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除了生死都是闲事（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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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算是大学生活中的最后一夜。
林池喝了太多酒，魏未赶到的时候，她趴在卡台上睡得醉生梦死，怎么摇也摇不醒。
张萌被魏未的小眼神瞪得心里直发毛，讪讪地说：“又不是我灌的，她自己喝的。”
魏未没空搭理她，掏出手机拨了一串号码。
“你别给王浩打电话，我跟他分手了。”张萌连忙去抢他的手机。
魏未侧个身，躲过了她：“我现在一个人照顾不了你们两个，让他来接你我放心点。”
“你管我干嘛，管好你家林池不就行了嘛。”张萌今晚酒喝得也不少，站起来的时候整个人东倒西歪。魏未懒得跟她废话，打完电话就挨着林池身边坐下，伸出长手一把将她捞入怀中。
很明显又轻了不少，近乎骨□□，抱在怀里硌得一点也不舒服。
魏未在昏暗的灯光下看着她，两人几乎每天都见面，却是怎么都见不够似的，她的头发终于又长了，光洁白皙的皮肤，粉嫩的嘴唇，消瘦一圈的脸，平日里张牙舞爪，只有在睡着的时候稍显乖巧。
王浩是在半个小时之后才赶过来的，什么话也没说直接扛起张萌就走。
张萌酒醒了不少，两人没少闹腾一番。
林池是被他俩吵醒的，刚开机脑子还处于卡机状态，隐隐约约中被人驮在肩。他的肩很宽，但是没什么肉，硌得慌。
他的心情似乎很不错，一路哼唱着小调，回了家。
魏未将林池轻轻地放在沙发上，才说：“别装死，去洗澡。”
林池头疼，半睁着眼，囔着：“不洗不洗，就这么睡。”
魏未将她的鞋脱掉，丢在玄关处，又拿了双女士拖鞋，再坐了回来。
他坐上沙发，沙发又陷下点。
四周万籁俱寂，静得能听到彼此呼吸的声音。
林池叹口长气，装不下去，盘着腿，往旁边挪了挪，离他远点，才说：“当你女朋友有什么好处？”
魏未说：“一日三顿管饱，钱是你的，人也是的。”
她咂咂嘴：“你也没多少钱。”
“是没多少，但是好歹比你强，有上顿没下顿的。”
她点了点头，也是。自己一穷二白的，是没资格嫌弃他。
喝了太多酒，嗓子很干，桌子上有瓶水，半瓶纯净水。林池想也没想，捞过来一饮而尽。
喝完还是不过瘾，魏未又递过来一瓶，拧开了瓶盖。
她接过瓶子又灌了半瓶，冰凉的水滑过咽喉，才算活了过来。
“你喜欢我什么？我那么中庸的一个人，丢在茫茫人海中宛若一粒沙。”她坦诚：“我配不上你。”
魏未拿起她喝过的半瓶水，一口饮尽，才说：“没有配不配的上，只有喜欢不喜欢，林池，我确定，我很喜欢你，是长这么大以来遇见过最动心的一个。”
他说得挺认真，也挺真情实意，林池没忍住，不切实际打了个嗝，酒水味掺杂着胃底发酵食物的味道，熏的他退避三尺，险些臭死过去。
他捂着鼻子，声色俱厉，大声说：“林池，你他妈真恶心。”
林池耸耸肩：“看，你前一句说爱我，后一句说恶心我，你说我该信你哪一句。”
魏未叹口气，凑近她，近在咫尺的脸。
林池又忍不住想打嗝。
眼疾手快的他，一把捂住她的嘴。
“我说我喜欢你是真的，我敢发誓。”
“这些年，你发的誓言也不少，不还是好好的活着嘛。”
她又打了个嗝，两人面对面，全落在他的脸上。
这次真的不是故意的，是真的酒喝多了，胃里翻滚，难受。
魏未拧着眉毛，没闪躲，头抵着她的头，喃喃自语：“林池，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很想跟你在一起，给个机会让我证明给你看，好不好。”
“好啊。”林池说：“那你吻吻我。”
嘴里的味道，说实话，她自己都受不了，不信他能下的去嘴。
魏未抵着她的头，起初只是轻柔地用湿润的唇掠过她的额头，缓缓得如蜻蜓点水般划过眉眼、鼻子、最终抵达唇角。
对着她还尚滋润的嘴唇，吻了下去，吸允着她的唇，动作温柔而又缠绵。
流淌的灯光，悬于头顶。
吻完，魏未往垃圾桶里吐了吐口水。
他有点咬牙切齿地说：“你牙缝里有肉丝。”
“讨厌。”林池抡起拳头就想砸他胸口。
魏接顺势握住她的手，掌心里都是她的温度，他放在嘴边亲了又亲，才说：“算是答应了么？”
算了答应了吗？
这一年来，不管她怎么黑着脸，耍着脾气，怎么作，他都能一一包容，魏未对她，说实话，好的令人发指，倾尽全力得对她好。
他从不吝啬说爱。
并且善于表达。
魏未很有耐心地等着她，他不急于一时，有些人值得长久等待，他们还有很长的时间，他可以慢慢等。
只要那个人不出现。
最终，林池在他期待的目光下，缓缓点了点头。
两个人哪怕不在一起，一时半会也是分不开吧。
那天晚上，魏未激动地搂着她怎么都不撒手，心里眼里全是她，独有她。
林池淡笑得回抱着他。
这个男人，是真的将她放在心尖上，虽然不知道能持续多久，但是这一刻，她笃定他是爱着她的。
毕业典礼，林池刻意没有参加，她换了手机号，与过往的种种能删的全删了。
在林家的那段岁月，那段和江词在一起的时光她封锁于记忆中。
她试着不去想起，似着去遗忘。
她不停的换着工作。
做过文员，干过销售，当过辅警，永远撑不过两个月。
魏未说：“我还是喜欢你画画时的样子。”
林池做了飞秒激光近视手术，她带着眼罩看不清他的脸。
“以后我再也不画画了。”
魏未将她的脑袋抬起，亲着她的嘴唇：“行，不想画就不画，我家宝宝想做什么我都全力支持。”
林池双手揽着他的脖子，笑着说：“那宝宝饿了，想吃红烧排骨。”
魏未反复亲着她的耳朵：“做，马上就去做。”
顾一是在6月底的时候回了国，也终于得知他们分手的事实，他给林池打了许多电话，却始终打不通，再打过去便处于关机状态。
□□的头像灰暗了许久。
他去过她所在的城市，去过她的大学。
她却像是人间蒸发一样。
消失于人间。
但是这个世界上，除了死亡，没有什么会彻底消失，如果他们真的想找到，很是轻松。
特别是搞刑侦出身的林振国。
那时，林池在一派出所里当着小辅警，每天除了端茶倒水就是守着电话，除了工资低以外，也算是个不错的工作。
林振国带着顾一推门而入的时候，她正在接听报警电话，猛然抬头看到他们，吓得连话都说不清。
林振国极力克制着自己，等着她将电话说完。
林池挂了电话，站在林振国面前，两人面对面，隔着一张办公桌。
林振国说：“闹够了没，闹够了就跟我回z城，要是想当辅警也不需要在这个城市当。”
林池穿着一身蓝色制服，她高挑的身材穿着制服倒是像模像样。
如果不是眼睛有问题的话，或许考个警察当当也是不错。
林池用一次性杯子接了两杯水端他们面前，顾一打从进门开始就盯着她看，但是碍于林振国在场，他也不好说些什么。
“我喜欢b城，想留在这儿。”
没想到一句话，林振国勃然大怒，他拍着桌子：“喜欢个屁，没亲没故的在这干嘛，指望在这当个小辅警养活你自己，异想天开。”
林池低着头不看他，固执地说：“我就是喜欢这里，我不回去了，以后这儿是我家。”
“好，很好，你要留在这儿可以，以后你就是死在外面我也不会管你。”林振国摔门而出，一眼也不想多看她。
待林振国出了门，顾一大步上前握住她的手，低声说：“大池，你至于么”
林池看着他。
“为这么个人渣，家也不要了，我们都不要了，你留在这干嘛，跟我回去。”
他说着就硬拉扯着她出门。
林池极力地挣脱着，却怎么也甩不掉。
玻璃门带着把手，她用力拽着门把手，顾一拉扯不动，回头瞪她。
他是真来了脾气，用力地去掰开她的手指。
“顾一，你别这样。”她近乎祈求着。
顾一还是心软，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她，他的眼睛泛着红，显而易见的泪水溢满了眼眶。
打从认识他起，他就爱哭，长大了还是一样。
林池看着他心里难受得说不出话。
他是她最好的朋友，是除了江词以外，最好的朋友。
这些年，这些事，都有他在。
“我只是一年没回来，怎么会变成这样？”顾一喃喃地说：“江词之前还跟我说你毕业了就回z城，我们到时候还在一起，怎么我回来了，你们一个个都走了。”
林池强忍着泪，回应他：“顾一，你曾经告诉过我，没有谁能陪着谁一直走下去，很多路总是要自己一个人走，我们都长大了。”
“这些都只是他妈的借口。”顾一吼她。
林池说：“你就当是借口好了。”
“你还喜欢江词对吧？”顾一盯着她：“我们明天就买机票，我们去德国，去找他，只要我在，你们不会分开的。”
林池说：“我现在已经有喜欢的人了，真的，我有男朋友，他对我很好，比江词对我还好。”
“是那个魏未吗？”顾一明显是气急了：“你喜欢他什么，这个人口碑极差，换女朋友的速度不比以前的江词少，你别被他骗……”
林池打断他：“你从哪儿得知的，他以前是混了点，现在他改了，他真的很好。”
“狗屁，狗改不了吃屎，你跟我回去，我给你找个知根知底的，保证对你好不欺负你的。
“顾一。”林池无力地看着他：“你别管我了行么，我有我自己想过的人生，我讨厌林振国，我讨厌江词，我讨厌你，你们能不能离我远点，离开我的世界，拜托。”
顾一同林振国一起走了，说真的不管她，也是真的不管她了
。
她曾读过一句话，世间事除了生死，都是小事。
她也一度这样认为，这些都是小事。
林池还是将辅警的工作辞了。
魏未问她：“这次又是为什么辞职啊。”
林池嘟囔：“烦死了，我一个搞艺术的他们天天让我写材料，坐在电脑前我一个字都敲打不出来。”
“那个工作本来就不适合你。”魏未宠溺地捏了下她的鼻子：“说吧，这次想换个什么样的工作。”
林池看着他，用手环住他的腰：“我们去重庆好不好。”
魏未却忽然沉默了很久，才低声说：“怎么突然又想去重庆了。”
“你总是说那个城市好，满大街都是火锅味，我想我们在那儿生活也不错。”林池有些心虚地看着他。
魏未顺势抱住她，下巴摩挲着她的额头，沉声说：“好，我们就去重庆。”
他们出发当天，天空淅淅沥沥得下着小雨，魏未之前买了辆车，准备连人带车一起开去重庆，要定居在那儿一辆车完全拉不下所有的行李，将不贵重的物品先暂时寄放在家里，等去那边找到住的地方再拜托张萌邮寄过去。
出行前，张萌和王浩来送他们。
“你们瞎折腾什么啊，魏未，主任说你马上就可以…。”
“你俩和好了没？”魏未冷不丁打断了她。
抬着行李箱的王浩瞥了张萌一眼，低声说：“有的没的都别说。”
张萌叹气，多瞅了林池两眼，心里闷得难受，还是忍不住向林池抱怨：“你说你俩没事去什么重庆啊，一个山城，冬天冷夏天热的那比得了这边。”
林池沉默的听着。
抛开现在的所有，去一座陌生的城市，魏未要付出的代价太多，她心知肚明。
可是不离开这儿，她永远过不了新的生活，她想极力的摆脱他们。
她想重获新生。
“去了那儿我们会跟你们联系的，到时候你们两口子来重庆吃火锅啊。”
“吃个屁。”张萌还是没忍住骂了一句。
魏未笑了笑，将后备箱的门关上，打开驾驶室。
“我们走了啊。”他说。
“去那边安顿好了一定要跟我们联系，实在混不下去记得回来。”王浩叮嘱。
魏未点了点头，没犹豫地踩上油门。
车子离开，张萌难过得哭出了声。
王浩安慰她：“别哭了，大不了我们混不下去的时候去重庆找他们。”
张萌摇头：“谁要去那，我才不去，只是可惜了魏未，刚入了编，工作说不要就不要了。”
“凭他的本事，你还担心他没法出人头地，挪个窝而已，这小子照样混得风生水起。”王浩想起来又说：“你操心他不如操心林池，整个神经病，三天两头换工作，学了四年设计说不要就不要，整个人就没个定性，我看魏未那小子啊，是彻底栽在她身上了。”
车奔着重庆的方向，驶出了z城，进入了高速，路面的车很少，林池隔着车窗望去，是平坦的高速路和广阔的天。
服务站停车，林池下车接了杯热水。
外面的雨下的太大，整个服务区几乎没什么人。
她涉过积水的路面。
猛然抬头，魏未撑着伞站在她身旁。雨水打湿了他的肩膀，他不以为意笑着说：“为你遮雨！”
林池定定地看着他，终于还是红了眼眶。
少年时，我曾喜欢过一个人。
那个人突然闯入，又生剥决绝地走开，我渐渐的明白，有些人不是你的，生拉硬拽也不是你的。
她问魏未：“情会淡爱会薄，你会爱我多久？”
“天老地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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