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喜欢】之后的碎片

游乐园，上次来，还是几年前万圣节。

        为了欢送江岸即将开春后出国留学，向卫、夏叶特意从南陵赶来东申，当时，二人正在抉择，是继续在南陵大学读博，还是研究生毕业后工作。

        人生的十字路口有很多，怎么选，多少会有遗憾。

        向卫就有点迷茫，他的成绩比不上陈之影全能，英语弱了点，但“学霸”的名头他也是担了多年。

        出国，还是留校读博？他的专业，再往上读，似乎只有出国这条路。

        “国内自动化方面再继续读，多少有点原地踏步，这方面我只能去美国。领先的不是一星半点。有时候同学间谈及，多少有点泄气。”

        “像我，之前主攻计算机技术，有个师兄自己跳槽出来做，却问我要不要做软件，软件发展迅猛。我志不在此。”

        江岸叹了口气，头一回在江南他们面前点了支烟。

        “化学和生物也不是重点项目，现在也只是起步，高校资源分配不均，差的不想去，好的进不去。所以，我去美国。其实我也不想背井离乡，我可是大学还没毕业就第一个在东申买了房的。”

        吐了烟圈，江岸夹着烟蒂，揉了揉头。

        “老陈回不来，也是没有办法，国内现在的资源，没办法支持他。”

        江南插嘴问，“你去美国，转什么专业？”

        “统计学。算是美帝高薪行业，但是……看情况吧，能回国做大数据分析，我也想回来吃地锅鸡。汉堡好吃，但没有地锅鸡、豆腐卷小笼包合胃口啊。”

        当时，江岸颇为颓废的在收拾买了许久的小屋，买的很远，靠近游乐场。

        没有人是愿意背井离乡的。

        外面是哪里都好，哪里都新奇，但终归不是家，只是“住习惯”的城市。

        夏叶没他们这么纠结，“你们是来玩的还是来当雕像的？”

        因为周末，人不少，四人排队，话题从吃喝玩乐说了一圈，终究转到陈之影身上。

        “老陈毕业就出国，也是有原因的。”

        “需要读个本专业研究生，再转个专业继续读研，再继续读博，几乎是必经之路。”

        “国外高校这点，多少有点不近人情，好像国内的大学在泡在海里的——就剩水了。”

        “论基础学识，我国才是最扎实的。然而大环境要你怎样，你又反抗不了。”

        “反抗有用的话，要咸鱼干嘛。”

        “没走弯路的咸鱼有，但大多数咸鱼，也就只能从咸鱼慢慢翻身。”

        ……

        这类话题，陈之影很少和江南说。

        是不是说多他嫌累，她也不会理解？

        队伍一点一点往前挪，江南想了想，这时候的陈之影应该还未起床，会不会梦到什么呢？

        每天忙于课业，很累吧？

        周围都是陌生人，陌生的语言，有过迷茫吗？

        不会的，大家都说因为他是陈之影，所以他不会。

        万圣节之夜，大家都在嘻嘻哈哈笑着，人群挤满欢乐。

        她一点不快乐。

        游乐项目她玩了个遍，心跳是加速了，身体是亢奋了，人却清醒的很。

        港城市没有这种大型游乐园，不知道陈之影有没有玩过，会不会和她一样感觉。

        江南坐在路边休息，夏叶和江岸在热门项目排队，向卫实在扛不住，已经扶柱吐了几分钟。

        “你坐下休息休息，我帮你去买水。”

        向卫面如死灰，仰躺在椅子上，丢了半条命。

        买水的地方有些远，江南连奔带跑往超市去，挤开人群，等着花车队伍过去，低头看了眼手机。

        却有一部手机挡在面前，上面显示着二维码。

        “能加个好友吗？”

        又多出2部手机。

        江南抬头，三个小伙子斯斯文文，站一排，挡了她视线。

        江南颇为无奈，回头看了看向卫，向卫刚好直起身伸懒腰，抬头就看到江南被人拦了去路，正要起身去解围，站起来又是一阵恶心。

        “不好意思，我只是过去买水，我男友……他有些不适。”说完指了指向卫。

        向卫看着江南，摆了摆手，他实在无能为力，还没缓过劲。

        三个小伙收起手机，直言抱歉，有个热情小伙还拿了自己水给江南。

        “刚买的，给你，那边人多，这会过去不方便。”

        很是贴心。

        江南连连道谢，三个小伙识趣走开，互相调侃声还是飘到江南耳中。

        “我就跟你说那么漂亮妹子肯定有男友，你不信。”

        “我也没比人家男友差多少啊。”

        “滚吧你。”

        脑子还没回家的向卫看在眼中，顺手拍了照发在群里。

        向卫：【看看，江南的魅力，帮我买个水都有小哥献殷勤。】

        夏叶：【弱鸡，玩个过山车都能抱树吐，怪不得学不了车。】

        夏叶：【还好意思让江南帮你买水，今天人这么多，回头遇上小哥哥拐跑，光棍节也不用过了。也好。】

        向卫：【刚才三个小伙问江南要微信，可能是看我在，灰溜溜走了。】

        夏叶：【人家以为是爸爸带女儿出来，不敢造次了是吧？】

        向卫：【……】

        有辱向卫体面，向卫推了推江南，“你刚才是不是说你‘男友’在那里，所以才指了指我？”

        “嗯，不然怎么脱身。”

        【语音消息】

        发送。

        江南低头，看见群里消息，点开一看，扶额，看了看向卫。

        向卫：【听见没，我是有当江南“男友”实力的，不然人家小哥怎么可能信？】

        还没等夏叶开怼，陈之影的信息跳了出来。

        陈之影：【你今天挺开心？向卫,好好玩，祝你玩的愉快。】

        向卫：……

        夏叶：……

        江南：……

        时隔多年，江南也没想到，她会再回这个游乐园，还是和陈之影。

        有一种，填补了过去空白的感觉。

        他没有参与他们后来的青春，又像一起经历了，只是没有现身。

        今天，他却真实的站在她边上，给小姑娘递上棉花糖，也给她递上棉花糖。

        “i\"llgowithyou”

        “yep！”金发碧眼小姑娘欢呼着，但陈之影一直看着江南。

        话，是对她说的。

        她站在原地，并没有说话，只是抬脚追上“洋娃娃”。

        该怎么回？

        来不及思考，她只有逃离。

        十年，他们之间明明没有什么更多接触，为什么回来后像变了个人？

        游乐项目都很刺激，陈之影却没有太多感觉似的，挂着似有若无的微笑。

        她看不透陈之影。

        “莫名其妙。”

        他的每一件事，似乎都没有和她解释的必要，所以她总是最后知道。

        得到的只有结果，理由她自己猜了一遍又一遍。

        猜心的游戏她从来没赢过，起码，从来没赢过陈之影。

        总是一败涂地。

        索性后来就不猜了，他想怎么就怎样，她完全听不懂，不理解。

        自暴自弃反而少了烦恼。

        “你要带她去水上漂流吗？”这个项目她之前也没玩过。

        “一起？”

        “也行，之前跟夏叶他们过来没玩这个。”江南跟在陈之影后面排起队。

        “你顾好小姑娘。”江南提醒陈之影。

        排队间隙，陈之影侧身靠在栏杆上，若有所思玩着手机，时不时拿给“洋娃娃”看。

        两人笑得开心，江南也不打扰，只是打开群聊，看编辑们准备的资料和稿件。

        又是一堆问题，排版也是随心所欲，江南揉了揉眼角，不自觉皱了皱眉。

        见过工作时的江南，陈之影也不扰她，等队伍快排到，才提醒江南。

        江南收了手机，接过陈之影递来的雨衣，套上雨衣却见陈之影在帮“洋娃娃”穿。

        他以后会是个好老公、好爸爸吧。

        只是他的温柔，好像跟她也没什么关系，从以前开始，就没关系。

        江南对自己说：别对陈之影抱有期待，千万不要。你明知道，他不会动心，不会在意。

        只是，出于同学情谊罢了。

        上充气船时，陈之影伸手过来接她，江南有点紧张一个健步抬脚跨进充气船里。

        准备坐下，抬眸，却见陈之影愣了一下。

        她记得他并不怕水，倒是她旱鸭子一个，反而有些紧张。

        跟着前面充气船出发，水流激荡，一路高低起伏，摇摇晃晃。

        小姑娘开心的迎着水花笑，江南只顾抓着扶手，深怕被冲击力甩出船。

        陈之影看着江南，见她一脸紧绷，想笑，又忍住了。

        一阵激流连着颠了四下，江南感觉自己悬空又坐下。

        忍了半天终于“啊啊”叫出声。

        一只手却拦在她身前，将她按在座位上，江南感觉握住自己手臂的力道很紧。

        她慢慢低下头，陈之影的手握着她的胳膊，往上移了移目光。

        她靠在陈之影怀里，在水流的摇晃中，她不断靠近他。

        脑中一片空白，明明几分钟之前，她还在给自己做心里建设，巩固她的“城墙”。

        现在她却在他怀里。

        一定是因为她刚才叫的太惨，江南尴尬一笑，缓缓抬头，对上陈之影复杂的眼神。

        似有千言万语，不知该从哪说起。

        幽深，幽暗，晦涩不明。

        波涛汹涌。

        她从未见过他这种眼神，从未有过……

        不，她见过。

        她谈了个男友的那年暑假，陈之影和向卫、夏叶他们在港城小摊上吃烤串，印象里，那是陈之影第一次喝啤酒。

        他不胜酒力，向卫去付账，夏叶去卫生间，一桌只有江南和他时，他抬头盯住江南。

        那时，就是这种眼神。

        说不清道不明。

        有点怨恨似的。

        “坐好。”陈之影提醒江南，手上的力度又紧了紧。

        “来了。”

        他话音一落，整个充气船一颠。

        江南整个人往后仰去，陈之影眼疾手快一把揽过她，将她搂在怀里。

        0公分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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