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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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黄昏时分,琉璃去同静云师太打过招呼,说要就近去大承恩寺借个汤婆子。
霍暮吟身子才刚大好,来之前就有国公府的人来千叮万嘱,叫说一定要让她好好调养,师太原本就是个避世的人,便什么都由着她们。听说要去大承恩寺,也不多加打听,只说路上当心些,早去早回。
于是霍暮吟便带着琉璃出了门。
午后下过一场春雨,车轱辘滚过山路,带起些许泥巴。
因着她娘常到大承恩寺添油进香,霍家的车夫对大承恩寺还算熟悉,很快便熟门熟路地将马车停到禅修院门口。
大承恩寺夜间不接外客,想入大承恩寺,只能从禅修院走。
霍暮吟取过一旁的烟纱帷帽戴上,扶着琉璃的手下了马车。
她今日穿了一席素锦襦裙,腰间用巴掌宽的坎金花卉纹腰封束着,透过帷帽的垂纱,更显得纤腰楚楚,身段婉致。
琉璃环视一眼,凑过来道:“乃府的马车就在边上,想来嬷嬷早就到了。”
霍暮吟微微点了点头,“走吧。”
禅修院与山下的客栈大同小异,区别在于这里檀香缭绕,古朴清幽,往来添茶的小厮多是小沙弥,一张张稚嫩的脸上只写着“平静”二字,动不动便念“阿弥陀佛”。
禅修院的一层是供人品茗稍作休整的,二层是雅禅间,还有后院专供王公大臣家眷过夜的禅修小筑及旁的花鸟园、温汤池等等。霍暮吟贪凉,在一层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悠悠吹着夜风。
透过这处花窗往外看,外头风景极好,天上星河为幕,点点星子灵动闪烁着。夜风送来甜甜的花香,同檀香味缠作一处,倒也沁人心脾。
琉璃到柜上去打听乃府嬷嬷的行踪,不一会儿,她回来道:“说是在禅机院。咱们过去吗?”
霍暮吟点点头。
从这里进禅机院,要穿过一条悠长的回廊,引路的小沙弥步履轻快,踩在竹条做成的地面上,也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四周静悄悄的,安静得有些诡异。
琉璃忍不住捏紧了裙摆,警惕地盯着四周。霍暮吟脸色也不大好看,一张小脸发白,倒不是害怕这份寂静,而是这里的环境,让她恍然想起上一世薄宣抵着她,也在一处竹廊违逆伦常……那时候才是真的胆颤心惊。
走过一条鹅卵石铺就的羊肠小道,残留在叶脉上的春雨打湿了鞋头也浑然顾不上了。
到了小道尽头有一个月洞门,上面的匾额中规中矩写着“禅机院”三个字。
小沙弥转过身来,双手合十,眉眼低垂:“阿弥陀佛。两位施主,这里只接待王公贵族,命妇贵女,所带的随从侍女一概不得入,这位施主请暂到那边的小筑等待为宜。”
霍暮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果然见小径东侧有一排底层架空的竹屋,坐落在茂密的花草之间,里面点了烛火,溢出暖洋洋的黄光,依稀能看见有人走动。
她朝琉璃点了点头,琉璃便只身过去。
目送她走出一段路程,小沙弥才同霍暮吟道:“施主要找的人就在里头,从这里入内,往西走第十七间,门前小木牌上写着‘清禅居’的便是。小僧不便入内,还请施主独身前往。”
霍暮吟上一世也来过这禅修院,那时是以贵妃的身份来此,倒也没有什么不能带婢女随从的说法,可见,即便是清净的佛地,只要沾上了“国寺”一类的说法,卷入权力斗争之中,那也是会将三六九等分得明明白白的。
她提起裙摆,走入月洞门中,沿着竹桥一路往前。到了分叉路口,她便有些东西不分,琢磨片刻,仍是分不清楚。
她原想等个人问问,谁知稍等了片刻,一个人影都没看见。
……
碰碰运气吧,走错了还能再走回来,没人看见也不丢人。想着,她便往左边走去。
与那小沙弥交代的不同,这一路过来,门上都没有挂小木牌的,幸而她一开始便数了,数到第十七间的时候,隔扇门洞开,明亮柔软的夜明珠光华倾泻到门口,映亮了台阶。
想来是这里了。
否则这一路过来,没有开着隔扇门的,该是那位嬷嬷特意打开,故意做得醒目些,叫她好找些的。
她把手钻进帷帽的烟纱里,拉松系带,将帷帽取了下来,抬手拉了拉门前垂挂的小铜铃。
铜铃轻盈的脆响散进风里,屋里静悄悄的,没有人回应。
霍暮吟又稍等了片刻,还是没有人应答。
难不成是出了什么事了吗?山间寒冷,身边又没人伺候,倘或身子骨弱些,倒在里头人事不省了也未可知。
她想着,提起裙摆走入门内。
出乎意料,这间屋子很是清冷,一览无余,除了桌椅茶壶,其余陈设摆件一概没有。
垂挂的经幡上佛莲盛放,环绕梁简的竹篾软幔子倒是上好的材料,飘飘袅袅,好似云纱。
霍暮吟轻声唤道:“嬷嬷?可在里面吗?”
拨开云纱幔走进里间,一张矮背的拔步床映入眼底,拔步床的矮几上,放着一块流光发亮的浅金色面具……
好像在哪里见过。
还没等她想起来,身后映过来一道修长的身影,显然不是嬷嬷的,霍暮吟瞬间僵在原地,总算想起紫薇庵附近竹林里的那一场血战。
这浅金色面具,是十七的。
她有些紧张,默不作声地绷紧锁骨。
身后,慢条斯理的脚步声响起,空气里沉满窒息的静默。夜风穿堂而入,带起飘飞的发丝。冰凉的指腹带着圆润干燥的触感,从颈后摩挲而来,痒痒的,带起霍暮吟全身颤栗。
他的声音沉哑得厉害,带着不明所以的轻笑,“霍大小姐?”
这句话像是引信一般,随着脊骨蹿流而上,在头皮处炸开。霍暮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当下的情况,她自己也有些发懵,为何十七也出现在这里?
她轻轻躲过他的触碰,水灵灵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我来找人。”
“找我?”
“不是,走、走错了。”
约莫是因为紧张,身上的素白裙裳被她捏在手里,都有些发皱。
身后,修劲的身形贴了上来,垂首在她耳边,不疾不徐地道:“那——好巧。”
他比霍暮吟高出许多,肩膀恰好垫在她后脑处。许是刚沐浴完,额边的发丝还是湿的,随着他的动作,水滴滴落到她肩窝里,又痒又凉。
霍暮吟心里莫名升起一种熟悉的感觉,像是从前在宫里还是贵妃的时候,那时,刚成为太子的薄宣便常常一口一个“母妃”恭谨叫着,做的却都不是晚辈该做的事。一如现在,他嘴上说着“好巧”,可却步步紧逼,分明是不信的。
她忽然恼怒起来,一张脸气得通红,转过身来搡了他一把,“凭你信不信,我都是走错了。你以为你是什么人,本小姐非要跟着你不成?”
猫儿被逗狠了,总要露出点尖爪子挠你一挠的。
十七勾起唇角,缓步走到拔步榻边,取了浅金色狐狸面具戴上。
擦身而过的动作,霍暮吟看到的只有他修利的下颌线以及宽阔流利的背肌。他的动作慢条斯理,嵌在拔步榻后洞圆的置景中,优雅得像是世外高人。
有那么一瞬间,霍暮吟脑海里薄宣的背影,与他渐渐重合了。
可他却道,“原来是走错了,我还以为,我一有了‘阿宣’的消息,霍大小姐便马不停蹄跟着来了。”
霍暮吟指尖一凝,漂亮的眸子里闪过些许不自在。她抿抿唇,迟疑地问:“什么消息?”
十七抬手,松开长指,一块方糖大小的金牌从他手中垂落,被他捏着,晃了又晃。
他们隔得不算远,可霍暮吟看得分明,这块令牌的形状和上面浮刻的篆文“宣”字,都与上一世她在薄宣身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仿佛被钉在原地般,霍暮吟的心止不住地往下坠落。她渴盼着能打听到薄宣的消息,趁他羽翼未丰把他扼杀在摇篮里,可却又不想打听到他的消息,因为他一旦出现,此后她走的每一步都是凶险。
“说说吧,你知道的有关他的事情。我看看是不是我知道的那个人。”十七的声音微凉,言语之间有不容拒绝的威重。
霍暮吟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突然轻嗤了一声。
她松开攥着的手,视线牢牢锁住面具后那双晦如深渊的眸瞳,一边缓步靠近,一边柔声道:“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
“他诞于庆历元年除夕夜,失踪二十一年,于庆历二十二年再度出现,杀皇兄,弑太子,入主东宫,屠戮臣民,搅弄风云。”
庆历二十三年,他盯上父妃,多次撩弄于宫宴、于寝殿、于皇帝病榻之前,凡见者,杀无赦,乐此不疲。
庆历二十四年,他权掌天下,偷天换日,私囚父妃。
做了这一切的一切,世人却仍称颂他光风霁月,虚极静笃。可若当真有佛说的十八层地狱,第一个下地狱的便该是他。
后面这些,她没有说。
十七眸色仍然平静无波,她看在眼里。可她心里始终悬着一块大石,好像她再往前一步,这块大石就要坠落,将她的心砸出一个无底洞。
她鼓足勇气问出口,“所以,我想找的阿宣,是你知道的那个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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