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佳佳

祝六禾只是旁听，时不时点点头，佳佳笑她也笑，佳佳难过她也难过，一副感同身受的模样。

        “佳佳，那你就这么跟我堂哥回来了？”祝六禾继续追问，“你在城里的家，你爷爷奶奶的家，就空置了吗？”

        “这倒没有。”佳佳摇头：“我家也就小康家庭，爷爷奶奶和父母的房子都留给了我，还有一些积蓄也给我了。临走时我本想着把房子留着，以后有机会回去住住也好。但是俊哥说，房子空置着可惜，住又容易触景伤情，所以他让我干脆卖掉，我就同意了。”

        祝六禾：“那你卖房子的钱和积蓄呢，在你自己手里吗？”

        佳佳：“都给俊哥了。俊哥说，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他主外我主内，钱留在我手里也没用，交给他去生钱。”

        好家伙，句句不离俊哥说，好歹是这年头的大学生，如果这真的是女鬼的曾经，祝六禾只想说，佳佳真的傻到家了。

        祝六禾看着她幸福的脸，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眼见着新娘子又被人团团围住，祝六禾索性抽身出来，从后门溜了出去。

        这个村子四面都是山，只此一片平地上分散着家家户户，祝六禾看到左侧山上是一大片密集的竹林，竹竿细高，竹叶窄长，风一吹幽绿波浪此起彼伏，看久了不觉得美，只觉阴森。

        竹山顶上隐约露出一角青瓦房沿，祝六禾猜测那就是村里举办庙会的地方了。她正想上山去探探情况，眼前一花，再回神时，就发现天色已黑，自己站在屋外，屋内传出男人说话的声音。

        来不及多想，祝六禾悄然靠近，扒开门缝朝里张望。

        米佳佳脖子上栓了根绳子，半跪在地上，绳子另一头被人拿在手上。

        拿绳的是个男人，长相精明，戴副无框眼镜，年纪轻轻肚腩就突出来好一坨，穿着少见的白衬衫黑西裤，赘肉把衬衫撑得死紧。更要命的是，衬衣下摆被塞进裤子里，又不是大长腿，五五身材暴露无遗，整一个扬短避长油腻男。

        “佳佳，不是我说你。”他嫌弃地看着米佳佳：“你是我媳妇，整天穿得土里土气，跟个村妇似的丢我的脸。家里来了人，畏畏缩缩地也不主动招待客人。饭也不会做，还要让妈操劳。这些也就算了，床上你就跟个木头似的，不动也不叫，死气沉沉的，看见你我就败兴。两年多了，肚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圈里的母猪都比你强！”

        “也就是我当初眼瞎看上了你，马上六月六了，我告诉你，今年庙会你必须得去。”他越说越气，蹲下身，啪啪拍向佳佳的脸，“这是我们村的习俗，庙会祈福最是灵验。要是还没动静，你可别怪我不念旧情。”

        “我不去庙会。俊哥，我们去城里医院吧。怀不上是病，有病就得治，庙会祈福是迷信，不可信的。你让我去城里上班吧。我不想待在家里，村里的人总是色眯眯地调戏我。”佳佳哆嗦着想去握男人的手，被男人一把挥开，“我穿好看点就说我勾引他们，看到他们的脸我就怕。床上……你动作太粗鲁了，我，我不舒服，也不喜欢……啊！”

        “呸！医院？上班？我看你是想跑吧。”俊哥像是被踩到了痛处，面色狰狞，一脚踢到佳佳肚子上，任由她蜷缩在地，“我告诉你，你嫁了我，就是我的人。你这幅样子，出去卖都没人要，有我这样的老公，你应该知足了。你也不看看，你家就剩你一个人了，谁知道是不是你命硬，把你全家都克死了？”

        这什么上世纪普信蝻人？

        祝六禾一直在苦苦忍耐，听到这句话再也按捺不住，推开门就往里闯。

        屋内两人都是一愣，俊哥抬头看见是她，面色一紧，待到看到她身后每人，又松了口气，放下绳子迎上前来，语气熟稔：“六禾啊，这么晚你怎么来了？堂弟怎么没来？该不会，你是趁他睡了，偷偷跑来见我的吧？”

        “说起来，你们姐俩有缘啊，同年嫁给我们兄弟俩，又都没有孩子。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不然我和旻文堂弟商量下，庙会的时候你俩互换好了。”说完不等祝六禾回答，伸手就摸向她的肩膀，他可是垂涎祝六禾很久了。

        “啊！痛痛痛！你快给我松开！”

        祝六禾一手按住他的肩膀，一手握住他的手臂，反手一拧，“咔咔”两声，就卸掉他两只只胳膊，使力将他推倒在地，见他还在大喊大叫，随手抽了条乌黑油腻的破抹布往他嘴里一塞，世界清净了。

        “嘴太臭了，破抹布和你绝配。”她看也不看，双脚踩过他的肥肚腩，“肥肉太多太油腻，我替你去去油，不用谢。”

        祝六禾蹲下身，解开佳佳脖颈上的粗麻绳，扶她坐下。

        “六禾，你说，我，我该怎么办呀？”佳佳脸色蜡黄，瘦骨嶙峋，整个人都在抖。

        祝六禾握住她的手：“你想离开这儿吗？”

        “离开？对，我得走。”佳佳恍惚，“可是，离开这儿，我又能去哪呢？我身无分文，又没什么技能，城里的家也没了。俊哥说得对，离了俊哥，我就活不下去了。”

        她慌忙挣开祝六禾，哆嗦着扶起地上躺着的俊哥，伸手扯下他嘴里的破布。

        俊哥呸呸往外吐了几口唾沫，眼珠一转，温声对佳佳说：“媳妇，我刚说的话重了点，你别当真，我都是为你好啊。庙会是我们村的习俗，家家户户都得遵守，不会出事的。到那天我提前进去找你，不会让别人欺负你的，你相信我。”

        “真的吗？”佳佳肉眼可见的动摇了。

        “不骗你，我发誓！”

        佳佳转向祝六禾：“六禾……”她眼含哀求，“我信他。俊哥其实对我不错，没了他我真的活不下去。”

        祝六禾无力吐槽：“他都这样虐待你了，你还要留在这儿？”

        佳佳流泪：“他会改的。六禾，我没你有胆识，有魄力。这世上，除了俊哥，没有爱我的人了。”

        “是啊，佳佳，只有我爱你，你离开我就活不了了。”俊哥在一旁煽风点火。

        祝六禾气急，一记手刀劈晕了他，拉起米佳佳。

        “爱人先爱己。这个世上，我们离了谁都能活下去。你明明很优秀，学历高，年轻，又没孩子拖累，只要肯吃苦，去哪儿不能找份工作养活自己？这样的渣男留在身边才是祸害！”

        佳佳一愣，喃喃道：“我很优秀？”

        祝六禾点头：“当然！三条腿的男人多的是，死守着垃圾纯属浪费生命。再说了，就算一个人过，照样能过得好。”

        她一脚跨出房门，拉着佳佳往门外走。

        佳佳却不动，见祝六禾转头看她，反冲她一笑：“你走吧。”

        随即抽出手，推了祝六禾一把。

        等祝六禾站稳，身后的房子消失了。月上中天，不远处几个男人凑在屋檐下听墙角。

        屋内传来阵阵女人的痛呼、男人的粗-喘，穿-插着皮-肉拍打和撞-击的声音，扰得听墙角的几个男人呼吸也跟着粗-重起来。

        没过多久，屋里的男人出来了，墙角几人中的一个站出来朝他一伸手，男人边提裤袋边掏钱：“五块，给你，这可是我小半个月的工钱。要不是庙会抢不过其他人……”

        那人挥手打断，示意他赶紧走，男人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接着，那人招呼另一个人进去，屋里传来女人略带疑问和抗拒的声音：“俊哥，你，你怎么又来？”

        屋外那人朝屋里大声喊：“佳佳，早点怀上孩子，你也就不用去庙会了，我是为你好。”

        屋里的女人妥协了，很快又传出了声响。

        祝六禾拳头彻底硬了，反正不是现实，她要上前打死这群畜生。

        刚走一步，眼前又是一花，等她恢复意识，发现眼前白茫茫一片，被人拽着跪在垫子上。她想站起来，然而身体却像是有自己的意识，反而弯腰磕头。

        身边传来这具身体名义上婆婆的声音：“送子娘娘在上，保佑我家六禾，这次庙会一举得男。”

        接着她被推着送进了一间隔间，左右两侧也有声响，祝六禾怀疑这是为了庙会特意隔出来的。

        脸被蒙着，双手被绑在身后，一时间竟找不到脱困之法。

        外面男人们已经开始武斗，声响越来越大，祝六禾只能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她的腿还能自由活动，不能自乱阵脚。

        “吱呀。”

        房门被人推动了。

        祝六禾屏息，只等男人靠近，抬脚就要给他一记撩阴腿。

        “是我。”

        越旻文按住她的腿，伸手把她头上的罩子取下来，又转到她身后给她松绑。

        祝六禾活动手腕，质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之前你去哪了？”

        越旻文正要开口，左右两边传来了不堪入耳的声响。两人莫名就对视了一眼，迟来的尴尬笼罩了祝六禾满身。

        “找佳佳。”她低声说。

        出了房门才发现，这样的隔间少说也有几十间。

        只能用最笨的办法了。

        越旻文打头，祝六禾跟在他身后，一间间开门搜。越旻文快准狠的用手刀解决男人，目不斜视，倒是好涵养。祝六禾则负责给女人遮盖身体，顺便扯开头罩认人。

        连着找了十几间房，还没找到佳佳，祝六禾不免有些心浮气躁。

        雪上加霜的是，大多数女人们非但没有对他俩的解救表示感谢，反而放声大骂，责怪他们破坏庙会，对祝六禾又推又搡，全无好脸色，甚至趁机大声呼叫。

        内室的混乱惊动了外面守着的男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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