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为什么你没有来

她的语气听上去平淡，却透着阵阵自厌。他的心口不禁一抽，下意识的伸手去抱她。

        她要躲开，他不让，强硬的将她搂入了怀中：“你为什么总是不记得我的话？你不是情妇，你是我的女人。”到底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她不想问，或许是自知没有承受答案的勇气。

        蓦地，那天夏蕊说过的话浮现在了脑海——

        下次他如果再来找你，你就问个清楚，问他是不是应该离婚了再来找你？如果他有一丁点的犹豫和踌躇，这个男人你就算再喜欢，也不能要——

        她真心觉得小蕊这个问题好傻，他若是愿意为她离婚，就不需要她开口问。

        但是，谁知道呢，也许所有的女人都会犯傻，于是，她情不自禁的问出了口：“那你是要离婚吗?”

        明显的，她感觉到了他身体的怔忪。

        她已知道答案了，却还是不停的说：“你真把我当你的女人，就跟昕然离婚吧，你跟她离婚了，我就跟你在一起。”

        他的目光越来越冷了，她能感觉到。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说这些废话，是自虐吧。

        伤心到最深处，反而就不会再伤心了。

        空气陷入了一时的沉默，她疲惫的闭上了双眼，想要让自己睡去。喝醉了也没用，只有睡着了，也许还能拥有一场好梦。

        然而，他却支撑起身子，伸手来扳过了她的小脸。

        “季雪如，”他的声音逼她睁开了双眼，“你刚才说的，是真的？”他的眸光幽深沉然，她从来都无法猜透。

        刚才说的？他指的哪一句？

        “是假的！”她自嘲，“我说的是假的。”突然不想自取其辱了，他不可能与昕然离婚，她也没这样想过。

        “假的？”他的态度却很奇怪，“说出来的话就要算话，怎么还能说是假的！”

        这是什么意思？她没时间细想，他又吻住了她的唇，以一种令人震惊的热情纠缠了很久，才肯放开。

        “女人，”然后，他用指腹轻轻摩挲着被自己吻肿的唇瓣，“记得我跟你说的，明天我要带你去个地方的事情吗？”

        她不出声，他就当做她没忘记。事实上，他也知道她不会忘记，她能记得关于他的很多事，这样的事实让他每一个细胞都是快乐的。“记得明天下午一点，去滨海广场等我。”

        季雪如仍是没出声，他也当她记住了，嘴角含笑的起身，走进浴室里去了。陡然离开他怀抱的温暖，一阵冷意顿时袭来，她不禁伸手将自己环抱。

        他要走了吗？是的，他要走了。往往激情过后，他就会离开，极少留下来过夜。

        也许，她以后真要找一个男人的话，得要留心那个男人是否也有这样的习惯。如果有，才是真的不能要。

        因为，这样的男人永远都不知道，留下她一个人面对下半夜的冰冷与孤独，是一种多么痛苦的煎熬。

        胡思乱想间，听到一阵衣物的窸窣声，是他在穿衣服了，距离他离开又近了一步。片刻，声音停止，他是走到门边去了吗？她转过身，正要说出想说的话，却觉眼前一个黑影闪过，微张的唇瓣又被他吻住了。

        他吻了很久，拥抱越来越紧，几乎将她揉进自己的血肉。

        她被吻得透不过起来，小脸涨得通红，他瞧着，黑眸越来越沉，透着阵阵暗哑的光芒。她明白，却不敢相信，他会这么快又对她有了欲望。

        她下意识的往后缩了一下，嘴里吐出三颗违心的字：“你走吧。”他几乎是忍不住又要伸手将她拉入怀中，暗中深吸一口气，终究还是忍住了。

        等会儿她的小助理又会来找她，如果发现她竟然整晚不归，事情说不定会闹大。

        在现在这个当口，他不想让她被卷入风尖浪口。

        如果事情曝光，他是否站出来说话，她都逃不掉媒体的攻讦。

        他只能站起身，用自己最大的意志力让自己转身，朝门口走去。走到门口时，却听她忽然出声：“我不会去的！明天，我不会去的！”他愣了一下，转头来看她数秒：“我等你。”

        她迎上他的目光，坚定的摇头。

        然而，他目光里的坚定亦没有丝毫减弱，他也用眼神在告诉她：他会一直等，等到她去为止！

        然后，他才开门，离去。轻轻的关上门，脚步却迟迟没有离去。他的鼻间还萦绕着属于她的独特香味，不知是衣服上沾染了，还是她的恋恋不舍跟随着他。

        他轻轻的，深吸了一口气，仔细感受着这味道。

        他不想离开，多见她一次，这种不舍就浓烈一分。或许有一天，他真的会哪里也不想去，只愿每天粘缠在她身边就好。

        为什么会这样？大概是因为他弄丢她太久了吧！

        女人，再给我一点时间，这一次，我不想再弄丢你了。

        请再给我一点时间，就好。

        电梯门关上，终究隔断了他的视线。他下意识的摸了一下心口，觉得里面是空的。原来，这就是爱上一个人的感觉。

        ***

        “雪如姐，下午总算可以休息一下了，你准备做什么呀？”上午的访问还没开始呢，小芯就欢快的问她了。

        下午一点

        她摇头，甩去脑海中自动浮现的声音，笑着反问道：“你下午想做什么呢？”

        “我想去逛街！”小芯早就想好了，“我已经好久没去逛街了，雪如姐，下午放我假吧！”

        放假当然可以，“不如我们一起去吧。”

        小芯一愣，继而喜出望外：“雪如姐，你说真的？”其实她早就想要和雪如姐一起去逛街了，只是冷先生说A城的记者很厉害，很容易被偷拍。

        她心里是不以为然的，就算被偷拍了又怎么样？

        她可是个女人吔，又是雪如姐的助理，被拍到和助理一起逛街有什么关系？冷先生是想要保护雪如的心情太过了！

        但现在不同了，冷先生现在正处在热恋之中，自己跟女朋友约会甜蜜还来不及，哪里还有那么多心思管她们？

        “为什么要骗你？”季雪如笑着，“不过你得帮我想想穿什么好，万一被认出来了，总不至于被八卦记者说我*常品味太差！”

        “包在我身上啦！”小芯胸有成竹：“等会儿你做访问的时候，我就去帮你准备一套非常低调却有品味十足的衣服，保管不会给你捅娄子！”

        季雪如被她夸张的模样逗笑了，心里却松了一口气。跟小芯在一起，她就不会控制不住自己。

        即便是控制不住，想到要被小芯怀疑与追问，她也就不会有去海滨广场的想法了。

        这个主意确实不错，至少下午一点的时候，她正与小芯在商场里试衣服，而不是一个人独自去了海滨广场。

        或许是想要自己的决心更坚定一点，她连电话也关机了。如果剧组有事，可以打给小芯找她。

        但如果是他，应该不会把电话拨到小芯的手机上。

        整整一个下午，她和小芯都泡在商场里，她买了很多东西，尽管她不清楚自己是否喜欢。她没有心思顾及这些，看着商场窗户外渐晚的天色，她感觉心里似有什么东西，也一点点脱落了。

        “雪如姐，你来看呀，这条围巾挺适合你的！”小芯在一旁开心的叫道。今天属她最开心了。

        季雪如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中的胡思乱想，转身走到了小芯的身边。

        买得差不多了，两人决定去商场顶楼的餐厅吃饭，小芯先去把今天的“战利品”放回车上，季雪如则一个人先来到餐厅包厢。

        包厢临窗，透过夜晚绚丽的灯光，她这才瞧见，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雨了。

        她怔怔的瞧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手机。然而，等了半晌，没有任何提示音响起。他没有打来一通电话。

        大概，他也没有去？或者，是在那儿等了一会儿，见她没来，便又离开了。

        说什么不见不散，会一直等呢？

        他就能抓到她心软的毛病，想要骗她去吧。

        怔忪间，窗外的雨更大了，迷茫雨雾模糊了灯光，让道路上的车和人也看不清了。她眼中的世界，就像她的心，一片茫然——

        季雪如，为什么你没来，我等你好久——

        你等我我说了我不会去的——

        季雪如，你真狠心，让我一个人在大雨里等着，电话也不给我一个——

        狠心她默念着这两个字，有些想笑，黎乔烨，我们之间到底是谁比较狠心？

        你说你要结婚了，我们的关系就那样草草的结束了。

        现在是为了什么？你和昕然的婚姻不幸福了，所以你才来找我吗？可是，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

        季雪如，你还真记仇啊，五年前的事情还记得那么清楚做什么？你是不是要恨我一辈子？——

        恨你？不啊，我不恨你，我怎么会恨你呢？我只是怕你——

        怕我什么？——

        怕你，怕你再次给我伤害，你给的伤是那么痛，我承受不住你怎么不说话了？我说了真话，你也害怕了，对不对？黎乔烨，我知道自己忘不了你，离不开你，但是比起你曾经给我的痛，这些都不算什么了。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好吗？这样我才能把你藏在心里的最深处，安静的继续我自己的生活——

        季雪如，你真的不想见我了吗？那好吧，以后我不会再来找你了，从此我们就再也不见——

        “轰隆”一声巨响，季雪如猛地从床上惊坐而起。四周是安静的房间，窗外哗哗的雨声显得更加嘈杂。

        她抬手抹着额头的细汗，才回神明白刚才那些对话，不过是一场梦。

        可为什么，她的心口像是被什么揪住，闷得让人无法忍受——

        季雪如，那好吧，以后我不会再来找你了，从此我们就再也不见—

        梦里的声音回荡在脑海，回荡在这房间，逼出她眼底大滴大滴的泪。

        季雪如，真的可以吗？你真的可以吗？再也不见他，你真的可以吗？

        她不知道，不知道她揪住一颗心，不由地失声痛哭起来

        雷声响起的时候，黎静美也被震醒了。

        透过窗帘那未拉合的缝隙，她呆呆的看着窗外的闪电，心底一片怔然。

        从他将她推下车，丢她一个人在雨里到此刻，他没有打过一个电话来。

        她做了什么呢？她不过是缠着他一起去吃晚餐，没想到在电梯里碰上了季雪如的小助理，然后叫她一起去罢了。

        她做错什么了呢？

        她知道他挂念着季雪如有没有好好吃晚餐，她不过是代替他让小助理一起去吃饭，然后让他看着小助理给季雪如打包外带了晚餐，让他放心而已。

        如果说她真有过分的地方，她不过就是在吃晚餐的时候，当着小助理的面给他喂食罢了。

        不过这又有什么呢？

        如果他们表现得客气且生疏，说不定那个小助理才会起疑呢！但他就是生气了，小助理刚离开，他就伸手将她推开了，冷声道：“不用演戏了。”

        说完，也不管她是不是已经吃好，他就叫来服务生把账给结了。她没吃好没关系啊，但是心里的话不说出来，她就是不会痛快：“冷萧然，你何必这样呢？你跟季雪如已经没可能了，为什么不想想怎么跟我好好相处，也许我们也可以真正在”

        她的话还没说完，他便用目光制止了她。

        那是她已经熟悉的目光，冰冷且厌恶，还有些许恨意。他是在恨她，让他失去了自由。

        然后，他甚至等不到服务生过来了，往桌上丢下几张大钞就起身往外走。

        他是一刻也不想跟她多待吧，可是，她想跟他多相处一会儿啊，哪怕多一分一秒也好。这样的念头驱使她放下了所有的骄傲与尊严，起身跟着他一起走了出去。

        从餐厅到停车场，都可能有记者“埋伏”，他没有赶她走，而是让她上了车。

        然后，车子开到一个僻静的分岔口，确定没有记者跟拍，他便道：“我要回酒店，你不顺路，下车吧。”

        她是不顺路，在A城她只住自己的房子，从不跟剧组住在酒店。“我没开车出来，你送我回去。”她的要求应该也不过分吧，哪怕是普通的男女朋友，出于礼貌也是应该把她送回家的。

        但她似乎忘了，他们不是普通男女朋友，他们是并不相爱的一对男女。他厌恶她，以至于不假思索的回答：“我没空。”

        他越是这样说，她心里就越是不想让他如意。

        “我不管，”她坐在副驾驶位上不动：“我现在还不想回去，我要你陪我去看电影、逛街！”

        闻言，他转过头来，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目光轻蔑的看着她。

        她能猜到他当时的想法，他一定是在想她的思维是否与常人不太一样，他一定不明白她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态，才能让自己提出这样的要求。

        他当然不会明白，因为他不爱她甚至厌恶她。如果他能以自己对季雪如的心态，来想象一下她对他的心思，他大概就能明白，她是有多么的想要跟他在一起。无论用什么样的理由，以什么样的方式。

        显然，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一点。因为他的下一个动作，是开门下车，走到了副驾驶位边。

        然后，他拉开车门，动作迅速的为她解开了安全带。他的力气大且准，一下就将她拉下了车。

        那时候天空已经开始下雨了。

        淅淅沥沥的，越来越大。

        他好像没有感觉到，谁知道呢，也许他就是故意的。像是怕她会自己再拉门赖上车，当她还没站稳，他又伸手推了她一把。

        这一次，她摔倒在了路边花坛的草堆里，她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经上车离去。他就是那样害怕，害怕她缠着他。

        难道他不怕她一怒之下，将季雪如有个孩子的事情告诉哥哥吗？不，他是不害怕的。因为他一定已经猜到，她拿这个威胁他，只是想要跟他在一起。

        她只是想要跟他在一起，并不是真的想要把然然的事情告诉哥哥。所以，他才会这样肆无忌惮的推开她吧，这样留她一个人在大雨里，看着被小石子咯破的手掌心，发呆。

        “叮叮叮”忽然，床头的电话震响，将她从怔忪中拉回。

        她缓缓将目光移过去，想着会是谁打来电话。

        奇怪的，她竟没再想着是他。大概是因为她已经明白，他不可能主动打电话过来了吧。

        果然，拿起电话一看，是哥哥的秘书何雨菱打过来的。

        “大小姐，”她的声音有些焦急：“请问你今天见过黎总吗？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黎静美微怔，很少见到何雨菱慌张的时候，还一次就问了两个问题。

        “没见过，”她立即回答，又问：“怎么了？”

        “之前黎总说有点事要办，这几天不回公司，”何雨菱赶紧详细的说道：“他给了我一个新号码，说有什么事可以跟他联系。但是，我今天打了一整天他的电话都是关机状态。黎总平常从来不这样的，”更何况她现在正处理的事情对他来说，又是那么的重要，他一定随时关注着事情的发展，“所以我心里很担心啊！”

        闻言，黎静美皱眉。

        她说的没错，无论如何，对于公司的事情，哥哥是不会懈怠分毫的。

        “你把那个新号码发给我，”她略微思索，“我来拨打看看。”没办法了，现在只能先试试再说。

        很快，号码就发过来了。她打过去，得到的也是关机的提示。其实黎乔烨虽然经常换号码，但经常用的私人电话只有一支，而这个号码只有爸妈和她知道，连季昕然都没有。

        想了想，虽然何助理说他现在用的是新号码，她还是找出那个私人号码拨了过去。

        竟然没有关机！

        片刻，电话接通，她赶紧叫道：“哥，你在哪里？”那边半晌没人回话，只有哗啦啦的雨声不断透过听筒传来。在室内不会有这么响的雨声，除非：“哥，你在哪里，你在淋雨吗？”

        这一次，终于有了回应，却是断续的、略显怪异的声音：“季季雪如，你来不不来？”

        季雪如？

        黎静美一头雾水，赶紧又道：“哥，我是静美，你在哪里呀？

        “哥！”她匆急的呼声似终于将黎乔烨唤醒，“静美”只是，他的声音依旧模糊不清：“静美我好痛痛”

        或许是血缘带来的心灵感应，尽管听不清他的语气，黎静美却因为他说的“痛”字，不自觉就红了眼眶。

        尽管她看不到，她却能猜到，此刻，他一定在大雨里。

        也许是受伤了，也许是什么别的原因，让他的意识模糊，口齿不清。

        “哥，哥哥,”她试着将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试着引导他说出更多的话：“我知道你很痛，我马上来找你好不好？你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

        在哪里？那边又静了一下，他像是在思考。

        终于，片刻之后，他吐出了几个字：“滨滨海广场”

        滨海广场！

        她立即挂断了电话，连睡衣也来不及换了，匆匆找过一件大衣裹住自己。然后她一边下楼，一边打电话给何雨菱：“我哥在滨海广场，我马上赶去那边。”

        “好，好，我也去。”那边，何雨菱也匆匆将电话挂断了。“大小姐，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啊？”

        管家听到动静，赶紧跑出来问道。

        黎静美看了他一眼，果断的道：“你跟我，一起出去！”不知道哥哥是否受伤还是喝醉了，她们两个女人可抬不动他！

        当她开着飞车冲过雨雾赶到滨海广场时，何雨菱也刚好开车赶到。

        其实她的住所距离滨海广场更远，只能说为了哥哥，她这个助理比她这个妹妹更不要命！

        然而，偌大的滨海广场，她们到哪里去找黎乔烨呢？管家对这种事似特别有经验，在一旁匆忙的说道：“大小姐，你跟何小姐往那边，我去那边，找到了我们马上电话联系。”

        深夜时分，两个女人在一起比较有照应。

        事不宜迟，三人立即按照管家的路线开始寻找。滨海广场面积很大，且沿着海岸线蜿蜒曲绕，不下雨的时候，肉眼倒也可以望出很远。但现在雨雾交织，不但看不清楚，连喊出口的呼叫声，也立即被哗啦的雨声给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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