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挑事

几人来到客房，御灵宗弟子退去后，元宿冲着元小美竖起大拇指，称赞道，“少主真厉害！”

        “唔？是吗？”元小美虽是反问，然而声音中愉悦却十分明显。

        元宿十分会来事，立刻继续奉上溢美之词，“少主有胆有谋，三两下便叫她现出本来面目，当真叫人佩服。”

        “哼，一个小丫头片子也敢觊觎本尊的人，不给她点厉害瞧瞧，本尊日后也不必行走于六界了。”元小美笑得开怀。

        几个师兄弟小心翼翼觑了一眼师兄的脸色，见他表情没什么变化，这才松了一口气。

        浩岚总是与常人反应相反，只听他嘲笑道，“小丫头片子？不知少主神寿几何？”

        元小美斜了他一眼，“九十九岁半，怎么了？”

        “少主还没成年？”浩岚惊呼，仙神百岁成年，这人还没成年就张口闭口让他师兄献身？？？

        元小美对“成年”两个字有些反感，脸也拉了下来，“没成年怎么了？本尊没成年碍着你了？”说罢，她将浩岚一把推开，气呼呼回了房间。

        浩岚眨眨眼，不明白她怎么突然这么大的火气，“怎么脾气这么大！”

        太初蹙眉看着紧闭的房门，若有所思。

        翌日一早，元小美经过一晚上的自我修复，心情已然恢复。

        浩岚见她出来，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元宿暗地里拽他了一把，随后热情地与元小美招呼。

        恰在此时，景湛前来邀请众人前往练功场参观一番。

        “不怕太初师弟笑话，众师兄弟听闻师弟前来，一大早就磨着我说想一睹首徒风姿。”景湛说得客气，笑得灿烂。

        元小美却莫名觉得这人笑得很假，和那个阿昭小倌有的一拼。

        “景湛师兄过誉了，太初一介后辈，何以敢谈风姿二字。”太初冷漠应声，丝毫没有受景湛的“热情”所影响。

        “太初师弟过谦了。说来三十年前，为兄百岁之时参加的最后一场仙门大会，还是败在了师弟手下，好不容易有机会与太初师弟好好探讨一番，师弟应该不会驳了为兄的面子吧。”景湛眼眸微微眯起，半真半假道。

        “话已至此，太初也不好再推辞，便听景湛师兄的安排。”太初依旧不冷不热，好似没有听出景湛话里有话。

        一行人来到练功场，远远便见高高的擂台早已布置妥当，一群蓝衣弟子规规矩矩站在台前，显然请太初前去并非参观那么简单。

        景湛想请太初一块上台，太初只温声婉拒，“太初此番来访是客，怎好喧宾夺主。景湛师兄请”

        景湛见他态度坚决，只好独自上台，端的是一副宗门大师兄的傲然姿态，“明日乃掌门师尊大寿，剑灵宗特意派出最优秀的弟子太初师弟前来祝贺，以示两派关系之紧密。想来诸师兄弟大多听说过我们这位仙门首徒，今日机会难得，不妨请太初师弟为我们诸师兄弟指点一番，想来将于我们大有助益。”

        这话算是将太初高高捧起，无论太初应或者不应都难免给人落下一个心高气傲的印象。

        景湛转头看向太初，因其站在台上，倒是隐隐有一番居高临下之意，“太初兄可愿不吝赐教？”话语中隐隐带着逼迫。

        太初脸色未变，尚未说话，便听人群中传来一声讥讽，“想来我们首徒前些日子受的伤还没好全呢，师兄还是不要为难人家了。”

        此言一出，人群发出哄笑，显然大家都知道此话意有所指。作为主家，如此行事着实有失身体面。

        剑灵宗弟子这头一个个气得要拔剑，却被太初制止了。

        元小美凑到元宿身边，不解道，“你们师兄受伤了？”

        元宿脸色不太好看，看向元小美欲言又止。

        浩岚不是个能藏住话的人，闻言立刻转头瞪他，目光凶狠得好似要吃人，“还是你们魔域干的好事！”

        元小美被他下了脸面正欲发作，猛然想起了什么，终是冷哼一声将头一转，心中暗暗安慰自己大人不记小人过。

        “你们都在胡说些什么！月前之事本就非太初师弟自愿，要怪也是该怪魔域之人丧尽天良。”灵瑶气冲冲出声，这番话看似在维护太初，实际上倒像是认定太初被那啥那啥了。

        只见她打扮得花枝招展，身上挂得叮里咣啷，犹如一只花蝴蝶一般朝着剑灵宗弟子方向过来，捏着嗓子道，“太初师弟莫要理会旁人的闲言碎语，灵瑶坚信师弟的人品。”

        这事好像和人品也没什么关系。

        剑灵宗弟子感受到元小美身上散发的低气压，一个个幸灾乐祸地看着灵瑶，恨不得让她会说就多说两句。

        “阿切~~”熊煞被她身上刺鼻的香气激地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场面瞬间尴尬了，灵瑶握着笛子的手紧紧攥住，几欲发火又死死忍住，原本还算漂亮的脸上带着几分扭曲。

        元小美丝毫没有内疚，反而故作嫌弃地捂住鼻子，“若不是你身上的香粉味道太冲，我家仔仔也不会这么失礼。”

        “你说什么！”灵瑶怒了，抄起笛子就要往前冲。

        剑灵宗弟子一见，十分不走心地拦着她“好言相劝”。

        “她被我们师兄惯坏了，灵瑶师姐多担待。”

        “对对对，她年纪小行事不如师姐稳重，师姐莫怪。”

        太初蹙眉，眼神带着警告，扫了一眼不省心的师弟们。

        果然，灵瑶更怒了，看向元小美的目光好似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御灵宗弟子见此开始呐喊助威，显然是希望他们宗门排名第二的师姐能够灭一灭剑灵宗的威风，毕竟首徒这个名号已经落在剑灵宗三十年了。

        “看来灵瑶师妹是想要率先讨教一番了。”景湛为灵瑶的失态找了个绝佳理由，随后便站在台上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此话一出，灵瑶被推上众矢之的，想退已是不能够。当然她此刻怒火滔天本也压制不住，因此一边推搡着元宿等人，一边冲着元小美嗷嗷叫嚣，此刻她早将形象二字扔到了犄角旮旯。

        眼见着她硬要找死，浩岚一把拉住元宿与另一位师弟，三人眼神一对，师兄弟的默契便来了。三人同时让开，灵瑶一个不防，直接冲到元小美跟前，元小美反射性一个耳光将她抽飞了出去。

        众人静默一瞬，元宿等人低头偷笑，拦你是为你好啊！

        “你敢打我！”灵瑶捂着脸爬起来，满脸不可置信。

        御灵宗弟子们也立刻风向一转，集体声讨。

        “怎么随便打人啊？”

        “就是，还讲不讲道理了。”

        太初冷眸一扫，无形的气场散开，方才还在不服叫嚷的众人下意识熄了声。太初拱手对景湛客气道，“景湛兄方才不是说要太初指点一二吗？如今由在下的朋友代劳了，还望景湛兄莫怪。”

        景湛被他这番话噎得脸色铁青，却又发作不得。

        “你若是也想讨教，本、本姑娘也可以教教你。”元小美叫嚣完还冲着太初眨眨眼。

        这是昨晚她学的追夫三十六计中的第四计——乖唇蜜舌。

        领悟这一计一点都不难，他说什么，跟着赞同就行了。

        太初：“闭嘴！”

        元小美：“唔？”用错了？

        景湛只当她是故意挑衅，阴柔的五官带着几分冷冽，似笑非笑道，“既然姑娘有意指教，景湛莫敢不从，姑娘请。”

        元小美嘟着嘴，看起来心情有些不愉快，没想到自己研究了一晚上的计谋又没用对。

        景湛见她不动，还在没眼力劲的不依不饶，“姑娘莫不是有何不方便但说无妨，景湛自然不会与你区区一介女修士计较。”

        “你有完没完。”元小美沉下脸，骇人的威压瞬间四散，压得众人浑身颤抖、呼吸困难，“今天一大早你就没事找事，本尊忍你很久了！”

        话音一落，以防御圣品珍灵玉打造的擂台瞬间炸开，景湛狼狈地摔到了台下，身子不受控制地翻滚三周半。

        现场一片寂静，众人呆愣地看着碎成渣渣的擂台，甚至忘了扶景湛起来。

        “三十年了，你还在为当年败在太初手上的事情耿耿于怀，难怪修为这么差。”元小美身影一晃，瞬间出现在景湛跟前，“修道修心，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你还有脸做御灵宗的大师兄？”

        杀人诛心，元小美直接扯下景湛的遮羞布，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景湛表情凶狠地从地上爬起，满眼猩红地盯着元小美，“我不过是为了两派弟子间友好交流”

        “友好交流？”元小美嗤笑，揪了一把怀中炸毛低吼的熊煞，“那不如你向真神起誓，从未嫉妒过太初，今日之事没有任何找茬之心？”

        元小美心想只要他敢起誓，她就敢替随便哪位神降下天雷劈他！

        “笑话！我凭什么因为你的质疑就起誓。”景湛僵着一张脸嘴硬道。

        元小美：…没理由劈他了！

        太初上前看了元小美一眼，示意她见好就收。元小美有点委屈，搞不懂这个人怎么回事，她可是在帮他出气啊。

        “小美年纪小，做事冲动，有冒犯景湛师兄之处，请师兄见谅。今日贵宗的损失，皆由剑灵宗承担，待我稍后传信着人将珍灵玉送来，并替贵宗将擂台修好。”太初言语客气，脸上却没有丝毫内疚。

        元小美：他叫我…小美？？？

        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甭管太初是真心还是假意，总之两派的面子是护住了，若是景湛硬揪着不放，事情闹大了，众人只会称赞太初识大体，指责景湛太过小家子气。

        景湛面子里子全丢光了，还得打落牙齿和血吞，委实憋屈，调息半天才从牙缝中挤出一句，“寻常切磋而已，师弟不必挂怀。再说切磋中损坏擂台乃是常事，哪有让客人赔偿的道理。”

        太初拱手，言不由衷地发出赞叹，“景湛师兄胸怀宽广，真乃我辈楷模，太初自愧不如。”

        景湛：

        元小美：面无表情的夸人？怎么感觉好像是在故意损人。

        闹了一场后，也无人再提及“指点”之事，两方不欢而散，顾着面子，到底也没人深究对错。但是从次日景湛缺席寿宴之事可以看出宋掌门对此事的态度，虽然对外说是爱徒闭关去了，但是明眼人都知道景湛是被罚了。

        元小美跟着太初贺寿的时候，也准备了一份礼物，此物献上之际，整个寿宴瞬间鸦雀无声。

        “老道士，看在你处事尚算公允的份上，我才特意换了这个礼物。”元小美一抬手，极地千年灵芝缓缓飘向上座的宋掌门。

        宋掌门是个长相和蔼的中年人，发丝灰白，显然是在大乘巅峰多年始终未能突破，已露天人五衰之象，如今有了这颗灵芝，说不准便能顺利飞升。

        “如此珍贵之物来之不易，本座无功不受禄，万不能收。”宋掌门起身，笑呵呵将灵芝轻捧着送了回来。

        他的这番推辞令元小美本有些诧异，仔细看了看他眼中的真诚不似作假，元小美心中舒坦了，摆摆手不在意道，“你收着吧，我也是看在你处罚了你那个斗鸡似的徒弟，觉得你人不错才送你的。这东西我还有很多，不过对我已经没太大作用了，倒是你若无机缘寿命只剩六十年了，这颗灵芝兴许对你有用。”

        太初眉头微微蹙起，想的却是难道她的身体当真衰弱至斯，连极地千年灵芝都对她起不了作用？

        众人：极地千年灵芝藏于地下千年才能破土而出，再长千年方可成熟，关键是其生长之处有凶兽寒锥鸟看守，极难取得。这么贵重的东西从她嘴里跟不要钱的白菜似的。

        “多谢小友相赠，只是景湛行鲁莽，本座身为其师父本就当履行教导之责，因此”宋掌门还要推辞。

        元小美有些不耐烦了，蹙眉嫌弃道，“你个老道士怎么回事，都说送你了”

        “不可无礼。”太初出声打断她的话，随后对着宋掌门拱手道，“此物既然她有心相赠，掌门安心收下便是。所谓机缘本就是来自因缘际会，掌门行事刚正果决、心怀大义，安知不是机缘到了。”

        听了太初的话，宋掌门表情一松，似乎想通了什么。只见他正了正衣衫，对着元小美端正拱手，丝毫没有因她年纪小而有所轻视，“多谢小友相赠。”

        元小美看他十分庄重的行礼，反而有些不好意思，笑道，“不用谢，不用谢，反正我都多得吃不完。”

        宋掌门一愣，好笑地摇摇头。

        太初低下头，嘴角微微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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