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探视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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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女二人刚躺下，走廊里传来哗啦啦的轱辘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忽然在门口戛然而止。
一群身着绿色手术服的医生推床而入。
什么情况？唐晓雯见情形非同小可。
医生和13床的老公嘀咕几句后，匆匆离开。
一台手术从清晨直至现在，母女俩都很好奇。
“晓雯，别管，好好睡。”夏丽红见女儿直直地盯着左侧，轻声说。
隔壁床的姑娘也被惊醒，明天手术，见此阵仗顿时心生恐惧。她的老公今晚在病房陪护，看见13床痛苦的样子，不知不觉走过去打探。
“她什么病？”
13床的老公叹气道：“哎，胆结石。”
“胆结石都整成这样？”
“哎，说来话长。四个月前在老家做过手术，医生没弄好，吊着管子上这儿来，人都开没了。今天手术时说腹腔粘连非常严重，不好做，哎。”13床的家属唉声叹气，“到现在还没清醒，医生说今晚很关键，六小时之内必须醒过来。”
12床的老公情不自禁回头看看自己老婆，目光交汇，12床姑娘也正望着他，眼里满是泪水。小伙子立刻回到床边，搂住自己的女人问：“怎么啦？怎么哭了？”
“我怕。”姑娘的声音和她身子一样纤细，颤抖得弱不禁风，令人心疼。
“不怕，有我在。”
“我怕，孩子还小，我不想做了。都怪你，要不是怀孕它不会突然长这么大。”
姑娘哭得梨花带雨，她的男人只能不停递纸巾，不知如何安慰。
“没事，没事。”
唐晓雯和夏丽红都竖起耳朵听着周围发生的一切，内心同样害怕。
这一晚，整个病房都难以安眠，除了被恐惧凝绕，还因13床从未间断地干呕声，声音充满画面感能让胃跟着一起翻腾。不过这声音对13床而言却是好事，她终于清醒，能感受插管的刺激。
第二天一早，12床被推进手术室，不安和无惧交杂在脸上，她向房里的人一笑，说：“我去啦，回见。”
此时，唐诚已经来到病房。天刚亮他随即清醒，仿佛在和长喜比谁起得早，不过长喜已经下楼锻炼。听见屋里安安静静，他以为所有人仍在睡觉，满怀逃离密室的欣喜捻手捻脚走向大门。谁知在门口遇见秀荷，他面露尴尬。
“哟，起来啦！睡得咋样啊？”秀荷一早精神抖擞。
“哦，好，好！早上好！”唐诚一番傻笑，一边说一边朝门外挪，“我去看看晓雯，马上七点，探视时间到。”
“不吃早饭吗？老爸应该在回来路上。”
“不不，我在路上随便买点吃的，你们不用管我。”
说完，唐诚“撒腿就跑”，五音不全似的普通话令他膈应，再多说一句他都可能反胃。更甭说秀荷，秀荷将一早上的精神气全用在识别唐诚的口音，耳朵已经疲惫，回屋玩手机。
走出大院，唐诚顿时神清气爽，像刑满释放般自由。他一路张望一路观察城市风貌，满心欢喜，不一会儿便到病房。
夏丽红和唐晓雯满脸困倦，尤其是夏丽红，皱纹和眼袋像是刻上去一般，更加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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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早上好啊。”
“你来啦。”
“你的声音怎么这样？没睡醒啊？”
夏丽红没吱声，向唐诚使个眼色。
“呃！”13床传来一声干呕。
唐诚瞬间心领神会，抓住机会问：“要不今晚我睡这里，你回家睡？”
“你问晓雯呢？她同意就行，她要是不同意，就算我愿意也奈何不了。”
唐晓雯知道母亲的意思，只好点头答应。
“爸，先说好，晚上必须洗脚，说话声音尽量小，看见这个手势就降低音量。”唐晓雯举起右手做出鸭嘴的形状往中间一压。
“好，我知道。”唐诚爽快答应。
看见母女俩正吃馒头，他有些嘴馋，夏丽红将手里的半个馒头让给他，他摇摇头。
“待会儿我出去逛逛，吃些当地小吃。”
话音刚落，12床被手术医生接走。
“回见，加油！”唐晓雯积极回应。
12床的手术很顺利，和预期一样上午去中午回，回来时已经神志清醒，温柔地向老公发号施令，甚至有心思擦唇膏。
“你们俩真是一个天一个地呢！”13床的老公开玩笑说，老婆仍在干呕，而12床下午便可拔管。
难道她们俩一个微创一个开腹，所以天差地别？夏丽红不觉起身，一边寻思一边朝13床走去。
此时，唐晓雯正和父亲聊天。唐诚一早上将医院周围的地理环境探个遍，哪里有面条、哪里有大餐、哪里有商场、哪里有公园，他一清二楚，甚至连厕所的位置也了如指掌，一路拍照留念。正值午饭，向母女俩汇报。
“瞧我这碗杂酱面，才二十八，多划算！”
“爸，二十八便宜吗？又不是海鲜面，杂酱而已。”
“诶！分量足啊！这里可是帝都，房租都比我们那儿贵，面条贵点很正常！”
看见父亲沾沾自喜得了便宜的样子，唐晓雯真想嗤之以鼻。
“爸，别像个土豪，要低调，让老板听见小心涨价。”
“听说她术后四个月粘连严重，做的是微创还是开腹啊？”耳边传来母亲夏丽红的声音，唐晓雯立马分神，对着父亲笑，实则全神贯注偷听。
“当然是微创，来这儿不都是微创吗？”
“哦，那就好！微创好得快！我女儿也是术后四个月，不知道有没有粘连，很怕开腹。”
“不会，都是微创，在肚子上打几个孔就行。”
“哦哦，那我就放心了。”
母女俩几乎同时喘气，如此一来，即使尚未得到医生的手术方案，也几乎可以断定——是微创无疑。
今天是入院第三天，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应该会有手术安排，唐晓雯和夏丽红都在心里盘算。
晚上，老陆请吃特色烤鸭为唐诚接风洗尘，一众帝都亲戚悉数到场，留下唐晓雯只身一人吃食堂便当。唐诚发来照片，手里捏着包好的鸭肉和酱料。
“晓雯，想吃不？”语气充满嘚瑟。
唐晓雯低头一看手里的馒头。
“哼，爸，我早吃过！等我出院，我还要再吃好几遍！”
“好！”
亲戚们合影留恋，每一次聚会都如同第一次相见，热热闹闹地拍下大合照发给老家亲戚。看见唐诚已经抵达帝都，夏丽蓉和夏明恩不约而同询问手术安排。
“还没安排，这两天医生没说啥，做了个检查而已，估计快了。”
“唐诚请了多少天假？”
“一周，一周之内肯定会给方案。”
“这样啊，记得提前告诉我们，我们飞过来陪你们。”
“不用，住不下。”
“住不下我们打地铺，或者住酒店，不用你管，记得通知就行。”
“好，好。”夏丽红随口答应。
晚饭后，唐诚提上一袋东西，载着老婆夏丽红回到病房。见到母亲，唐晓雯无比惊讶。
“妈，不是过了探视时间吗？你怎么进来的？”
“我知道，小声点。”
夏丽红才不管探视时间，只要能混进病房，任何时间都是探视时间。她必须见女儿一面，知道安然无恙才肯离去。
“妈，晚上好好睡，再见。”
“唐诚，晚上别吃安眠药，早点睡，我回去了。”
“我送你。”
唐诚将夏丽红送上小黄车才往回走。这一晚他身兼重任，但此时此刻心里却在思考如何收看《伟大的转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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