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贪吃

谢余意糊里糊涂地跟着邱夜往山那边走去，到了山脚，邱夜站定，深吸了一口气，安慰自己：哪能那么倒霉，还能两次在山上出事不成。

        但不可避免地还是心慌。

        “你怎么了？”谢余意看他脸色怪异，问道。

        “没事，”邱夜拉住了谢余意的袖子，推了推他，“我们走吧。”

        转而跟在了谢余意后面。

        谢余意觉得邱夜在把自己当挡箭牌用，可山里又没什么豺狼虎豹，有什么好怕的呢，他扯回了自己的袖子，道：“注意分寸。”

        又忘了又忘了，因为来自一个地方，邱夜总觉得谢余意无比亲切，动不动就忘了要讲些规矩，他忙把手举了起来，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一时没礼数，你别放心里啊。”

        “我知道。”谢余意看邱夜也不像是流氓。

        走了几步，邱夜觉得适应了许多，他对山的害怕程度远远不及水，归根结底，那种被水淹没的窒息感才是他内心恐惧感的根本来源。

        找到了一棵枯树，两个人就停下来，邱夜给谢余意搬了一块石头，让他在不远处坐下来，自己开始砍柴。

        斧头一下下砸在树干上，溅出了不少木屑，粘在了邱夜的衣服上，把这棵树砍倒，又剁成长短差不多的木条，捆在一起，邱夜便开始拍打身上的木屑。

        “幸亏你坐的远，不然你衣服也要弄的像我这么脏了，”邱夜的语气有些酸溜溜的，“你那件衣服看起来比我的贵多了。”

        谢余意低头看了看，自己也不过穿了一件布衣，不过料子看起来比邱夜的好上许多，邱夜的衣服做工太粗糙了。

        没办法，都是那个很节俭的原身留下来的东西，邱夜又不追时髦，不在意这些衣装打扮，凑合着也穿了这么久。

        谢余意怕他自卑，安慰道：“穿的好不好看是给别人看的，你觉得舒服就行。”

        邱夜老实道：“这衣服硬邦邦的，也不舒服。”

        刚来那一段时间，整天把他的皮肤磨得发痒发疼的。

        谢余意无奈：“那以后忌忌嘴，从牙缝里省些钱来买衣服。”

        “我从大伯家搬出来以后，还没吃过肉呢。”邱夜越说越委屈了。

        “那就想办法多挣些钱，过上好日子。”

        “我什么都不会干，种田也只能落个颗粒无收的惨状。”

        谢余意还在继续给他想办法：“你不是会做生意吗？可以继续老本行。”

        “不想做了，太累了，我也不喜欢，上辈子做腻了。”

        谢余意眯了眯眼：“……故意顶嘴呢。”

        “不是不是，我就是需要花些时间想想该干什么。”那眼神太犀利，让邱夜为了避开和他的眼睛对视，又开始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

        “过来。”

        “干什么？”邱夜莫名心虚，好像以前做了错事，他妈妈也是这样训他的，但还是屈于谢余意的强大气场，听话蹲到了他跟前。

        谢余意伸手，把邱夜的脑袋按住，一通乱揉，邱夜一挣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磕到了尾椎骨的同时还不忘质问：“你干嘛呢？”

        “你头发上好多碎木屑，我给你拍拍。”谢余意看起来心情很好。

        他可以确定，除了邱夜，以往他见过的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如此随和好说话，更不会毫不在意他们所谓的“男子气概”，乖乖听一个哥儿的话，可以让他玩笑似的欺负。

        邱夜心里不太信，刚才那动作，可不像是为了拍木屑的，倒更像在惩罚他刚才和谢余意对着干。

        不过他敢怒不敢言，毕竟这也怪不得谢余意，是自己非要胡说八道的。

        “柴砍完了，我要下——”话没说完，他突然看到一只灰色的野兔跑了过去，激动的大叫起来，“谢余意，你快看！有只兔子！”

        谢余意自然也看到了，但他可没那么大惊小怪，这又不是他第一次见了。

        “山上经常有野兔，你想吃的话就设个陷阱捉一只。”

        “吃？”邱夜觉得太残忍了，“我不吃野兔，你也太残忍了，看到一只兔子就想着吃。”

        “我就想着吃？”谢余意都被气笑了，“谁刚才说的好多天没吃过肉了？”

        邱夜被揭穿有些尴尬，弯腰去整理木柴，还坚持说着：“反正我不吃兔子，毛茸茸的那么可爱，怎么能下去嘴呢。”

        “我又没说让你吃。”谢余意看邱夜挑上扁担就要下山，抢先他一步，扔下一句话就自己走了。

        邱夜呆在原地，等谢余意走了十几步才回过来神：他不会是生气了吧。

        谢余意也觉得跟邱夜在一起，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这么点小事，也非要和他争个高下，连下山都不能晚一步。

        但，感觉不坏，他甚至因为这样的自己而有点想笑。

        后面的邱夜就笑不出来了，刚才发生了什么？谢余意怎么突然自己走了？他就那么想吃野兔吗？

        他挑着扁担下山，开导自己，人无完人嘛，谢余意好吃也可以理解，以后在这方面也要尊重谢余意，不能再像今天这样，说些让他难堪的话了。

        只不过又惹谢余意生气了，该怎么道歉呢。

        一路走着，他觉得自己的心情都被沉甸甸的木柴给压下去了。

        哥儿虽不像姑娘家那么多约束，但毕竟还是和男子有些区别，邱夜也不好总去找谢余意，只能先把这件事放一放。

        这几日田里没什么活儿，邱夜看大伯挺无聊的，没事竟然还在自己那棵樱桃树下站了站，道：“你这树栽的好啊，等几年结了樱桃，一个庄的小孩们算是有口福了。”

        又看了看他空荡荡的院子，道：“也该娶个媳妇儿了，不然这家里多冷清啊。”

        出了门，看着门前荒草杂生的空地，道：“把这地圈了，养些鸡鸭鹅什么的多合适，以后还能卖鸡蛋鸭蛋。”

        好不容易把人请走，邱夜想，古代农民的生活确实太单调了，农忙的时候忙的脚不沾地，农闲的时候也闲得发慌。

        他们没什么文化，不会下棋看书，除了种田只能养牲畜。

        至于娱乐，他以前的世界里倒是有很多啊！

        邱夜回屋里又去摆弄那些木头，除了之前的檀木剩料，他还把山上捡的一些木头也削干净了收起来，无聊的时候就自己刻些小东西打发时间。

        他看着这些木头，觉得可以用木头做副麻将，可他也不知道麻将具体有哪些牌面啊。

        除了麻将，那些退休的老爷爷老奶奶还斗地主、打太极、下象棋等等，那就做副纸牌吧，斗地主他还是会的。

        可纸牌怎么做倒是难住他了，总不能用木头切成薄片吧，只能去卖纸的铺子看看，能不能买到合适的硬纸。

        到了地方，邱夜说明来意，但可能是这个小县城太落后，东西也没那么齐全，纸铺老板给他拿的纸要么太软太薄，要么两张纸很容易粘在一起，起牌的时候估计很不方便。

        没买到纸，邱夜还是决定用木头做，只不过是把纸牌做成麻将的形式，自然也能凑合着玩。

        打定了主意，他便直奔上次来过的雕梁坊，林栋还记得这个买木头雕花的青年，看见他就问道：“上次买的檀木可还好用？”

        “挺好的，”邱夜道，“这次我想买些便宜的木头，床板那么大的一块，不用太硬，也不要什么香气，做玩具用的，尽量平整些。”

        林栋又去给他找木头，这次邱夜在外面等着，欣赏摆出来的那些木工，突然，他在墙角那里，看到了几把做成的弓箭。

        谢余意想吃兔子，那他正好需要打猎用的弓箭啊。

        邱夜走近了些去研究，这时候，林栋也从里面出来了，指挥着两个伙计把木头卸下，问道：“您看这块怎么样，本来就是打算做床板的，表面都磨平了，您买回去也不用再费力打磨了。”

        邱夜仔细摸了摸，满意道：“就这块吧，还有，我想做把弓，能在这里做吗？我想看看你们的弓是怎么做的。”

        “你要当场学？”

        “我自己琢磨琢磨就行，不用你来教。”

        林栋惊讶：“你能做好吗？”

        “我试试，”邱夜谦虚了一下，“你能给我个模板吗？”

        “这个，”林栋有些犹豫，怕自己的技术被人学去了，但又不想失了顾客，“您想做也可以，但只能给你提供一把最常见的弓。”

        “你放心，我只是想亲自做副弓箭送人，不是为了做生意。”邱夜善解人意道。

        得了主人的允许，邱夜便又取了些木材，拿过了林栋给他挑选的弓和工具，去后院和好几个师傅一起干活。

        他听见了别人对他的议论，无非是觉得他没什么本事只不过做做样子罢了，邱夜不搭理他们，自己占了一个工作台，专心手下的活儿。

        这把弓只是为了寻常打猎，用不着太复杂的制造，也不用追求箭射出时过于精确的准确度和射程，邱夜没在设计上花太多功夫，倒是费了些时间把整张弓打磨光滑，不然怕谢余意扎了手。

        他还记得谢余意那双手，没干过什么重活，手掌上的茧子也不明显，被木刺扎一下估计要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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