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花儿与少年

男生肤色白皙，鼻梁架着一副眼镜，浅蓝色牛仔半袖衬衫，黑裤子。

        整个人站在那里，连车上都亮堂堂的。

        “司杰，你认识啊？”林云畅呆了下，戳着郑司杰的肩膀小声赞道：“那哥们挺帅啊。”

        郑司杰面无表情，嘴角僵硬地吐出三个字来：“我情敌。”

        “啥？”林云畅有点没反应过来，愣了愣，才恍然大悟，用气声说道：“就是那个，那个雪茵妹子的男神？跟你拍的照片根本不一样啊，照片上那么难看的。”

        冯钰希视线先是落到本呈嘉身上，面色闪过一丝愕然，眼神复杂地在郑司杰和本呈嘉之间来回扫视了一会，微微摇头道：“我建议你算了。”

        “什么？”郑司杰不解，“什么算了？”

        冯钰希淡定地无视掉郑司杰的语气里的气愤，一本正经道：“你看，”他默默朝本呈嘉的方向示意一下，“单凭他的气质，说明星都不过分，你怎么比。”

        “呃。”郑司杰抽了抽嘴角，觉得膝盖中箭。

        林云畅插话道：“哎呀，你这话说的。咱师姐，咳，咱师哥也不差啊。大眼睛高鼻梁，脸这么白，还有颗泪痣呢，挺帅的。”

        听到这些，郑司杰很受用地笑了。

        然而，下一秒林云畅就转了向，“就是怎么说呢，emm，这个气质，气质懂吧。”林云畅瘪着嘴摇头，“有点悬。”

        郑司杰的心瞬间拔凉拔凉的。

        一旁的冯钰希点点头，对郑司杰道：“不错，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如果他想追周雪茵，那你绝对没戏。不过如果是周雪茵追他，”冯钰希犹豫了下，抿抿唇：“她配不上。”

        正准备暴打林云畅的郑司杰立马急眼了：“说什么呢？要说配不上也是他好吧！”

        “行了，回去洗洗衣服再说吧。”冯钰希不跟他争论，指着他的衣服道。

        之前林云畅跟冯钰希说过郑司杰喜欢周雪茵的事，还给他看了周雪茵照片。

        在冯钰希看来，即便周雪茵长得算好看，学习也优秀，但这放到刘知青口中那个凤中学霸面前，无疑是班门弄斧。

        而如今，他见到学霸的庐山真面目，不禁更为佩服周雪茵的勇气。

        这个男生他见过，跟缠着他的那位一个圈子。

        天之骄子，出类拔萃。

        他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话不好听，但这也是事实：优秀的人，只会喜欢更优秀的人。

        这边冯玉希内心暗忖间，郑司杰随着冯钰希的动作一低头，果然看到衣服上有一大圈不知什么时候沾上的油渍。

        真尴尬。

        但他既然已经来了，怎么能说走就走？

        这么想着，视线蓦地一转，看到林云畅捧在手里的山楂味豆浆，上前一把夺过，拆开管子扎上去。

        就在冯林两人不知道郑司杰想干嘛的时候，郑司杰已经朝前面的男生走了过去。

        岂料还没走两步，司机突然来了个急刹车，郑司杰登时连人带豆浆扑在了地上。

        冯钰希和林云畅大惊：“司杰！”

        脑子一片慌乱，郑司杰眼睛眨巴着睁开，发现自己正以抱大腿的姿势抱着一双帆布拼接鞋。

        鞋子在此之前还很白，此刻却被突然洒下的豆浆弄得狼狈，星星点点的豆浆渗在布料上，裤脚也没能幸免，湿漉漉的。

        前面的司机扭头看了眼，继续开车：“小心点啊。有没有人帮帮小伙子。”

        车里陆续有人站起来要帮忙，但看到流得淅淅沥沥的豆浆，不禁望而却步。

        旁边坐着的两个妹子没犹豫，刚要上来帮忙，郑司杰忽然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扶着膝盖直喘气。

        林云畅见这俩妹子凑到他们旁边欲言又止，表情怯怯，手里拿着两袋小包装纸巾。

        他笑眯眯把女生手里的纸巾要过来，撕开一个包装走到郑司杰旁边，“给，没事吧？”

        “有事。”郑司杰接过纸，涨红着脸，把躺在地上的“躯体”提起来丢进公交车角落里的垃圾桶。

        他自己的短袖已经脏了，胳膊也是。郑司杰抽出一张纸揉揉手，覆上胳膊，擦干净又依次擦裤子。

        自顾擦了半天，察觉到有两道视线盯着自己。郑司杰抬头，原来是男生在看他手里的纸。

        眼镜下的眸略微闪烁。

        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没顾上情敌，郑司杰不由心虚，朝男生摇了摇手里的纸巾：“要吗？”

        没等男生说话，边上的林云畅就把纸巾连皮带纸抽走送到本呈嘉面前，笑着道：“抱歉抱歉，我朋友他没看清楚，给你添麻烦了。呐，擦擦吧。”

        本呈嘉顿了顿，还是接下，“谢谢。”

        这声音。

        虽然不是第一次听见，但郑司杰还是觉得有一种叫作“绝望”的天雷从他头顶轰下来，劈得他眼冒金星。

        车内气氛一度陷入尴尬。

        不到两分钟，车里又来几人。

        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女生刚站好，就听有人叫道：“周雪茵！”

        周雪茵意外地看向叫她的男生，随即弯起眼睛：“林云畅啊，你——诶，你也在啊？”她看向把头埋低的郑司杰，刚要说话，眼睛忽然往另一边看去，清澈的眸子似有星光，腼腆道：“本呈嘉？好巧啊。”

        郑司杰撇嘴，黑着脸往边上一站。

        只听少年“嗯”了一声，说道：“你去逛街吗？”

        “嗯，我去买笔记本，顺便逛逛。”周雪茵有些害羞地盯着地面，突然蹙眉，“诶？你鞋子怎么了？”

        “！”郑司杰嗖的僵直身板，屏住呼吸，眼珠子瞥向少年，结果对方也在看他。

        少年清俊的脸上看不出表情，清澈的眸子对上他的视线，似乎无伤大雅。

        郑司杰揪住扯谎的机会：“嗯，就是，他不小心撞了我一下，把豆浆给弄洒了。”

        “是吗？”周雪茵有些不相信，对本呈嘉道：“他不小心弄的吗？”

        见本呈嘉不说话，周雪茵看向郑司杰，有些不开心：“到底怎么回事啊？”

        被追着问，郑司杰头都大了。

        虽然这事不算是他干的，但就凭他那份想弄脏对方衣服的想法，他都不好意思推卸责任。

        可要是说实话，周雪茵也未必会信他。

        只能死不认账了，郑司杰想。

        情急之下，他背在身后的手悄悄探过去拍了拍旁边的男生，咬牙低声道：“哥们，给个面子。”

        他拍的虽然幅度小，但偏生拍到了男生的腰。男生微微蹙眉，淡淡扫向了他。

        郑司杰一顿心虚，心说完了。

        万幸的是，男生静静看了他几秒，转头看向面前一脸关切的少女，点点头，“嗯，是这样。”

        郑司杰急舒一口气，心说小子算你善良。

        “那……”周雪茵小心地问本呈嘉：“要不要我帮忙啊？”

        正冒冷汗的郑司杰一听，以为周雪茵要给本呈嘉擦鞋，连忙阻止，“别别别，我来擦，你不方便。”说着朝表情愕然的男生道：“是吧哥们？”

        男生似乎被他绕晕了，眼神浊了片刻，点头：“嗯，他来就好。”

        完了，郑司杰浑浑噩噩的想：

        他这是怎么了。

        帮情敌擦鞋？

        他郑司杰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

        周雪茵显然不知道郑司杰误会了自己意思，哦了一声，收回背包里拿纸的手，“好吧。”

        少年扫了郑司杰一眼，若有所思地看着手里的纸巾。

        “叮——”周雪茵的手机响了。

        摸出来一看，抬起头，微笑道：“我马上下车了，再见啊。”

        “嗯，拜拜。”郑司杰皮笑肉不笑挥着手：“路上小心。”

        “知道了。”周雪茵红着脸站到了下车处，视线转向本呈嘉，腼腆地挥手：“再见。”

        本呈嘉看她一眼，点点头，“再见。”

        见周雪茵走了，郑司杰终于放下心。随即想到自己刚才怂着求情敌样子，脸上仿佛响起啪啪声，火辣辣的烧。

        还好，窗户外有清风吹进来，夹杂着草木的味道，温柔醉人。

        “……那个。”郑司杰对情敌咳嗽一声，露出真面目来：“刚才谢谢你。还有，我刚才说给你擦鞋是骗她的。”

        “？”男生一脸不理解，沉默如金。

        郑司杰看他这么副表情，突然不是很有底气了，但依旧架着气势，一副士可杀不可辱的样子：“我不可能给你擦鞋。”

        “你误会了，司杰。”冯钰希摇摇头，“他没有让你擦鞋，别臆想了。”

        “就是就是。”林云畅附和的朝本呈嘉露出一个“别跟傻子计较”表情：“他刚理解错了，以为你要让他擦鞋。”

        少年俊气的脸上出现一丝了然，随即摇摇头，“没关系。”

        郑司杰这才知道自己的确误会了，尴尬得恨不得从车窗跳出去。

        终于，到xx银行时，郑司杰忍不住要下车，准备回家改变策略。

        眼神与冯林两人交汇过后，郑司杰果断朝下车处走，刚走一步，衣服被身后男生拉住：“等一下。”

        郑司杰心口猛的一跳，莫名心虚。他强作镇定，扭头朝男生挑眉：“怎么了？”

        男生扫了眼郑司杰旁边憋笑的两人，松开郑司杰，微微扬起嘴角，自我介绍道：“本呈嘉。”

        “嗯，你好。”郑司杰心说我早就知道了。接着回道：“我叫郑司杰。”

        其实郑司杰自己有点“si”“shi”不分，一紧张就搞错，这次也不例外。

        等他自己意识到时，面前的男生已经皱起眉头了，像是确定道：“师姐？”

        怎么有男生叫这种名字？

        “噗——”旁边的林云畅笑了，忙解释道：“同学，纠正一下，他叫‘司杰’，司法的司，杰出的杰。”

        冯钰希也没忍住，笑出声来。郑司杰给林云畅一记爆栗，又对冯钰希低声道：“哥们给点面子啊。”

        本呈嘉脸静静看着面前私语的几人，脸上看不出情绪。等他们终于安静，这才把视线落在郑司杰身上：“嗯，郑司杰。”声音清澈，泉水似的。

        郑司杰还没作出回应，就见男生将视线缓缓落在豆汁点点的鞋面上，语气清淡，听不出情绪：“这鞋，新买的。”

        郑司杰刚才急，没看清本呈嘉穿了什么，这会听他一说，不由特地瞧过去，只见那白白的鞋子外侧有个扎绣的白色“h”，知道是个牌子，但又想不起来。

        这时，一旁的林云畅小声道：“诶，这不是hogax嘛，新出的那个，你上次要买缺码的那款。”说完又眼神复杂地对冯钰希道：“啧，完了。”

        冯钰希挑眉，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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