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043章 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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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裳走到陆裴所住的院子门口, 见门口有人守着,不由意外,“今天有客人?”
“是。”仆人问, “三姑娘可有什么事?”
“之前大兄拜托我帮个忙, 费了些时间。”陆裳视线扫过正房处紧闭的房门, 笑道,“事情已经有了结果, 我就来说一声, 不想这样不巧。”
仆人听说, 怕她就这样走了,耽误了陆裴的事,便道, “客人已经来了很久,想必快走了。大姑娘若是不急着走,还请进来稍等片刻。”
陆裳便点头应了, “那我就等等吧,大兄的事要紧,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仆人便将她领到西边的耳房, 又上了茶水点心。
陆裳温和一笑, “你且去忙吧,都是自己家里人, 这里我也是常来的,别误了你们的事。”
仆人受命守着门口, 的确不敢离开太久, 便答应着退去了。
陆裳立刻站起身, 走到窗边, 一直目送仆人回到院子门口, 这才反身回去,一口将茶盏里的水喝干,拿着茶杯走到了与正房相连的那面墙壁前。
墙上挂了一幅名家画作,陆裳轻轻将之卷起,而后将手中的杯子反过来扣在墙上,侧耳细听。
木质的墙壁本来就不太隔音,她又用了这样的手段,尽管正房里的人压低了声音说话,还是能断断续续地听到一些词句。
陆裳一边听,一边在心里揣摩这些碎片化的词句,试图理解它们的意思。
她性情温和,不急不躁,倒是很适合做这种事。
静静地听了一会儿,眼见那边客人似乎要走,她连忙收起被子,将画轴重新放好,走回之前的位置上坐好,用手绢细细将杯口擦拭干净,再放回茶盘内。
即便是这个时候,她的动作也是慢条斯理、一丝不乱,在陆裴过来之前,稳稳当当地将所有痕迹都抹去了。
陆裴一进屋便问,“可是木牌的事有结果了?”
“是也不是。”陆裳端坐在原地,看着他快步走过来,才道,“恐怕并不是大兄想要的结果。”
“怎么说?”
“大兄说得不错,那木牌的确暗藏玄机。”陆裳说,“大兄可记得,我们小时候玩过的密语?”
“记得。”陆裴点头。
这是他们小时候,陆裳想出来的法子。选一本只有他们兄弟姐妹知道的书,用一套固定的方法编出密语,便可以在长辈的眼皮底下传递一些只有他们知道的消息了。
即便字条被长辈们收缴了去,不知道是什么书,就破解不了他们的秘密。
这种游戏,大家百玩不厌,一直玩到十二三岁,姐妹们不再和他们一处读书,才渐渐没有人提起了。
陆裴此时也反应过来了,“你的意思是说,那木牌上的花纹也是一种密语。”
“是。所以重要的并不是上面的花纹,而是那本书。”陆裳道,“没有这本书,即便解读出了密语的编写方式,也毫无用处。”
“原来如此。”陆裴完全信任她给出的结果,有些失望地道,“让三妹白费功夫了。”
“我的时间不值钱,不过费一点神,没能帮上大兄的忙,心下实在惭愧。”陆裳面露歉意。
陆裴立刻摆手,“不关你的事,再说,这东西也不一定用不上,三妹不要往心里去。对了,我那里得了一些新鲜玩意儿,回头给你和五妹送来。”
“那五妹要高兴了。”陆裳笑着道,“她一向喜欢这些。”
陆裴道,“你也别光顾着五妹,怎么不想想你自己?衣裳布料,脂粉钗环,新鲜器物,瞧着你似乎都淡淡的,没有十分喜欢。”
“我不是喜欢看书吗?”陆裳说,“家里的,亲戚家的,都借遍了。”
“这个不算。”陆裴道,“再想个别的。”
“那我就想不到了。”陆裳苦恼了一下,又说,“不过,细细想来,是有好些年没怎么出过门了。我记得上回出去玩,还是大兄你偷偷带我和五妹出去,结果被叔父发现,统统都罚了抄书。”
提起从前,陆裴也忍不住面色柔和地笑了起来,“这两年咱们家的确不太与外头走动。现在时候正好,你正好带五妹出门逛逛,踏青赏春,别总是闷在家里。我近来没空,你们多带些人。”
“好。”陆裳笑着应了,又说,“大兄也要注意身体才是,我看你的气色似乎差了许多,别光顾着忙。”
兄妹俩又说了许多话,说好回头陆裴派人去取木牌,陆裳才告辞出来。
直到回到自己的住处,在熟悉的环境里,她才抚着胸口,觉得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
小时候,父亲总夸她“每临大事有静气”,越是紧张、危急的时候,就越是冷静决断,要等事情过去了,才后知后觉地担忧慌张。那时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份才能,有一天还能这样用。
书桌上还摆着一块木牌,陆裳拿起来看了一眼,随手将之掷在了箱子里。
和阿喜不一样,她根本不需要特意做一本名册,因为她脑子里本来就有这样一本记录世家子弟的名册,只需将名字一一对应,想要解读出木牌上的花纹,并非难事。现在,不必看系绳上的名字,她也能立刻说出木牌的主人。
陆裴说这东西未必能用上,那是大错特错。
礼部既然用这木牌作为防伪和保密的手段,那其中可以做的文章就太多了。什么请人代考、冒名顶替,只需操作得当,都并非不可能。
世家子弟们至今没有将那些寒门士子看在眼里,可是陆裳就算没见过那些人,也能猜到,今年必是一场恶战。等到关键的时刻,未必不会需要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
但她没有对陆裴说实话。
陆裳靠在椅子里,闭上眼睛,慢慢回想今日听到的消息。
陆裴经常有客人,他是陆家的主脉嫡支,从小就才名远播、交游广阔,成年之后又开始接手陆家的各种事务,每天都有好几拨客人上门,有时也会出门去应酬。
很久以前陆裳就注意到了,如果登门的是那些年纪差不多的朋友,陆裴就会大开院门,与他们尽情欢宴。如果来的是世家之中说话有分量的人,办的是正事,他就会屏退身边的人,让他们远远守着,自己烧水斟茶,以待贵客。只有他自己的心腹之人前来回话,才会紧闭门扉,不许打扰。
也只有最后这一种,说的才是要紧的事。
陆裳虽然只听到只言片语,但光是“陆继善”这个名字,就足以让她确认是在说什么。
陆继善是陆家旁支出身,论辈分是他们的族叔,当年也是京中有名的才子。陆家对他颇为看重,所以到了适婚的年纪,为他选的是裴家的小女儿。
裴就是陆裴名字里的那个裴。
当年陆氏嫡支和裴氏嫡支联姻,可是轰动整个烨京城的大事。只看他的名字就知道,陆裴从出生起,就是这一代最受瞩目的世家子弟。就连中书令韩青家的嫡长孙,也要逊色许多。
那时两家好得蜜里调油,结了一桩美满的亲事,就想再更进一步,亲上加亲,于是才为陆继善说了裴家的小女儿。
谁知道相看那天,陆继善没有看中秀外慧中、端庄稳重的裴姑娘,却一眼相中了她守寡一年,回娘家小住的姐姐。
其实世家之中,也不是没有寡妇再嫁的,何况裴大姑娘还这样年轻。所以陆继善毫无城府,直接对家主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在他想来,大概陆裴联姻,谁嫁谁娶,娶谁嫁谁,都没有分别。反正婚事还没有对外公布,换个人是很轻巧的事。
可是说来也巧,裴大姑娘死去的丈夫,就是张侍中的儿子。
张大人痛失爱子,迟迟不能接受,就连他住的地方也如生前一般保存,他的妻子又岂能在这时另嫁?
这桩婚事遭到了三家人的强烈反对,自然是不可能成的。陆家主苦口婆心劝了半夜,见陆继善终于安静下来,看起来是认命了,总算放下心来,回去休息。谁知下半夜,陆继善就收拾细软从家里偷跑出去,带着裴大姑娘私奔了!
这件事,当年在烨京城同样闹得沸沸扬扬,张家、陆家和裴家的关系一度变得十分尴尬。
不过毕竟是世家,凡事都以大局为重,在陆家和裴家相继将陆继善和裴大姑娘除名之后,大家的关系就又恢复了。
但在陆家,这事还没完。
这桩婚事是陆家主和夫人一力促成的,现在既对不起裴家,也对不起张家,更要承受外人的笑话,对陆继善这个曾经着重培养的家族子弟,再没有一分顾惜。因而在那之后的很多年里,陆家始终没有放松对陆继善的追捕。
直到陆家主和夫人陆续病逝,事情才不了了之。
但是现在,陆继善又出现了。
不但大摇大摆地回了京城,甚至还摇身一变成了皇后看重的人,进入礼部担任学官,看起来前途无量。
别人怎么样不知道,但陆裴怎么可能心平气和地接受这个结果?
陆继善既然站出来了,自然就不可能再隐藏这些年的踪迹,陆裴一知道此人的存在,就立刻派人去查了他这些年的经历,想要抓到能对付他的把柄。
奈何陆继善这些年来过得实在太落魄,一直在为生计奔波,竟没什么可说的事。
算来算去,他身上唯一的“污点”,还是当年与寡妇私奔之事。这是私德有亏,若是直接揭破,在舆论压力下,想来皇后也不会再用他。只是那样一来,陆裴张三家的旧事就会再次被翻出来。
所以直到现在,世家这边风平浪静,似乎完全没有因为陆继善的出现而受到影响。
但很显然,陆裴并没有放弃,一直在继续调查。今日,他的人就是来汇报这件事的:他们找到了裴大姑娘落脚的地方。
陆继善显然很明白回京之后会遭遇什么,所以一早就把人托付给了可靠的朋友,对方也确实藏得很好,他们费了不少功夫,才把人抓回来。
想到这里,陆裳不由睁开了眼睛。
她站起身,有些焦躁地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拿不准自己该怎么做。
虽然她也是陆家主和裴夫人的孩子,但大概是她出生的时候,陆继善的事已经没什么人提起,陆裳对这件事也不像陆裴那般执着。甚至从本心里,她是有些同情这对夫妻的。
特别是最近,陆家开始给她议亲,每每想到自己就像是一件商品,摆在货架上任人挑选,没有人会考虑她自己的意愿,陆裳就会一整夜一整夜地睡不着,为自己的将来而焦虑。
所以她佩服陆继善的决断,更赞赏裴大姑娘的勇气。
毕竟她们从小就被教导,作为家族的一份子,他们享受了家族赋予的种种权利,必要的时候也需为家族出力。当然,说法没有那么功利,可归根到底,不就是这么一回事?
就算是陆裳这么通透的人,有时候也不免会因从小接受的这种教育而觉得内心折磨。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裴大姑娘的人生,可以称得上是陆裳的理想:一嫁从父,听从家族的安排,用婚姻为家族换取足够多的利益,还了这么多年的生养之恩,然后丈夫早早死了,二嫁就能完全遵从己心。
——这竟然是从前的她,能够为自己设想的最好的道路。
在这条路上,裴大姑娘就像是一个活着的象征。所以知道她落到了陆裴手中,陆裳就不免动念想把人救出来。
但她空有智慧,行事却处处受限,就连出个门也要陆裴这个兄长点了头才行,手里能指使得动的人都是依附陆家生存,他们会听她的话跟陆裴对着干吗?
可是任由人留在陆裴那里,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以陆裳对他的了解,他肯定不会直接揭破这件事。不说翻旧账可能会对家族造成的影响,就说现在当政的那一位,也未必会因为这种事情,就撸掉陆继善的官。
她连天家的寡妇都送回家,听凭自嫁了,又怎么会因为这件事苛责陆继善夫妻?
再说,以她的周全,用人之前,难道不知道陆继善是什么人吗?既然用了,就必定不会半途而废。
这一点,陆裳能想到,陆裴不会想不到。
所以,他费时费力地找人抓人,必然是有别的图谋。如果是想留着人,在关键时刻威胁陆继善为他们办事还好,至少还有转圜的余地。怕就怕他直接把人送去裴家,然后裴家做主,让她“病逝”。
听起来很荒唐,可是陆裳很清楚,这种事情,在世家之中其实司空见惯,只是秘而不宣。
何况,无论怎么想,这都是最能报复陆继善的做法,也是最能成全世家脸面的做法。——人死万事皆空,这件事就到此为止,除了陆继善痛失所爱,一切都很圆满。
所以救人如救火,她必须要立刻下定决心并采取行动。
只是,不提怎么样才能把人救出来,只说她这一步走出去,就不会再是陆家温良端方、人人称赞的三姑娘了。
她是那样的忧心如焚,以至于甚至没有察觉到有人进来了。
直到陆薇开口叫她,陆裳才吓了一跳,拍着胸口,心有余悸地道,“你怎么走路没有声音?”
“是我没有声音吗?是你心不在焉,什么都没有听到吧?”陆薇立刻反驳,“我叫了好几声,你才有反应,这是在想什么?”
“没什么,一点小事。”陆裳随口敷衍道。
陆薇却误会了,她揶揄着凑近陆裳,“是不是……在想什么人?”
“胡说八道。”陆裳脸色淡淡。
陆薇顿觉无趣,“阿姊就没有想过自己的婚事吗?”
“这种事有什么可想的,无非是听家里的安排罢了。至于人选,我立刻就可以给你拉出一个名单来,你要吗?”陆裳说。怎么会没有想过呢?只不过对于她来说,这件事是没有任何悬念的。
难度只在于如何让第一任丈夫“病死”而已。
不过,既然说到了这个话题,陆裳也就顺着这话反问道,“看样子你是想过的了?”
陆薇压低了声音,“我听说,大兄最近总去结交那些寒门士子。你说,会不会……”
后面的话她没说出口,但是意思两人都明白。世家拉拢用得上的人,手段无非那几个:给予金银财宝,许他高官厚禄,妻以族中之女。
如果是一个前途无限、值得投资的青年才俊,陆裳陆薇姐妹的婚事,也并非不可能成为筹码。
“现在还不至于。”陆裳十分冷静,“真到了那一天,只怕世家也不是如今的世家了。”
“那就没意思了。”陆薇脸上立刻露出无趣的表情,很嫌弃地道,“那就没什么可想的了。就像阿姊你说的,无非是那几个人,闭着眼睛都能想得到。”
她趴在椅背上,放低了声音,“阿姊,我不想嫁人。嫁了人,就不是自己了。我不再是陆薇,而是某陆氏,这太可怕了!”
说到最后,尾音泄出了几分委屈。
陆裳摸了摸她的头,忽然就下定了决心。
如果是为了自己,她或许会反复踌躇,进退为难,不知道该如何选择。可是现在,外有等着她营救的裴大姑娘,内有将她视作榜样的亲妹妹,踏出这一步,好像也不是那么困难了。
如果她成功了,妹妹可以沿着这条路从家族里走出来。
万一失败,情况其实也不会变得更糟糕,无非是她的丈夫人选会换一个出身更差的。
事不宜迟,陆裳立刻换了衣服,准备出门。陆薇想跟着,但她犹豫半晌,还是拒绝了。她现在还不知道会怎么做,带上陆薇,只会牵连了她。
……
旅店里,贺子越和他的一干朋友们正在吃饭。
贺子越不知在想什么,时不时就傻笑两声,视线从在座的每一个人身上扫过,脸色就会出现一次变化。
大家都被看得受不了,最后是陆谏开口问,“贺兄,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是啊,有什么事,大家可以一通参详。”高渐行也说。
“咳咳!是这样的。”贺子越坐正了身体,清清嗓子,十分正经地道,“我在想,我们这么多的士子齐聚于此,光是这样干等着考试时间到来,似乎太浪费了。这么难得的机会,不如咱们组织一场文会,让大家能够尽情地交流切磋。”
“现在似乎就有文会吧?”高渐行道。
阿喜抬手往人群最拥挤的地方一指,“喏,那里就有一个。”
“我说的不是这种。”贺子越说,“这些都是大家自发形成的,其实依旧还是在自己熟悉的小圈子里。我们要把规模弄得更大,让住在这附近的所有人都参与进来!”
“贺兄为什么会突然有这种打算?”陆谏不解。
贺子越义正言辞,“当然是为了所有寒门士子!大家试想,我们就算考中了进士,入朝为官,也是官微力薄,能做到的事十分有限。不要说帮皇后殿下的忙了,就是应付世家打压,估计都做不到。”
他从桌上拿起一根筷子,“啪”的一声折断,“就像这样。”
众人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呆,欲言又止地看着他,最后是穆柯说,“你把你自己的筷子折了。”
“啊……”贺子越低头一看,见一根筷子孤零零地搭在盘子里,也有点傻眼。而且定睛一看,桌上也没有其他可供演示的筷子——都在众人手里拿着呢。
不过贺子越有办法,他很快就摆手道,“没事,我赔。店家!这里再上一把筷子!”
虽然是个很奇怪的要求,但店小二还是第一时间送来了一把筷子。贺子越接过来,双手捏住用力一掰,筷子纹丝不动,他便高兴道,“看,如果是一把筷子,就折不断了。”
旁边默默伸过来一只手,贺子越转头看到是穆柯,有些不解,但还是把手里的筷子递了过去。
穆柯双手学他的样子,握住两头,用力一掰。
“啪啦啦”的响声里,所有的筷子都折断了。
贺子越傻眼。
穆柯默默将筷子放回他面前,又指着他对店小二道,“记在他的账上。”
“扑哧”一声,是阿喜笑了。
贺子越原本有些恼,看到她一笑,更不好意思了。唉,也不知道他辛辛苦苦是为了谁,等事情成了,非要她大吃一惊不可。
他深吸一口气,将这一点情绪压下去,“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陆谏转头看了一眼店里的士子们,“我们人单力孤,能做的事有限。可是这上百人若是能联合起来,就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对,就是这个道理!”贺子越说,“但是总不可能你振臂一呼,人家就听你的话。所以呢,就需要办一个文会,让大家坐在一起交流,选出一个最令人信服的领头人出来。”
他说这话时,目光一直定在陆谏身上,意思明明白白:陆谏就是那个他认为可以做领头人的人。
陆谏却没有说话,他和高渐行对视一眼,又和穆柯对视一眼,然后低下头,继续吃饭了。
“你们怎么都不说话?”贺子越急了,“我这个建议难道不靠谱吗?”
“靠谱,就是不像你能说出来的话。”穆柯不客气地说。
贺子越闻言挠了挠头,“好吧,我承认,确实是被家中长辈点拨,我才想到的。不过我觉得道理它是对的,我们就可以去做这件事。陆兄,高兄,穆兄,你们都是一时人杰,在我看来,这件事非你们不可。我呢,就给诸位跑跑腿,打个下手,咱们一起促成此事,免得一盘散沙,不知什么时候就没了。”
“怎么样,你们干不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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