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莫名的追杀

经室里的意外可说是震动了整座碧霄山，大家不明白这件事究竟是怎么发生的。晦明剑为何无端伤人，是林慕云修炼出了岔子吗？此事太过诡异，着实令许多人不安。

    林慕云这次外伤颇重，内伤只是由于与戾气冲撞导致，倒不算太重，次日辰时醒来时，精神已恢复了大半。

    早课刚过，田青端着伤药和早饭到林慕云房中：“师兄！你醒了！”田青话刚出口，便忽觉这些日子这句话说的次数实在多了些。

    林慕云半撑着身子，左手揉着眉心，从语气里便能听出中气大为不足：“我怎么在......”说到此处，他才想起昨日的事，猛地坐起身来急道：“师父，师父怎么样了？”林慕云这一急，脸色比刚才又白了几分。

    “师父没事了，你快躺下！”田青忙放下东西，跑到榻前扶林慕云躺下，果然还是晚了一步，包扎伤口的白布上渗出一片鲜红，田青不禁喊出了声：“诶呀！又出血了！”

    林慕云仍不放心：“师父当真无事吗？”

    “我骗你作什么？掌门有李师父照顾，现在正在剑阁调息，已经没有大碍了。”田青答得漫不经心，只闷头察看林慕云的伤口。

    林慕云知道自己的身体，并不把这些小伤放在心上，可他总觉得晦明剑之事没有那么简单。

    他当然清楚自己没有走火入魔，那么晦明剑突然被戾气缠身，应当与自己无关，更不可能是被外力催动，唯一的可能便是师父，如果他所料不错，师父必定是受了极重的伤，再想起李牧的话，林慕云根本冷静不下来。

    “师兄，你别动，我给你重新包扎一下。”田青似乎浑然未觉，拿起床边备好的白布，重新给林慕云换药，边在伤口上涂药边低声道：“我知道师兄在想什么，掌门既然选择沉默，咱们就只有多留心照顾着，更不能让门内横生枝节。”

    林慕云听他用了“横生枝节”四个字，立时警觉起来：“‘横生枝节’是什么意思？你发现什么了？”

    田青道：“没什么，只是突然有些不安，怕就怕有人趁虚而入......”

    话到一半，林慕云突然作出噤声的动作，只听左鸣山突然跑进房来，惊慌道：“田师兄，你快去看看，白师弟和李牧在演武场打起来了，谁都劝不住！”

    “什么？”林慕云和田青同时叫道。

    “你快去看看！”林慕云急道。

    田青道：“我现在就去，你别急！”

    田青和左鸣山飞似的急奔，田青边跑边问：“鸣山，到底怎么回事？”

    “本来就是在练剑，他们不知为什么就吵了起来，都快出人命了！恐怕只有你劝得下。”左鸣山边跑边说，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此刻演武场上正乱作一锅粥，数百名白衣少年恍若一群受惊的蜂群，在偌大的广场上来回跑动，“唉！别打了！”“落城，你清醒点儿！”“小心！”嘈杂的叫声里全是惊恐。

    被人群围住的两个人哪里还听得到这些叫喊，白落城手握天狼剑，一道道冷冽的剑风从四面八方扫向前方，李牧修为虽然不差，却远不敌白落城，前番三次纠缠，胸腹四肢都被割出深浅不一的伤口，此刻防守尚且艰难，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

    在旁众人心惊肉跳，眼看李牧浑身是血，白落城仍然没有收手的迹象，一个修为高些的大喊：“不能这样下去了，必须得拦住白师弟！”

    另一人道：“这怎么拦！咱们比李牧强不了多少，根本拦不住落城！”

    “管不了那么多了，拦不住，挡一挡也行！如果他反过来刺我，李牧正好退下来，大不了咱们车轮战，掌门应该快到了！”三名弟子当即提剑飞去。

    他们两人在侧一人在后，却不直迎白落城的剑锋，一则白落城修为深厚，天狼剑更是排的上名号的宝剑，他三人唯恐抵挡不住，况且他此刻知觉尽失，更顾不得人情；二则眼下最重要的是拖延时间，等救兵赶来，查清白落城突然失控的原因。

    但见两把宝剑好似两条长蛇攀上天狼剑剑身，试图压制住凌厉的剑气，另一人奋力突破白落城溢出周身的真气，如果能够从背后击中他要害，顷刻便可结束这场追杀。

    正是此时，田青恰好赶到，三位师兄即使将白落城死死围住，却仍被他带着在演武场上盘旋。

    “怎么会这样！”天青又急又怕，谁知就在马上要跑到最前方时，白落城大喝一声：“破！”天狼剑陡然脱手，飞出三人夹击，而后剑锋一转极速回旋，反将围攻之人圈在其中，三人一时连剑影也捕捉不及，不过瞬间就被刺得遍体鳞伤。

    四周一片惊呼，而此时白落城已杀红了眼，见那三人再无还手的能力，身形一闪重握宝剑，却片刻不停，再次去追李牧。

    李牧满身是伤，却无暇歇息，全部的精神都集中在三位救他的师兄身上，眼看师兄受伤，白落城再次杀来，他再无选择，这次至少不能再让旁的师兄受伤，于是他握紧佩剑，准备与白落城重新交锋。

    眼看天狼剑剑锋距李牧不足五寸，田青惊叫：“落城，快住手！”继而纵身一跃，去推李牧。

    白落城却像不认识田青似的，剑锋不闪不避，直刺田青，旁观众人惊慌中，有不少已举剑去挑天狼，却是此时，天狼剑突然“铮”的一响，宝剑从那只布满青筋的右手弹开，白落城也瞬间倒地。

    “都别动！”沐江玉从天而降，话音未落，白落城突然坐起，野兽般猛扑田青，红着眼掐紧他喉咙。

    沐江玉见势不对，右手掌心向白落城头顶击入一股真气，白落城才砰然倒下。

    田青被师兄弟从白落城手下拖出时，已经咳得眼前泛花。

    “你怎么样！”“你没事吧！”大家七嘴八舌的询问。

    “没......没事！”田青捂着喉咙边喘边说。

    李牧外伤数都数不清，又累得几乎没了半条命，早被师兄弟们背着回房治伤，沐江玉细察白落城的情况，半晌方道：“你们好生照看伤者。”言毕扶起白落城，御剑飞往剑阁。

    白落城第一时间被沐江玉扶到剑阁，莫执和沐江玉为白落城仔细验伤后，在其左臂上部发现了一个针眼大的伤口，而伤口四周并无任何异样，如果不是仔细察看，根本发现不了。

    莫执轻抚伤口周围，若有所思：“伤口似乎并无中毒的迹象。”

    沐江玉右手小指指尖点在白落城眉心，感知他体内灵力起伏，低声道：“体内灵气起伏剧烈，但无法断定是因为动武波动，还是被外物所牵，就现在的情况看，中毒的可能性不大，看他当时神志不清的样子，更似被邪力所侵。会否是银针渡入邪物？”

    莫执大怒：“胆大包天，竟敢在我碧霄山上用邪术伤人！”

    “莫掌门先莫动怒，”沐江玉道，“恶徒惯用妖法，抓住了以牙还牙，给妖魔一个警醒便是，可现下尚有一事不明。人不论善恶，刻意做某件事必有目的，那么为什么要伤白落城呢？伤他似乎并无道理。”

    莫执道：“我也不甚明白。”

    沐江玉道：“也许是白落城发现了什么，对方要灭口吗？”

    莫执摇头道：“应当不是，落城的伤对性命无碍，调息片刻便可复原，这不和道理。”

    沐江玉将莫执引到一旁，低声道：“莫掌门，现下我这边没有太大进展，倘若再有其他意外，只怕不好。”

    莫执颔首：“多谢沐长老提醒。”

    田青这一遭被掐得半死，捂着脖子缓了半晌，却先不回房，反而往林慕云房中去。

    林慕云心急如焚的等待消息，终于等到田青进了门，先瞧见的却是他脖子上通红的掐痕，登时就坐直了。

    “师兄我没事，你别急！”田青不等林慕云开口，先报了平安，接着就往林慕云的伤口看，“还好没出血！”田青也实在无奈，来不来林慕云都得着急，再绷了伤口，他就没脸见人了。

    “真的没事？”林慕云看着那红痕担心道。

    田青“嘿嘿”一笑：“没事！大风大浪都过来了，还能在这阴沟里翻船！”说是这样说，刚才如果不是沐江玉来得及时，他还真得“翻船”。

    林慕云这才放了心：“一会儿上点活血的药。你这是谁伤的？是落城吗？”

    田青突然沉默了。

    林慕云经过下山那一趟，对田青的了解加深不少。从前他只觉得田青机灵，现在更觉他心思缜密，还颇有些魄力，常能从细微处得到出人意料的结论，此刻他摩挲着袖子沉默不语，正是在想事情。所以林慕云也不打扰，直到田青微翘的嘴角放松下来，林慕云才从榻旁方几上给他倒了杯水：“想到什么了？”

    田青接过杯子，喝下一口道：“师兄，有几件事我说出来，你听听有没有问题？”

    林慕云道：“你慢慢讲，不急。”

    田青听出林慕云的关心，举起杯子道：“多谢师兄！”

    林慕云淡淡一笑。

    田青接着道：“今日落城疯了似的要杀李牧，还伤了替李牧解围的三位师兄，这事本身就够离奇的了，但还有两点想不通：第一，你和落城接连两日分别短暂失去神志，但你出事的原由，你和掌门是清楚的，绝非外因，可落城与你情况相似，却显然是外人下的毒手，那元凶这样做是为了混淆视听吗？但这样做万万瞒不住你和掌门，他为了什么呢？”

    林慕云思忖道：“或许他以为我也是被旁人所害，所以才敢下手。”

    田青道：“这样似乎合理，但赌注太大，回报好像也不怎么样，不够聪明。”想到这里，田青突然摇了摇头，“罢了，就当那人就是个笨蛋！第二，师兄你知道吗？落城今日是铁了心要杀李牧，中途被三位师兄阻拦后，仍不忘取李牧性命，这太奇怪了吧！”

    “你的意思是借刀杀人？”林慕云反问道，“这便更没道理了，李师弟能有何威胁？”

    田青眉头紧皱：“想不明白，李牧看来惊慌失措，不像有什么难言之隐，杀人灭口怎么也不该杀到他身上。”

    “确实说不通，现在看来究竟谁是那凶手的目标还说不准，只有等他们醒来再问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林慕云心中有怒有恨，可万事还得从头查起，急是最无用的。

    次日，田青分别探望了白落城和李牧，除了白落城想起左臂有过一点刺痛，两人都懵懵懂懂，什么也想不起来，田青满腹疑问唯有存在肚肠里，留到以后再做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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