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走火入魔

办喜事嘛！尤其是武林中人办喜事，喜气之中夹带着江湖中人的豪爽、豪饮和……嚎声。

        几乎没到一盏茶的时间，方才被转晕了的杨过就知道这是谁家的喜事了。

        因为来来往往的武林英豪们，大多数都在说耶律公子与郭大小姐如何般配、郭大侠和黄帮主找了个好女婿一类的话。再不知道这，那可太说不过去了。

        正是因为，知道了成亲的是谁，原本被压下去的狂躁情绪又冒了出来。杨过一个劲儿地对自己说：“那个芙儿不是我的芙儿，是这里的芙儿，她不是我的芙儿！”

        是的，杨过已经意识到了现实中的芙儿和梦里的芙儿不是一个人，两个芙儿虽然长相一样，性格略有相似，但是他还不至于分不出来。尤其是经历了一系列的梦境，杨过更加确定，他之所以能够与梦里的杨过有着不同的命运，大概率是因为属于他的芙儿跟梦里的芙儿不一样。

        尽管这样，尽管杨过明知道在这梦里，郭芙和杨过是绝没有机会在一起的；尽管杨过知道这个芙儿并不是他的芙儿，但这并不代表他能够平平静静地看着这个芙儿嫁人成亲。

        再怎么说，那也是芙儿啊！芙儿要嫁了？嫁给别人！杨过怎么看得下去啊？

        此刻的杨过特别想赶紧醒过来，他不想再看下去了。

        无论梦里的芙儿嫁给谁，他都不想看到。这一瞬间，杨过对梦里杨过的恨意达到了顶点：若不是那个傻子，他何至于此？眼睁睁地看着芙儿嫁给别人！

        就跟在梦里杨过无法触碰任何东西一样，何时能从梦里醒来，也不是他能控制得了的。他越不想看，越是无法离开这喜宴。

        杨过恨恨地闭上眼睛，心里一直默念着“这不是我的芙儿”、“这不是我的芙儿”。他打定主意，绝不睁开眼睛，仿佛这样郭芙嫁人这一幕就跟没有发生过似的。

        但是，不知道是什么人喊了一声：“新娘子可真漂亮！”

        紧接着又有人喊道：“郭大小姐是咱们见过的最好看的新娘子！”

        很快有人接了一句：“打今天起，可不能再叫郭大小姐了，得叫耶律夫人！”

        “对对对！耶律夫人！得叫耶律夫人！”

        “耶律公子真是好福气啊！”

        “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啊！”

        ……

        放屁！什么天生一对！芙儿跟他才是天生一对！杨过听在耳里，气在心里。

        此起彼伏的恭维声不绝于耳。他当然知道芙儿会是最好看的新娘子，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新娘子能够比得过他的芙儿。此时他早已经忘了方才下定的决心，紧闭着的眼睛早就随着众人的起哄声睁开了。

        第一眼，杨过就看到了人群中一身红色嫁衣的芙儿。芙儿果然最适合红色，她穿红色真好看！顺着芙儿手里的红绸，杨过看到了今天的新郎官。

        哦，那个“耶律公子”是耶律齐啊？

        破碎虚空前的那辈子，杨过与耶律齐曾经有过几面之缘。杨过知道他是老顽童周伯通的徒弟，其实他很难想象，老顽童那样的性子，怎么会收耶律齐这种性格的人做徒弟。不过那是人家师徒的事儿，和他没什么关系。

        那时候耶律齐对他很是尊敬，因为杨过得了周伯通的认可，学成了重阳真人的先天功。在耶律齐的眼中，杨过相当于是他的师兄。更可况，在他师父周伯通的口中，杨过一人对上全真七子都毫无压力。好吧，其实他师父的原话是“杨过那小子能把那七个不成器的东西打得找不到北！”

        杨过记得这个耶律齐跟芙儿并没有什么交集啊？黄蓉怎么会选了他给芙儿做夫婿？

        此时杨过有些恼这个梦境，总是遗漏一些关键的东西，让他无从得知。不过转念一想，黄蓉给郭芙找了这样一个夫君，也的确很是她的行事风格。

        这耶律齐的家世杨过略知一二，他知道耶律齐与蒙古有着血海深仇，保不保宋先放在一旁，至少在抗蒙这点上，耶律齐与郭家是一致的。

        再加上他又是老顽童周伯通的徒弟，虽然全真教三代弟子良莠不齐，但全真七子还是勉强能看的。全真教再怎么说也能算得上是正道魁首。有着两点在，外加耶律齐本人武功不俗，又风度翩翩，如果抛开嫁人的那个是芙儿的话，黄蓉选他做女婿应该是最合适的人选。

        尽管不想承认梦里的杨过就是自己，杨过此时心里也很清楚。在这个梦境，最适合芙儿的夫婿，只有耶律齐了。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是看到喜娘高声唱念着“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礼成”的时候，杨过还是挺难受的。

        哪怕他知道在这里绝对不会看到“杨过”和“郭芙”拜堂成亲，哪怕他知道在这里耶律齐才应该是“郭芙”的夫君，他心里依然很难受。

        他想芙儿了，特别想。他想马上见到她！杨过强忍着心里那股憋闷的劲儿，不停地想着他的芙儿。他决定醒来之后就马不停蹄地去见芙儿。

        只有不停地想这些，杨过才能暂时摆脱掉梦境里郭芙和耶律齐成亲对他的影响。果然，即便不是真的，他也看不了郭芙嫁给别的男人。

        突然间，耳边的喧嚣声不见了。杨过后知后觉地看向四周，发现那些豪饮嚎叫的武林中人都不见了，仿佛一瞬间全都消失了一样。

        他自己也离开了办喜宴的院子，现在这里？似乎，似乎是洞房？

        意识到这点，杨过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心中暗想：不，不会吧？

        杨过内心祈祷着这个梦境不会真的那么凶残，那么没有人性，但是实际上，他在看清楚房间内的陈设时，就已经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应该是郭芙和耶律齐的新房……

        梦境让他来到这里，恐怕是真的想让他死吧？

        果不其然，只听房门嘎吱一响，进来的一男一女，不是郭芙和耶律齐又是何人？

        杨过一想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瞬间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撞进了他的脑子里。他连芙儿嫁人都看不得，怎么可能看得了这个？

        但是，梦境永远是梦境，不会因为杨过看不了而又丝毫改变。杨过只能眼看着芙儿娇羞地喊着“齐哥”，看着耶律齐满眼含笑地拆下了芙儿的凤冠，看着他们深情地望着彼此，饮下了合卺酒，看着他们褪却了衣衫、芙蓉帐暖。

        杨过觉得自己要疯了！

        之前他一遍一遍地对自己说，这个芙儿不是他的芙儿，在这里，这里的杨过他不配，他配不上芙儿。耶律齐才是这个芙儿最好的归宿。

        可是当他直面芙儿的洞房花烛之时，他才知道那些所有劝慰自己的话都是假的，他根本骗不了自己。无论是这个芙儿还是他的芙儿，无论是哪个芙儿，他都不想让她嫁给别人！

        芙儿是他的妻子啊！

        听着芙儿一声声地叫着“齐哥”，还有喜帐内传来的阵阵急促的呼吸声，杨过只觉得心头好像有一把锯，长满了铁锈的钝锯，一下一下地拉扯在自己心上。那种沉重绵长的疼痛，是他这辈子都没有经历过的。

        他想冲过去，想杀人，想把芙儿抢回来。

        可是，没有用的。在这梦境里，他做什么都是徒劳的。

        杨过曾经以为与郭芙阴阳相隔，是他这辈子所经历过最痛苦的事了。那时候的他万万不会想到，阴阳相隔所经受的相思之苦跟眼睁睁地看着芙儿嫁作他人妇比起来，简直好受太多了。

        感受着体内翻涌而出的内力气息，杨过知道梦境之外的自己，肯定好不着。照这样下去，走火入魔是迟早的事。但是他管不了那么多了，明知道没有用，杨过还是冲着喜帐内大声地叫着郭芙的名字：“芙儿！芙儿！”

        芙儿，你看看我！

        芙儿，你不要嫁给别人！

        芙儿，别嫁给别人！

        求你了！

        芙儿……

        此时杨过并不知道，现实中的他躺在床上，浑身的经脉已然大乱。整个人陷在梦境里，没有半点清醒的迹象，口中连连叫着“芙儿”。太阳穴上的青筋突起得厉害，仿佛下一秒就要爆掉了一般。

        这分明就是走火入魔的迹象，若是杨过恢复不了神志，无法清醒过来，或许就会成为中原武林中第一个在睡梦之中走火入魔的人了！

        眼看着情况越来越严峻，杨过这边的动静也越来越大，甚至将跟他间隔了几个房间的陆无双都吵醒了。

        陆无双听到杨过的叫喊声，而且声音越来越大，她觉得很不对劲。来到杨过的房门口，拍了几次门都没有人应。陆无双心里担心出事，不再犹豫，用尽力气揣开了房门，冲到了杨过的房间，口中喊道：“杨过，杨过，你没事吧？”

        冲进屋子后，陆无双定睛一看，傻眼了。这屋内空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没有，杨过他，到哪儿里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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