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天上掉馅儿饼

　　拿回一笔钱确实令人高兴，但这样的快乐转瞬即逝，无药可吃的唐晓雯再次落入泥潭。等死的日子一天天数着过，只能用蛋糕安慰阴冷的内心，连和梁金梅晒太阳也暖和不起来。

　　三天后，天上突然掉下一块馅儿饼——正在美国深造的林羽听说唐晓雯生病的消息，毫不迟疑打来电话。

　　当时唐晓雯正躺在唐诚专门买来的躺椅上休息，突然接到海外来电，以为是骚扰电话直接挂断，哪知对方又打。为一探究竟唐晓雯接起电话。

　　“喂，哪位？”

　　“喂，唐晓雯？我是林羽。”

　　一听见“林羽”二字，唐晓雯心里顿时七上八下：我俩可是死对头，老死不相往来，怎么会给我打电话，难不成知道我生病？

　　她慌忙稳住阵脚说：“哦！师兄！你好。”

　　确认唐晓雯的身份后，电话那头突然传来沉重的叹气声。

　　“我从庄师兄那里听说了你的事...唉...你，还好吧？”

　　听到林羽略微颤抖的声音，唐晓雯客气地笑道：“挺好，别担心。”

　　“没想到你会发生那些事情，你知道当我听说的时候心里有多难受吗？我真的很想立刻飞回去照顾你...”

　　“师兄，我有人照顾的，你别操心。”

　　唐晓雯刻意维持两人的距离，不让林羽有分毫靠近。林羽明白，但过了这么多年他仍然放不下。

　　“唐晓雯，你不用紧张，这次我打电话过来，一是想听听你的声音，确定你真的没事，现在我放心了。二是想帮你。”林羽只身一人在国外学习，心智成熟许多，不逼迫也不强求，语重心长地将内心的想法说出来，“虽然国外就医很困难，但我正在全球顶级医院深造，说不定这里有对口的医生。你把病历资料翻译以后发给我，如果你嫌麻烦中文也行，我帮你翻译，然后带着你的资料找国外医生问问。”

　　如果天上真有馅儿饼，林羽无疑送来一块巨大的肉夹馍。唐晓雯曾想过，如果国内没有办法医治自己便发邮件给国外医生，毕竟国外有相关文献报道，但之前一直忙于就医以及别的原因而被搁置，现在是最好的时机。她立刻同意林羽的提议，仇人便亲人只是一句话的事。

　　挂上电话，她内心雀跃：果然老天爷还没抛弃我！

　　她欢喜地打开电脑，抱着书一样厚的病历资料，一边敲键盘一边浏览。出院以来她从未想过再去碰这本书，里面记载的事实惨不忍睹，谁会愿意面对。然而，当这本书变成救命的天书时，再可怕的事实也不过是过去而已。为了将来，为了明天，她倾尽全力完成翻译。

　　“搞定！”

　　“你在书房干嘛呢，我看你都快钻进电脑里，话都不敢说。”夏丽红好奇地问。

　　“妈，我在翻译病历，林羽师兄说帮我问问国外的医生！”

　　“林羽？就是读研时喜欢你的那个师兄吗？”

　　“嗯。”

　　“他怎么知道你生病？”

　　“听师兄师姐说的呗，不管怎么样他现在在国外，如果我想去国外就医，他就是捷径。之前我想过发邮件给文献作者，但是...但是不想看病历，如今他在国外最好的医院之一，我想那里应该有顶级的医生顶级的办法。”

　　“他去国外工作了？”

　　“读博后啦。”

　　“这么能干。”

　　“嗯，虽然以前有过节，不过我挺佩服他对科研的热情，像他那样的人去搞科研才有可能造福人类。”

　　和唐晓雯这样的研究生不同，林羽热爱科研，喜欢钻研未知领域，即使把休息时间全都花在实验室里也心甘情愿。而唐晓雯只是把科研和“硕士”这一头衔当成敲门砖，若没有这个头衔她连公招考试的资格都没有。一个单位有没有硕士有没有博士、有多少个硕士和博士，是光大明媚的硬件设施，当今社会档次稍高的单位在公招时都会将考试门槛从几年前的“本科”提高到“硕士”。唐晓雯若不是硕士，便不会有今天的工作。头衔是敲门砖，更是汤匙，打开一扇门分一羹汤。

　　她立刻发送邮件，将所有有用的东西全部传给林羽。

　　此时已是深夜，林羽正在熟睡，突然听到“嘀嘀”消息音，他瞬间惊醒。

　　“应该是晓雯的邮件。”他坐起身，将枕头垫在身后，确认是唐晓雯的邮件后随即打开电脑查看，一边阅读一边修改，直到凌晨五点。但他毫无倦意，而是打电话联系唐晓雯。两人商量好看病方向后，已是六点。林羽换上运动装开始每天的晨练。

　　唐诚下班回到家，听闻喜讯调侃道：“他对你是不是还恋恋不忘啊？”

　　唐晓雯一听，膈应得很：“爸，你别乱说啊，事情过去这么多年大家都成熟了，就是单纯的帮助而已。”

　　“他怎么说？”



　　“帮我找国外医生问问。”

　　“没说别的？”

　　“能说什么？”

　　唐诚一脸坏笑，转而又瞬间严肃，表情复杂。

　　“呵，我现在都记得当年的情景，刚踏进屋就听见你哇哇大哭，我还以为什么事。”

　　“那时候真的好怕，手机直接扔地上，幸好老爸你及时回来，幸好诺基亚手机扛摔。”

　　当年林羽对唐晓雯一片痴心，唐晓雯却毫不动心。一米六的个子，弱不禁风的体格，根本入不了她的眼。少女的心思全在外貌，谁会对一个其貌不扬土里土气的人动心。某一天，林羽突然打电话表白，唐晓雯礼貌拒绝，但是林羽偏执不肯放弃。

　　“我愿意你为你改，你喜欢什么样的告诉我行吗？”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你很好，我们不适合而已。”

　　“没试过怎么知道不适合？”

　　“我不喜欢为什么要试？”

　　两人的矛盾逐渐升级，林羽因家境产生的自卑感突然爆发，怒吼：“你现在才研二，如果把我惹毛了，我让你毕不了业！”

　　突如其来的威胁令唐晓雯失去冷静，嘶吼道：“你凭什么威胁我！得不到的就毁掉，你这样的人我绝对不可能喜欢！”

　　“妈的，老子看得上你是给你面子，你别逼我动真格！”

　　“你不要威胁我，不要威胁我！你滚开！我讨厌你讨厌你！”

　　唐晓雯发疯似的扔掉手机，“哐”的一声手机重重砸在门上，裂成两块，唐诚随即开门，只见女儿蜷缩在板凳上瑟瑟发抖。唐晓雯看见父亲顿时嚎啕大哭：“爸！哇，救我，呜...”

　　当时的情景即使过去快十年也依然历历在目。那次以后，唐晓雯将林羽列入黑名单，老死不相往来，见面如同空气。但这种仇恨在毕业后因距离而消失，从吕薇和齐楚瑜口中听说林羽在科研上的造诣时，她钦佩不已。“就事论事，他确实挺了不起”，她曾如此评价。

　　时过境迁，如今的仇人成了恩人，唐晓雯期待林羽传来好消息，又不敢轻易主动打探，稍稍一个主动或许又会惹人胡思乱想。

　　“妈，人生好奇妙，从前认为绝对不再见面的人居然成了救命恩人，哈哈，好讽刺，人生就是打脸现场啊，谁也不知道转角遇见的会不会是最不想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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