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双绝之死

这一次，洪七公和欧阳锋可是斗得痛快极了！

        此时杨过的内伤很严重，即便是想阻止义父和七公，那也得先把自己体内他们两个人的真气消化掉才行。

        而郭芙呢？

        欧阳锋嫌她麻烦，那一手睡穴点得可是半点没有留手，想来不睡上几天是不行了。

        杨过是眼看着郭芙被义父点了睡穴的，不过他也没有办法。那时候他已经开始疗伤了，看义父的手法就知道他下手有分寸，芙儿不会有事的。

        一想到芙儿拼命地想要阻止义父和七公的打斗，杨过心想，还是先疗伤吧！毕竟也只有他伤好了，才能再去阻止这两个老儿童。不然，再来这么一下，哪怕是他两世修为，也遭不住哇！

        杨过这样想，本是没有问题的。

        坏就坏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你不知道它当时所在的地方正好是你人生的一条关键性岔路口。

        在你完全没有意识到，那将是你人生中极为重要的一个选择时，你来到了这个路口。下意识地走向了你觉得应该走向的那一边，当时你并不知道，甚至不觉得这样的选择有任何问题。

        或者应该这样说，当时你那样的选择本就没有任何不对。

        直到很多年后，你走过的路越来越多。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起了那个当初你没当回事的路口。这时，你才发现，或许正是因为当初在路口你选择了那一边，所以之后的路才会那么难。

        正如同此时的杨过，下意识地选择了先疗伤，然后再去阻止义父和七公的打斗一样。

        如果此刻郭芙是清醒的，她一定会拼尽全力阻止七公和欧阳锋的打斗。如果是这样，杨过哪怕是已经在疗伤了，也一定会停下来，去帮助郭芙。如果是这样，那之后的一切可能就都不一样了。

        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洪七公和欧阳锋这一斗，斗了三天三夜。而杨过疗伤，也用了三天时间，这还要归功于《九阴真经》中的疗伤篇。

        这秘籍可谓是疗伤界中的翘楚，若不是它，杨过同时被天下五绝中的两个所伤，再怎么天赋过人，少说也得数月才能痊愈。

        这次，可比之前他走火入魔那回严重多了！

        走火入魔是他自己一人的真气，只是走岔了路子罢了。这次被欧阳锋和洪七公所伤，体内除了他自己的，还有两道不输于他的真气同时在体内肆虐，处理起来自然要比走火入魔那次费事得多。

        疗伤完毕的杨过第一眼就看到义父和七公又在比拼内力了，可这次他们两个的神色都不太好。

        三天三夜，不吃不喝，精神高度紧张地对打，哪怕是天下五绝，也吃不消啊！更何况，如今洪七公与欧阳锋年纪都不小了，这三天的搏斗早已让他们油尽灯枯。

        杨过一看不好，赶忙起身冲向了两人。来到两人身边后，再次出手分开了他们。这次分开他们两人时，跟三天前那次完全没得比。

        前一次杨过被洪七公和欧阳锋内力所伤，不得不用上了《九阴真经》修复才得以恢复。而这一次，分来他们俩时杨过根本没怎么费劲。连内力波及都没有受到，更别说是内伤了。

        就这么一下，杨过心里登时一沉：糟了。义父和七公，恐怕不太好！

        这两个人因为长时间的比拼内力，骤然分开之后就被震晕了过去。

        将义父和七公分别安置好，杨过又赶忙来到郭芙身边，给她解开了睡穴。芙儿身上带着九花玉露丸，得赶紧给义父和七公服下才是。

        穴道被解开之后，郭芙幽幽转醒。睁开眼睛看到杨过面色不对，郭芙愣了一下才想起来：七公！

        手脚并用地爬起来，郭芙只觉得一阵头晕。不光是头晕，胳膊和腿还没有力气。毕竟她被点了睡穴，睡了三天啊！

        即便是正常人躺在床上睡上一整天，再猛地起来都会觉得不舒服。更何况这种非自然睡眠，而且又睡了这么久？

        郭芙强忍着眩晕，抬头看向四周想要找到洪七公。一看见洪七公的面色，郭芙的眼泪刷的一下就掉下来了。

        眼前的洪七公哪还有半分北丐的威风？仿佛是瞬间苍老了十几岁一样，七公就像一个营养不良的干瘦老头。

        郭芙想快点儿走到他跟前去，然后才一迈开步子就差点摔倒，好在杨过正在她身边，扶了她一把。不然这一摔也够郭芙受的。

        “七公……”郭芙看着七公憔悴的样子，喃喃地叫道。

        杨过扶住她以后就没有再松手，那种不对劲儿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此时他顾不上去细想哪里不对，只得小心翼翼地扶着郭芙，往七公那儿去。

        终于来到了洪七公身边，杨过对郭芙说：“芙妹，你那里还有九花玉露丸吗？”

        哦，九花玉露丸！对！她还有九花玉露丸！

        郭芙的脑子现在乱极了，好像已经不会思考了一样。她听到杨过说九花玉露丸，就赶忙应着他的话，将装有药丸的瓶子拿了出来。

        嘴里一个劲儿的嘟囔着：“我还有九花玉露丸呢，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了！”

        这时候洪七公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他这一醒，便已经知道自己是什么情况了。

        看到郭芙满脸泪痕的样子，洪七公反而笑了笑对她说：“芙儿，你哭什么呀？老叫花子的身体自己知道，这生生死死实在是太平常不过的事儿了。没事的，别哭。”

        不说这话还好，洪七公一说别哭。郭芙的眼泪就更止不住了：“七公……你别说话了，快把这药吃了！都会好的！会好的！”

        仿佛说得越多，就会变成真的似的。郭芙嘴里一直在念叨着“会好的”。因着情绪太过激动，郭芙浑身都在发抖。拿着九花玉露丸的手也一直哆哆嗦嗦的，想要努力地把药递到洪七公的嘴里。

        洪七公知道自己时日无多，这油尽灯枯可不是一两颗神药就能挽回得了的。不想浪费这枚九花玉露丸，便对郭芙说：“不用了，芙儿。临了临了，老叫花有你们这对有情有义的小儿女送终，已经心满意足啦！”

        这时候欧阳锋也醒了过来，或许是因为回光返照的原因，欧阳锋此时难得的清醒。看到山洞里哭得不成样子的郭芙，又看了看自己神志不清时认下的义子杨过，欧阳锋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了洪七公身上。

        “七兄，看来你我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依旧没能分出个高下来。”欧阳锋理了理气，缓缓地说道。

        一听老毒物管自己叫七兄，洪七公的精神反而更好了一些：“咦？老毒物，你记得啦？”

        被洪七公叫做老毒物，欧阳锋也没有生气，反而哈哈一笑：“哈哈哈！是啊，糊涂了大半辈子，总算清醒了！”

        欧阳锋说完这句话转脸看向了杨过，对他说：“儿啊，你过来。”

        杨过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他心里很沉痛。破碎虚空前的那一世，他本就亏欠义父。如今才和义父重逢，又要面临永远的分别，杨过头一次这么痛恨自己没用。

        见杨过一脸悲愤的表情，欧阳锋反而豁达一笑，说道：“七兄说得对，爹有你这样的好儿子为我送终，已经死而无憾了。儿子，你近前来，爹有事要交代你。”

        欧阳锋说了什么，郭芙一句也没听进去。她全部的心神都凝在了七公身上。七公不肯服用九花玉露丸，他的嘴开开合合，似乎是在对自己说着什么。

        但是此时郭芙的耳边听不到半点人说话的声音，只有嗡嗡的耳鸣声。她什么都听不见，只知道拿着九花玉露丸，劝七公服下。

        洪七公看着郭芙这副模样，知道她是真的想救自己。这孩子纯良心善，待人真诚，是个好孩子呀！靖儿和蓉儿得了一个好女儿。只是，这个丫头随靖儿的地方更多一些，太重感情了也不好。

        看郭芙这个样子，洪七公不忍心让她直面自己的死亡，于是拼着最后一点力气点了郭芙的穴位。郭芙应声倒下后，杨过猛地回头看向洪七公，就见洪七公冲他笑了笑说：“杨家小子，以后你要照看好芙儿啊……”

        说完这句话，洪七公又看了看欧阳锋，哈哈大笑，道：“想当年咱们在华山论剑，怎么也不会想到，今天老叫花会跟你这老毒物葬身在华山之巅。这样也好，黄泉路上，总不会太孤单。”

        欧阳锋也笑得开怀：“好好好！今日没有分出胜负，到了底下我们再来比过！”

        谁能够如此坦然洒脱地面对死亡呢？在这华山之上，西毒欧阳锋、北丐洪七公，正是这样的人。说完这话，两人相视一笑，爽朗的笑声在华山顶上久久不散。

        笑声过后，洪七公与欧阳锋同时没了气息。徒留下山顶呼啸而过的寒风，是如此的凛冽。

        除了杨过，没人知道江湖上的一代传奇，五绝中的北丐和西毒永远留在了这华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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