰上挎的箭，怎么跟自己送给谢余意的一模一样？

        是他自己买的还是问谢余意要的？谢余意会把自己送他的东西给别人吗？

        邱夜貌似不经意看了一眼他的箭，道：“这箭不像是自己做的吧？”

        谢铭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不是，我在余意家书房看到的，这些箭比我做的更锋利些，更适合打猎，就借过来用用。”

        “你们兄弟感情真好啊。”邱夜不情不愿夸道。

        “这是肯定的，再怎么说我们都是一家人嘛，”谢铭似乎是对这个弟弟很满意，“而且余意虽然看着不近人情，其实也是个热心肠，和他相处多了就知道了。”

        邱夜表面赞同，心里不住吐槽，这点难道还用你来告诉我吗？我自然知道谢余意是什么样的人，我知道的比你还多，我们才是一个地方来的。

        和谢铭分开后，邱夜兀自心里不平，谢余意送给自己的衣服他都舍不得随便穿，可他却根本不在意自己给他的礼物，竟然随随便便就转送给别人了！

        到家之后，他又把那身衣服拿了出来，前后左右打量了一遍，穿到自己身上，然后去劈柴烧火做饭，结果很快就把上面沾了灰尘。

        没办法，舍不得再糟蹋它了，只能又把衣服脱了，放到盆子里泡着，等会洗干净。

        这几天自行车就没有从邱夜的脑子里离开过，他看见了什么都想着这对做自行车有没有什么启发，经过一家茶肆时，他看着门口的一辆马车入了神，想从马车轮子上琢磨出些对自行车的改进。

        正盯得认真，听到旁边一声呵斥：“你干什么呢！想偷看我们家小姐吗！”

        邱夜猛地直起身子，抱歉道：“不好意思，我刚才在想事情，绝对没有冒犯的心思。”

        那车夫不依不饶，还想继续骂，这时候，车里的小姐也出来了。

        十七八岁的样子，鹅黄色的襦裙上系着绯色丝带，看上去轻盈灵动，面容姣好，定能俘获不少男子的心。

        车夫见了小姐，恭敬道：“小姐，夫人让您在车里等着，您怎么下来了？”

        “出来透透气，”那姑娘似乎对邱夜挺好奇，“你盯着我家马车在琢磨什么事？”

        邱夜觉得没必要和一个小姑娘说那么清楚，就道：“我是个木匠，看到这些木工自然会感兴趣。”

        “你骗人，”那小姑娘也不是没脑子的，“大街上到处都是木件，你怎么不去看看别人的房子、别人的木摊，偏偏盯上了一个姑娘家的马车？”

        邱夜只好又解释：“我最近正在学做马车。”

        小姑娘也是无聊，不顾车夫的劝告，和他一起看向车轮，问道：“那你看出什么来了？跟我讲讲。”

        邱夜便趁着这个机会靠近了些，看得更仔细，随便敷衍这姑娘几句：“你家马车和岸城里大部分人家的都不一样，这辆马车的车轮上用的铁几乎比旁人多上一倍，这些铁骑制造的都很精细，极大地减少了长途奔波对马车的耗损，你应该不是岸城人吧。”

        那姑娘觉得挺新奇：“这也能看出来啊！”

        邱夜无语，但是看这马车的豪华程度，也不像是岸城这小地方能有的，大街上随便拉个人过来都能一眼看出这是从外地来的，这小姑娘果然是没什么生活常识，太容易被忽悠了。

        撇开这些不谈，那车轮确实有些不一样的地方，虽然在岸城不怎么常见，但昨天田师傅也做了一个相似的出来，邱夜不由得对田师傅更加佩服，这些老道的木匠们所掌握的技术，真是又广又深，哪怕可能派不上用场，这些东西也都沉淀成了他们对木工的热爱。

        他也觉得自己刚才真是拔高自己的身份了，他哪里能称得上一个木匠呢？

        “倩儿，你在干什么呢？”身后一道温和的女声传来。

        那姑娘忙直起了腰，道：“娘，这里有个木匠，在研究我们的马车。”

        邱夜听她提到了自己，也转身和中年女人道：“在下无意冒犯，只是见了这马车与本地的不太一样，不由多看了几眼。”

        那中年女人拿着几包茶叶，几乎没怎么看邱夜，略微点了点头，便带着女儿上了马车。

        邱夜也没在意她的态度，等马车驶过后，他也向雕梁坊走去。

        他一进门，就看见田师傅正拿着刚做好的自行车驱动系统，握着脚踏板转圈，见邱夜来了，声音里都掩不住激动：“你看看，是不是这样？我昨天半夜突然来了灵感，连夜做出来的。”

        邱夜凑过去试了试，那脚踏板的确在带动后轮转圈，他也兴奋：“对对，就是这样，田师傅，我们快做成了！”

        田师傅捋了捋有些杂乱的头发，高兴道：“剩下的就简单了，简单了。我这就去铁匠铺一趟，让他把牙盘这些东西都打一份铁的出来，试试这次到底能成吗。”

        说着他又开始拆卸这些部件，一双眼睛发着光，丝毫没有熬过一夜的疲惫困乏，邱夜看的也很动容，这才是一个真正合格的木匠吧。

        能废寝忘食的投入到一件还没有人实践过的事情中，能为了一点小进步就驱赶所有倦容，在这条路上不断突破，并为每一次的突破奉献出自己已经不甚旺盛的精力，只为了从中找到做成一个木件的成就感，获得心灵上的满足感。

        哪怕他们再老些，只要一提到木工，也还能燃起全身的热情，继续着自己奋斗了一生的工作。

        邱夜按捺住内心的激动，尽量不去想成果，拿起工具做了一个车座，又消磨了半天。

        田师傅回来后，道：“邱夜，你也别忙活了，累了这么几天了，回去歇歇吧，等明天这些小东西打好了，我们就开始做一辆完整的自行车了。”

        “也好，田师傅您也睡一会儿。”

        邱夜起身离开，走到路上，心情还没有平复下来，他只要一想起马上就能把自行车送给谢余意了，就激动的想要原地跳起来。

        他觉得需要先暗暗的庆祝一下，就进了一家酒楼，打算犒劳自己一顿。

        但一看菜单，邱夜又突觉囊中羞涩，不舍得了，最后只简单地点了一份八宝饭、一份蒸肉、一份炒笋。

        点完了，小二又推荐道：“这大中午的天热，客官要不要再来一份凉糕，吃完饭了给您端上来解解暑。”

        “凉糕？”邱夜问。

        “您没听说过啊？”小二道，“那您可得好好尝尝，这凉糕是厨子做好了放进地窖里冰着呢，给您来一份吧，吃了之后浑身都凉快。”

        邱夜听他的描述，觉得像是冰淇淋，就也想尝尝，道：“那就要一份吧。”

        “咱们店里的凉糕有绿豆味的、红豆味的，还有桂花味的，您看看想要哪种？”

        “桂花的。”

        小二吆喝道：“好嘞，您稍等，马上给您上菜。”

        饭菜先上来，邱夜几口吃完了，觉得还不怎么饱，过了一会儿，小二才把凉糕端上来，一个小瓷盘，盛着一块夹着桂花酱的米团，最上面还撒了些桂花花瓣，整个糕点小巧精致，邱夜撇撇嘴，这肯定也填不饱肚子，又花了冤枉钱。

        “凉糕来了！”小二讨好的笑着，“客官您尝尝，好吃了您以后还来。”

        的确是凉的，糕点周围还冒着白气，邱夜尝了一口，觉得味道还不错，很有粘性，酸酸甜甜的，夏天里吃这个真是个不错的享受。

        他吃完之后，又去找了小二，让他再给自己打包两份红豆味凉糕，小二自然乐呵着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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