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爱是寂寞作的死第170章 永远不被揭穿的谎言

这些东西，我再熟悉不过……

        成双成对的情侣拖鞋、情侣T恤、情侣睡衣，纪河的御用围裙、御用电吹风，三套精致可爱的餐具杯具，两本老旧泛黄的童话书，一把落满灰尘的木吉他，一个脏兮兮皱巴巴的破鞋盒，一柄蝴蝶结已经褪色的菜刀，一只小巧的Cartier首饰盒，一枚廉价粗糙的银质指环，还有许多洗不干净的小玩意……

        每一件东西背后，都藏着一段与纪河有关的回忆。

        可是，五年前，林川忆明明抱走那个装满这些纪念品的纸盒箱，替我扔进了垃圾桶。

        如今怎么会装在另一个纸盒箱里，出现在我面前？

        林川忆显然从我几欲落泪的表情中，看穿了我的疑惑。

        他说：“我没扔，只是放到车里，拿回家替你收着了。因为我知道，你早就清楚自己爱谁，也早就想好了要留在谁身边。但我不是为了求你原谅。我从来不后悔骗你。至少，癌症的谎言，让我确定了，即使你在他身边，心里也永远为我留有一席之地。这就够了。”

        我收回思绪，敛了神情，甩开林川忆的手，捧起纸盒箱，柔凉一笑：“林总英俊多金套路深，有什么女人是你得不到的，何必多此一举，讨我的一席之地呢？”

        凌厉的眼神，讽刺的言辞，似乎戳到了林川忆的硬伤。

        他眼波黯淡，眸中攫着某种类似恐惧的失落，望而却步般，点点头，牵起一抹与平日迥异的涩然苦笑：“我知道，那一席之地，现在也没了。是我自己弄丢的。”

        我冷谑：“你心里有数就好。”

        然后，抱着纸盒箱，狠下心决然转身离开了咖啡厅。

        没办法，我还是不能释怀他对我和纪河造成的伤害。

        即使我只要求自己是完美而独特的，从来不会奢求别人，林川忆依然让我失望到了极点。

        见他一面，足以让我窒息一路。

        而等我心情郁猝地回到医院，迎接我的，居然又是一场恶战。

        我发誓，此前我真的一点也没发现，纪河跟劳伦斯谈工作，在躲着林叔叔。

        我一直傻傻地以为，劳伦斯来看纪河，总是和林叔叔错开时间，只是巧合。

        直到看到劳伦斯被推出病房，听到林叔叔怒吼：“说了不让你工作，你听不懂吗？我林寰宇有的是钱，养得起你！名下的超商百货电影院，随便你挑，有人替你打理！还有，你干嘛一个招呼都不打就出门？你是不是特别讨厌面对我？你是不是特别后悔认了我？”

        从未见过林叔叔发这么大火，我站在门口不敢动，只能绞尽脑汁想办法劝林叔叔。

        同样始料未及的纪河，却先我一步想到了理由：“我过去二十七年与你无关，也自己把自己照顾得很好。我不想做个废人，买束花、买份礼物，都要别人代劳。而且，确诊以后，我出席过电影节，上过节目，根本就没事。我不是还给你做过两顿饭吗？你不能剥夺我的人权。”

        纪河这辈子在反驳的路上，只有成功，没有失败。

        连我和林川忆这种生性争强好胜，不惜逞凶斗狠的人，都吵不赢他。

        林叔叔却坚持将不讲理进行到底：“当时如果知道你生病，就算你不是我儿子，我也会让你好好在家养着！你现在有我，给孩子买玩具、给沫沫买花，找我做有什么丢脸的？至于工作的事……小忆那边，我会安排。你给我乖乖做个专职病人。”

        纪河跟我差不多，都是放纵不羁爱自由的人，一听就急了，气得直咳嗽：“我究竟是你儿子，还是你的犯人……”

        话未说完，忽然扶着床沿，“呕”地一声吐了。

        我见势不妙，忙撂下碍事的纸盒箱，冲进屋，搀着纪河的胳膊，把他按在了床上。

        劳伦斯也从被轰走的懵逼中惊醒，叫来了医生。

        听医生说，只是化疗药刺激胃部引起的呕吐，让纪河注意饮食，不要情绪过于激动，我才松了口气。

        林叔叔第一次目睹纪河真正地发病，吓坏了，医生走后，不停捋顺着纪河粗喘的胸口，连声说：“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爸不逼你了，都听你的。”

        这是我认识林叔叔二十年以来，林叔叔最怂的一次。

        小时候，林叔叔宠我，也只会在我不听话的时候，表面顺着我，过后说一句：下不为例，不许再任性了。

        我多希望纪河能懂林叔叔对他的纵容，但他还是不懂，只挥手吐出了几个不连贯的字节：“你走，你们都走，沫沫留下就好。”

        唯恐纪河再犯病，林叔叔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一步三回头地退出了病房。

        纪河有些小得意，躺在床上，吹着含混的口哨，朝我挤眉弄眼：“这下好了，谁也不能打扰我们二人世界。”

        我没办法地看着他，不忍心责备，于是学着他的口吻，轻声嗔怪：“老夫老妻的，买什么花？苏珊的衣服玩具，我去孤儿院以前，也买好了……”

        正要说到收养了林川忆的儿子，我却突然不知该如何开口。

        我怕纪河生气，怕他又会吐，或者发生其它更不好的情况。

        思量几秒，竟没了下文。

        纪河似乎没察觉到，我还有话没说完，拉过我的手，指着床头柜上的那束香槟玫瑰，眉梢一挑：“老夫老妻，也要有该有的仪式感。每天送你一束花，是人家对你一千零一个愿望里的其中一个。可惜那家花店没有洛丽玛斯。”

        我无言以对，只好继续看他兴奋地拿出一条条公主裙，一个个芭比娃娃，眼巴巴地问我：“好不好看？苏珊会不会喜欢？咱俩回国要不要报个法语班？”

        他越这样，我就越不敢提林陌的事。

        有一秒，我甚至后悔了，想将林陌偷偷送回孤儿院。

        毕竟，眼前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男人，刚认了富可敌国的亲爹，还要拖着病躯，亲自去买一束花，如履薄冰地讨好一个孤女，只为博我一笑。

        明明他也可以是王子，可以万人敬仰。

        他却独独唯我马首是瞻。

        我哪好意思，带暧昧对象的儿子回家。

        怎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我思绪还停在林陌的事上，纪河忽然问我：“门口那盒子是什么？给人家的礼物？”

        我心头一惊。

        既怕纪河发现，我见过林川忆。

        又怕纪河知道，我扔掉过什么。

        急中失智，随口扯了个谎：“什么礼物？是苏珊的破烂，本公主急着见你，忘记把它放在酒店了。”

        幸好纪河心情好，没再问，吃完饭就早早地睡了。

        而我也忘了，世界上不存在永远不被揭穿的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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