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冰魄银针

顺着李莫愁所指的方向，武三通看到了陆无双。陆无双的长相是结合了父母的优点，陆展元的俊朗和何沅君的美貌在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不过她并没有长得很像父亲，或者是很像母亲，否则单凭长相，李莫愁不用问就可以判断出到底谁才是陆家的女儿了。

        尽管这样，武三通看到陆无双的一瞬间还是愣住了，因为她的穿着。家有女孩嘛，女儿的穿着打扮，很大程度上是由母亲的审美决定的。陆无双的衣服基本上都是何沅君亲手做的，恰巧，她此时穿的衣服正是何元君幼年时期最爱穿的那种风格。

        “阿沅……”武三通喃喃地叫着何沅君的小名，竟然忘了李莫愁还在一旁虎视眈眈，径直向陆无双走去。一边走一边喊着：“阿沅，我的阿沅，快到义父这里来！”

        陆无双吓坏了，按照道理，自己应该管这个人叫外公。但是刚才李莫愁短短几句话就把她带入了继全家灭门之后的另一个深渊。因为自打她有记忆以来，娘亲从未回过娘家，更很少提起外公外婆。从前陆无双还有些好奇，如今听到李莫愁这样说，再看那老头儿的行为举止。陆无双能不害怕吗？

        眼看着这个老头离自己越来越近，陆无双惊叫着喊道：“你这个疯子，你别过来！别过来！”武三通被这声刺耳的惊叫拉回了一丝神智，看向陆无双的眼神也没有方才那般痴迷了。但他还是死死地盯着陆无双，看了一会儿，然后连连摇头，说道：“不，她不是阿沅！阿沅可乖了，不会这么凶！”李莫愁见武三通已经全然分了心，心中暗喜，开口说道：“是吗？那我送你去找她吧！”

        虽然嘴上说的是送武三通上路，可她抬手这一记拂尘，扫向的却是已经退出战圈的杨过。杨过当然不会让她打中，赶忙侧身躲避。躲开之后才发现，李莫愁还有两枚冰魄银针射向了大小武。没有办法，杨过只能又用弹指神通救下来那两兄弟的命。

        与此同时，众人听到了武三通一声惨叫。杨过心中暗道：糟糕！原来李莫愁射出的冰魄银针并不是两枚，而是三枚。两枚射向了大小武，另外一枚射向的是武三通。

        其实杨过在救下大小武的时候，已经看到李莫愁又射发出去了一枚冰魄银针。只是在之前的战斗中他的内力消耗得太多，勉强避开李莫愁的拂尘之后，又救下了大小武，等他再想救武三通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武三通中了冰魄银针，面色肉眼可见地黑了起来。大武和小武见父亲中了暗器，十分担心，也顾不得自己刚刚才死里逃生，径直向武三通跑了过去，口中急切地喊着“爹爹”。一时间，窑洞里乱成一团。杨过心中叹了一口气，场面如此混乱，已经不可能再控制回来了。他的内力不足，唯一一个有战斗力的武三通此时又身中剧毒，剩下的这几个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若想要全身而退肯定是没问题的，可把这几个人丢下，任由李莫愁打杀？这样的事儿杨过也干不出来啊！

        就在杨过苦思对策之际，忽然窑洞外面传来阵阵雕鸣。这个声音他简直是再熟悉不过了，上辈子郭芙有两只小白雕，一个叫咕咕，一个叫噜噜。若是他没有听错，外面那两只雕正是它们。他的芙儿来了！

        这雕声不止杨过听到了，李莫愁也听到了。李莫愁混迹江湖多年，自然知道郭靖郭大侠驯养了两只雕，再加上她注意到了杨过脸上那一瞬间的放松和惊喜。这也刚好验证了她刚才的猜测：这个小子果然出身于桃花岛。

        无论来的是桃花岛的哪一个，李莫愁都不想对上。看了一眼必死无疑的武三通，李莫愁冷冷一笑，趁着这个机会，一个闪身来到了陆无双面前，抓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拽，就把她从程英的怀里拽了出来。抓住陆无双后，李莫愁没做停留，直接施展轻功离开了窑洞。

        程英哭着喊表妹，大小武哭着喊爹。整个窑洞里满了绝望的味道，除了杨过，所有人都是一副天塌了的样子。

        郭靖就是在这样的气氛下走进了这个窑洞，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样貌憔悴的中年女子。他二人一进门，最先注意到的是中毒倒地的武三通。只见那个中年女子一声惊呼：“三郎？你这是怎么了？”

        “娘！爹爹中了毒，他是不是快要死了？”武家兄弟一直在哭，见到这个女子的时候，武修文哭得更加凄惨了。

        原来，这个女人正是武三通的妻子武三娘。武三娘是顺着大小武留下的记号找来的，这些年因着武三通的精神时好时坏，三娘大多数的时间都花在了带着两个儿子找爹上。

        有一个间歇性神志不清而又武功高强的相公，武三娘真的是有苦说不出。她与武三通年幼相识，本以为可以平淡而安稳地共渡一生。最开始察觉到枕边人变了心思的时候，武三娘简直不能相信。三郎是一灯大师的高徒，尽管此时大理段氏已经没有往昔那般辉煌，但是一灯大师身为五绝中的“南帝”，对自己的要求以及门下徒弟的教导仍然是本着大理段氏一向秉承的“谨慎克己”原则。这件事无论是对于武家、对一灯大师，还是对大理段氏来说，都是极为不光彩的。

        一开始，武三通还能压抑着自己的感情，三娘也就装作不知情。她的儿子还小，需要父亲，他们武家更需要武三通这位一灯大师的高徒身份在大理生存。可是随着武三通的神志越来越模糊，他再也无法理智，无法掩藏他对何沅君的情愫。他开始追逐何沅君，满世界地疯跑，三娘只好带着儿子离开故土去寻他。

        若说是爱情，那大可不必。

        从前可能是有爱的，但自从十年前，武三通大闹何沅君婚礼的那天，她就不再爱他了。武三娘没有办法再骗自己，这个男人，觊觎自己的义女，虽然并没有弄得江湖人尽皆知，但事实上他还是把她的颜面踩到了泥里。如今看到他身中剧毒，三娘已死的心竟然又痛了，她以为她是恨他的。可是看到他这个样子，武三娘还是没法看着他死去。

        只见三娘快步走上前去，撕扯开武三通的衣袖，此时他的胳膊已经全黑了。“你爹怎么会中毒的？”见小儿子哭得不能自己，武三娘只好问大儿子。

        武敦儒比武修文年长一岁，虽然也惊慌得不成样子，但是还是很清楚地交代了前因后果：“娘，是一个叫李莫愁的女人给爹爹下的毒。”一听李莫愁这个名字，武三娘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就说以武三通的功力，寻常的毒怎么会发作得如此之快？若是李莫愁的冰魄银针，恐怕他真的凶多吉少了。

        就在武三娘心神大乱之际，跟她一起进来的那个男子怒道：“李莫愁现在何处？这等恶人，绝不能再让她为祸江湖！”听到这个声音，武三娘仿佛是看到了救星，赶忙冲他喊道：“郭大侠，你快来救救三郎吧！”

        此时这个满脸愤怒的男人正是郭靖，郭靖本来是走在武三娘前边的，进了这个窑洞后，武三娘一下就窜了出去，故而郭靖落后了半步。看清中毒之人是武三通后，郭靖赶忙上前，将随身携带的九花玉露丸拿了出来，倒给武三娘，对她说道：“武嫂，这是九花玉露丸，有解毒功效，快给武大哥服下。”

        接过了九花玉露丸，武三娘赶紧喂给了武三通。药丸刚一喂下，没过几息武三通就睁开了眼睛。见武三通有所好转，郭靖旋即为他把起了脉。不多时，就听郭靖叹了一声气，对武三娘说：“九花玉露丸虽然有解毒的功效，武大哥也用内力压制了毒性的散发，但是这冰魄银针太过厉害，毒入心脉只是时间问题。”

        是的，这个毒，九花玉露丸解不了。武三通毒发身亡，是早晚的事。

        或许是人之将死，心中徘徊的总是最大的执念。武三通觉得眼前这个女人有些熟悉，可一时却想不起来她是谁。但他知道，自己生命中应该有个非常重要的女人。她是谁？是谁呢？

        对了！是阿沅！阿沅！

        “阿沅……你来啦？”武三通费力地说出了这句话。

        尽管他的声音很小，但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如何听不清？武三娘见他在垂死之际还能将自己认作何沅君，面上一片凄苦，但更多的则是一种解脱之感。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定，武三娘转过身来，冲着郭靖跪下，磕了三个梆梆作响的头，说道：“郭大侠，我知道您侠义心肠，三郎他一向神志不清，求您看在一灯大师的面子上，收下我这两个儿子做徒弟吧！”说完这话，武三娘又磕了三个头。

        还没等郭靖反应过来，这武三娘就冲着武三通的伤口而去，用嘴将他的毒血吸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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