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美好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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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外皮，明亮的内饰，舒适的座椅，这就是传说中的高铁，果然与机舱有几分相似。
找到座位后，夏丽红立刻开始询问四周乘客。
“请问你们是一起的吗？能换个座吗？”
“诶，您好，能换俩座位吗？”
八月中旬正值暑假高峰，母女俩和苏家姐妹先后买票，座位相隔甚远。夏丽红一上车便想着换座，四人一起欢乐多。
一老一少两个男人朝并排的两个座位走去，像是父子。没等人坐下，夏丽红迅速迎上前问：“请问你们俩一起吗？我们有四个人，相隔太远，想换个座，能换换吗？”她蹩脚的普通话让人误以为另有企图。
年龄大的男人连忙摆手，操着北方口音婉拒到：“不了，谢谢您！”然后示意年轻男子赶紧坐下。
夏丽红没打算放弃，放眼四周就属他俩最合适，硬着头皮继续劝说。
老男人听明白意思，带着年轻男子在夏丽红的指引下前去探座，确认所言无虚后爽快答应。苏梦清和苏梦洁拖着箱子兴高采烈来到邻座，不停夸赞夏丽红能干。
“丽红，就你这普通话能把人家说动，真不容易！”
“我听着可别扭，跟唱歌左撇子似的，人家竟然同意。”
“真谢谢他们！”
四人有说有笑，很快到了午饭时间。
一位身着制服的妙龄女子似空姐般推着盒饭登场，黑椒牛柳、粉蒸牛腩、土豆排骨各色菜品应有尽有。唐晓雯听着心痒，随口问个价钱。
“五十。”
“五十？”
真和航班不相上下。她看看包里的面包、苹果、酸奶、大枣，决定舍弃午饭。毕竟让人有饱腹感的并不是米饭、面条，而是胃的充盈，只要胃里塞满食物，水果也好零食也罢，都能达到目的。
然而，夏丽红可不这么想，临别时唐诚千叮咛万嘱咐一定注重饮食营养，没有热饭热菜哪儿来营养。她叫住往返路过的乘务员。
“你好，有哪些吃的？”
“有盒饭和面，还有泡面和小吃零食。”
“你想吃什么？”她转头问唐晓雯。
“妈，我不吃，包里好多吃的。”
“不行，中午得吃饭，身体要紧。”
“那你吃吗？”
“我不饿，我这么胖正好减肥。”
“那我也不饿。”
“别起哄，午饭必须吃。”
夏丽红眼神严肃，唐晓雯明白自己还没到逞能的时候。
“那来一盒粉蒸牛腩，我们一起吃。”
“你好，来一盒粉蒸牛腩。”
乘务员面带微笑递过盒饭，夏丽红接过的瞬间，警惕地问：“饭里没加辣椒吧？孩子吃不得辣。”
“放心，我们的套餐都不辣。”
“多少钱？”
“五十。”
“都五十吗？”
“嗯，盒饭统一定价。”
“哦，是这样。”
等乘务员走远后，唐晓雯凑近母亲耳根子说：“妈，好贵啊。”
“嗯，确实。”
“那你还买，我们有面包呢。”
“我女儿得吃饭啊。”
“老妈，你对我真好！”
父母再舍不得也不能亏待孩子，夏丽红的勤俭持家只对自己，对女儿从不吝啬。
她扬起声问苏家姐妹是否吃饭，两姐妹连连摇头，五十的盒饭不一定合胃口，倒不如手里的大枣。
打开盒盖，香喷喷的牛腩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唐晓雯尝了一口，眉毛挑得老高。
“味道不错！妈，你尝尝。”
她舀上一大勺饭送到母亲嘴边，夏丽红并没有张口。
“你先吃，别洒了。”
“哦。”
唐晓雯一边吃饭一边仔细审视盒饭包装，心想这哪里值五十大洋。突然，她兴奋地指着盒饭中央的数字惊喜地说：“妈，快看！‘660g’，这是六六大顺啊！”
“是吗？”夏丽红抬起下颚眯眼端详，“呵呵，真是。”
“妈，突然觉得这盒饭值了！”
列车号、座位号、盒饭重量全都避开“4”这个数字，似乎暗示美好的事物即将到来。
当列车即将到达西安站时，苏家姐妹兴奋难耐，嚷嚷着下车踩地皮。
“妈，小姨和大姨为什么这么高兴？”
“当然高兴，这里是她们的老家。”
“咦？难怪小姨煮的面可好吃。”
“丽红，快到站了，要不跟我们一块儿下去？”苏梦清问。
“好哇，走，让我闻闻西安的空气是不是不一样。晓雯，走，去看看？”
唐晓雯拽着夏丽红的衣角，神情怯懦。
“妈，我走得慢，万一没赶上车怎么办？”
这话被一旁的苏梦清听见，立刻回道：“担心啥呢！我们就在门口站站，怕拍照抖抖腿，走过路过别错过呀，等咱们回去时，你还能骗他们说‘我们去过西安’，显摆显摆。”
苏梦清说得喜笑颜开，像正在盛开的向日葵。唐晓雯一见她的笑容，心里特暖和，站起身准备下车。
这时，广播播报：尊敬的乘客，西安站到了，请带好您的随身物品下车。
“走走走，咱赶紧下去。”苏梦洁挽起妹妹的胳膊，迫不及待往站台走。唐晓雯和夏丽红跟在身后，不紧不慢。
一下列车，两姐妹抓紧时间各种摆拍，三百六十度处处留影。好几年没回老家，那兴奋劲儿恨不得把土地公公踩醒。
“晓雯，来来来，赶紧给我们姐妹俩拍张合照！”
“好咧。”
“一定要拍到后面那字儿啊，‘西安站’！”
“遵命。”
“咔嚓咔嚓”几声连响。
“小姨，您瞧瞧如何？”
“我看看哈，挺好挺好！瞧那几个字儿多清晰！来来来，再拍几张我和列车的合照。”
“好。”
苏梦清自信洋溢，随意搔首弄姿，叉腰、踮脚、低头微笑；苏梦洁清汤寡水，站一旁欣赏妹妹的表演。两个姐妹花一动一静，一个内敛一个活泼。
“哟，小姨，这张特别好，跟空姐似的！”
“我看看我看看，哟，好！你们瞧瞧，瞧瞧，这谁呢！漂不漂亮！”苏梦清拿着相机得意地向夏丽红和苏梦洁炫耀。
“呀呀，不得了！瞧你那嘚瑟！你让人家晓雯休息一下，别老让人家一直拍。”
“没事，大姨，我喜欢拍照。来，我也给您拍一张。”
看见相机对准自己，苏梦洁立刻摆出端庄的姿态。她简简单单站在列车前拍了两张，便提议给唐晓雯母女拍照留念。
身着“睡袍”的唐晓雯木讷地挤出笑容，手一离开相机她便开始操心列车停靠时间，生怕两姐妹玩得忘乎所以错过上车时间。
“妈，我们赶紧上车吧。”唐晓雯盯着夏丽红，目光强烈。
“不多拍几张？”
“够啦够啦，有‘列车’有‘西安’，够了。”
“让我瞧瞧大姨给你拍的照片，啧，皮笑肉不笑，不好看，要不重新拍一张？”
“不啦，反正只是留个纪念，我现在就这样，无精打采一脸哀，够写实，上车上车。”
回到车厢的唐晓雯，心里踏实，吃吃水果嗑嗑瓜子，一脸安心。
列车重新启动时，苏梦清和苏梦洁才回到车厢。
“这下可好，心满意足！”苏梦清喜气洋洋。
“从出门就一直在说‘到了西安一定要拍照’，这回拍够没？”
“够了够了，我都快成高铁代言人了，赶紧把刚才的照片给我看看，不好的立马删掉，省得占内存。”
“诶，你要求可真多。丽红，你来说说，她是不是要求最多，还检查照片呢，就一老妖精，拍起照来一点不害臊。”
“那我也是个好看的妖精。”
两姐妹的日常拌嘴总能让人忍俊不禁。夏丽红笑眯眯地说：“你们姐妹俩都好看。”
“瞧你这嘴甜的。”
唐晓雯静静地听着三位资深美女聊天，微笑着望向窗外。从出发到现在，天空越来越蓝，高山、流水、稻田、村落…经过许多相似又不同的风景，她从未如此认真地记忆，一边幻想以后“故地重游”，一边害怕终归“黄粱一梦”。
夕阳西下，咸蛋黄般的红太阳照得列车内一片金灿灿，人们纷纷拉起窗帘欣赏落日美景。
苏家姐妹前排坐着一对白发苍苍的老人，老婆婆喜欢站着，列车开了七八小时，她至少站了四五小时。阳光正好，她安耐不住身体的僵硬，起身在宽敞的过道上活动筋骨。回头见两姐妹正瞅着自己，老婆婆打开了话匣子。
“你们俩是姐妹吧？”
“哟，婆婆好眼力。”苏梦清竖起大拇指，“听您这语气不像南方人？和老伴儿出来旅游吗？”
“我东北滴！前些日子去南方探亲，我姐姐，她嫁出去了，每年我都会带着老伴儿去看她。”
“您真是姐妹情深，一把年纪还到处走动！”
“是啊，出去走走，顺便锻炼身体！”
“你这身体一看就硬朗！”
“还行，就是腰腿不得劲儿，老了，坐不久。我老伴儿比我还差。”老婆婆用手指指耳朵，噘起嘴摇摇头，“他耳朵不行，跟他说话老费劲儿。”
唐晓雯不禁想起父亲唐诚，半聋的老爸还总被自己使唤。
“老了都这样，只要还能走就成。”
“也是，出去玩儿也有个伴儿。”
“婆婆，看您不止七十吧？”
“呵呵，你猜我多大？”老婆婆一边扭腰，一边饶有兴趣地看两姐妹猜年龄。
“我怕猜大了您不高兴。”年长者为尊，苏梦清不敢轻易冒犯老人。
“没事儿！大胆猜！”
“老婆婆，瞧您满头白发，年龄肯定不小。”
“你是姐姐吧？往老的猜！”
苏梦洁右手环抱胸前，左手托住下巴，说：“七十五？”
老婆婆一听，被逗得开怀大笑：“姑娘你真会猜。”
“我说不止吧。”苏梦清说。
“继续猜。”
“得有...八十？”
“有！我都八十三了！”老婆婆神气地用手比划数字。
“哟！老婆婆您可真了不起！”两姐妹和一旁看热闹的母女俩都纷纷竖起大拇指。
“看不出来吧？”
“哪猜得出来，身体这么硬朗！你们二老就自个儿出来探亲，都不带孩子？”
“不带。”老人家一挥手，“孩子都在上班呢，没时间。我不喜欢在家待着，能走动就多走走。”
“您说的是！”
“这次出去还是我拖着老伴儿陪我出去呢！去年他中风之后只想待家里，我说这不都好了吗，也没啥后遗症，多走走对身体好！”
“是是是，生命在于运动，但还是得多注意安全。”
唐晓雯看着老婆婆满头银发被夕阳的余晖照得金光闪闪，不免感叹人生不易，生老病死都是家常便饭。有一天，自己的父母也会像这样老去，满头银发，在火车上和别人说：“孩子上班没时间，我们自己出来旅游。”想到这儿，她惊讶地回过神，这是三个多月来第一次看见未来。
“我们也起来活动活动，向婆婆学习！”
夏丽红拉起女儿，苏家姐妹也跟着起立，四个女人一个老人一齐扭动筋骨。
夕阳西下，天空被染成黑色，星星眨着眼开始窥探人间，列车到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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