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值不值得

祁洛白看着淡定且坚定的千攸，脑中突然闪现太傅曾教导的句子。
  “只有跌入从未有过的低谷，才能站上从未有过的高峰。水到绝境是风景，人到绝境也是重生。”
  这是太傅曾经带着他念过的，曾经从未在自己的脑海里掀起过任何涟漪，可此时此刻，惊涛骇浪般窜入四肢百骸，是眼前这个小女子带给他的震撼。
  他何其幸运，在人生最低谷处遇见了她。
  她给了他涅盘重生的机遇和勇气，还一路陪伴着他，为他护法，为他奋斗。
  “我明白，你还在纠结，我投入了几乎全部千脉宫的力量，在为你夺回皇位，如果失败了，值不值得。”
  祁洛白眼神深处是恐慌和深深的歉意，喘息不由得加重。
  “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值得不值得。总说不值得，人生就没有什么是值得的，那人为什么还要活着呢？
  值不值得去做，和选择去做，是两个概念，一个是被左右，一个是自主的。
  我们要做的事，不是心血来潮尝试一下，不行就随意放弃那么简单的事。
  更不是有所谓无所谓，做了与没做都影响不了自己和他人生活的事，所以怎么能够用值得或不值得去评判呢？
  值不值得，从某种角度理解，是强者的语言。
  但是有时候，也会变成逃避者最好的借口。
  一旦重大的事情开始后，掌舵的人还在纠结值不值得，那就是再给自己的退路找借口。
  即使破釜沉舟都很难保证成功的事，还留着若干心结缝隙，那打败你的不是现实残酷，而是你自己并没有全力以赴。
  我选择和你回到南祁，陪你夺回皇位，也是我事情规划的一部分。
  既然我们有缘结识，既然与我下一步复仇之路殊途同归，既然可以为天下人带来和平止战的结果，我选择去做，就不会再问值不值得，只会问每一步是否做到了极致。
  至于结果，既然选择了开始，就允许一切的发生。”
  透过千攸淡定坚毅的眼神，一股清澈的甘泉，透过两人视线对接，汩汩融入祁洛白的大脑，他的意识正在觉醒，如同拨云见日。
  一念之间，万水千山。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只有经历过千锤百炼的人，才是真正的体魄强大，允许一切的发生，才是真正的精神强大。
  千攸从祁洛白的屋子出来时，月上树梢。
  茂密的树影里，修竹紧张的瞪着双眼。
  主子啊！
  您给的这个任务太过艰巨，属下实在管不了小郡主的腿，更管不了她的心啊。
  千攸眼角扫过那片颤动的枝叶，嘴角微微上扬。
  苍屿，我想你了，你现在可在想我？
  东苍国，御书房内，烛火通明。
  一群新任的大臣跪在御书房外已经超过两个时辰，这还是东苍新帝继位第一次君臣之间剑拔弩张，气氛异常的压抑。
  景湛和尚清翻看着新帝御批的奏折，摘抄重点指令，之后整理分类，等待第二日发回六部。
  此时二人的冷汗一层湿过一层，早已浸透了内衫。
  今日早朝，众朝臣像是商议好了，纷纷递上了请求充盈后宫的折子。
  苍屿忍耐再三，想着千攸人正潜伏在南祁，生死攸关，不宜透露其动向，咬牙压下了折子。
  散朝后，这帮大臣又联合跪在御书房外，要求新帝给一个明确的答复。
  即使新帝心有所属，后位可以空悬，但嫔妃按照祖制也需开始遴选，这是为帝的责任。
  跪在外面的，除了东伯侯和北伯候以及叶太尉府的人外，大臣几乎是全数出动。
  大家是笃定了法不责众，提前商议好的。
  苍屿继任东苍帝，大胆启用新人，尤其原站队两王的朝臣，没有直接参与谋叛，或说手上没有沾染人命的大臣，都一视同仁对待。
  只问政绩能力，不问溜须拍马，朝堂呈现了从未有过的欣欣向荣。
  老中青三代人和谐共处，彼此补台，共同治下，上行下效，东苍各州郡也逐渐回归务实求效做事，改革渐入佳境，各项政令推行顺利。
  只是陛下继任，空置后宫数月之久，是东苍国此时的头等大事，要事，难事。
  起初新老官员都得到过口谕，不得干预陛下后宫之事。
  可是自古后宫与前朝相关联，开枝散叶，血脉传承对于皇家来说是头等的大事。
  新帝一意孤行，他们这些为帝王分忧的臣子，理当劝诫。
  对，理当劝诫，才能不辜负陛下的赏识之恩。
  “高公公，众臣还没有离去吗？”
  “回陛下，没有，没有一人离去。”
  高公公是知道陛下心仪百里姑娘的。
  她现在是东伯侯府唯一的小姐，擢升为小郡主，按理各方面均具备为后的条件了，可是为什么陛下迟迟不颁发立后的旨意呢？
  他也愁啊，不知道二人之间是出了什么问题。
  尤其是这么久了，自王爷登基，也没见百里小郡主来皇宫看过陛下，陛下这段时间也没再偷偷跑去百里府，两人这是闹矛盾了？
  分开了？
  陛下的私事，他不敢问啊！
  “尚清，你去和他们再次说明，朕的后宫，只有朕一人说了算。朕这一生，只立一人为后，不设嫔妃，若谁有异议，现在就可以递交辞呈。”
  “陛下，不可。大臣们也是为陛下着想。”
  尚清赶紧跪地，身体微微颤抖。
  新帝战场出身，这身气势放开，不是谁都能够扛得住的。
  “陛下，臣知晓，您心有所属，大臣不会反对您立百里郡主为皇后，您可以先立后，至于嫔妃是否空置，缓缓再谈也不迟。”
  景湛当然知道苍屿对百里千攸的心意。
  时局已经稳定，二人之间没了沟壑，千攸也不再是平民。
  东伯侯府的小郡主，东苍最尊荣的存在，又是小医仙，还是千脉宫的少主，种种身份绝对是东苍第一人，更是东苍第一美女，皇后位非她莫属。
  大臣们也不是不清楚，只是按照祖制，希望充盈后宫而已。
  既巩固了前朝稳定，又可能在自己的家族出一个嫔妃。
  至于能否得宠，女子的价值只是摆在那个位置上，谁会管她过得幸福与不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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