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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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茂羞愧道:“在下已是秀才,去年秋闱落榜,没考上举人。”
江照里要找的就是有应试经验的教书先生,毕竟她家学堂开办之初,就是奔着科举去的,但有些问题还是要先问清楚。
“怎么会想到来私塾教书?”
“说来惭愧,家中供在下读书多年,每年虽有朝廷的补贴,却也捉襟见肘,在下年岁二十有余,不好再向家中要钱。”
于淳叶和许茂一样,秀才,乡试落榜,与许茂还是同窗,只有徐旭身无功名,还是个童生。
三人的理由大同小异,说白了都是奔着钱来的。
江照里看向还没说话的陈子铄。
陈子铄道:“在下已是举人。”
江照里有些意外:“既是举人,缘何还要来当夫子?”
举人比秀才的社会地位高了不是一星半点。中了举人,就可以做地方官了,但取决于官场是否有缺口。黑节县官位不多,陈子铄挤不上也是正常,但也不至于要到一个偏远小山村做夫子。
陈子铄苦笑一声,缄默再三,才说自己的仕途之路早就断了。
他是三年前考中的举人,春闱落了榜,黑节县无关空缺,便去郡里做了个芝麻官。能去郡衙里做官,其本事可见一斑。
那时陈子铄新官上任,踌躇满志,势要做出一番成绩来,但又没经验,于是对上级言听计从,让往西不往东。倒霉的是,他那上级看着一派清正,实则是个不折不扣的贪官。适逢刺史到地方巡查,贪官的首尾没做干净,被揪了个正着。
陈子铄与贪官往来甚多,几次脏银经手还不自知,便受了牵连。不清白,却也确实无辜。经刺史酌情,受了一月的牢狱之灾便被放出来了。
就跟后世档案一样,这里每人都有典籍。当然,除了江照里这种黑户之外——
典籍都不知在何处。
这一出后,陈子铄的官没得做了,会试也无法参加了。俗话说好的不出门坏的传千里,他在本地书院读的书,风风光光出去,灰溜溜回来,声名狼藉。想当个夫子糊口,书院也不要他。想卖字画,人一看落款是他,也不收了。
一个读书人,这几年却只能做些体力活来养活一家人。
是真的走投无路。
陈子铄满目苦涩:“江姑娘,不知你有没有印象,你今日到砗行巷之时,我就在那群短工之中。你没雇我,我却知道了你要招收夫子的消息,便想着来碰碰运气。”
江照里听罢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另外三人同样沉默,面上却毫无意外之色,看来是早就知道陈子铄的事。
陈子铄将自己的经历和盘托出,坦诚是一方面,也有瞒不住的成分在里面。
江照里手指敲了敲桌面,道:“我家学堂招夫子不看这些,只看你有无能力,有无心思为孩子们传道授业解惑。”
陈子铄闻言,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多谢江姑娘体谅。”
江照里看向另外三人,将话题引回正轨,“你们可有继续科考的打算?”
三人皆道:“自然。”
“两年后私塾中的孩子不乏有参加秋闱的,届时少不得你们的指点,但听你们所言,你们自己也要参加,如何兼顾?换言之,读书与教书,二者你们如何平衡?”
徐旭道:“圣人有言,温故而知新,教书是为温故,知新即为读书。在下以为,这二者并不冲突,教书也可增长学识。”
他巧妙地避开了问题,没有正面回答,但言语之中,全然是为自己考虑,江照里听了,心里在这人的名字上画了个叉。
“许先生和于先生以为呢?”
于淳叶似乎很需要这份活计,急急道:“当以学子们为先。”
江照里默默划了第二个叉。
轮到许茂,他犹疑道:“在下不敢保证。实不相瞒,两年后的秋闱对在下而言意义非凡,必定全力以赴。在下能力有限,只怕无法两全。”
江照里透过窗帷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天边已是橘黄一片,“那你能保证什么?”
“在下能保证的是平日倾囊相授,定不顾此失彼。”许茂正色道。
江照里又问道:“诸位觉得,读书为何,教书又为何?”
于淳叶道:“读书自是为了考取功名,教书……教书则是为了……为了让更多人可以考取功名。”
徐旭道:“读书,是为求理也,教书,是为育人也。”
许茂道:“在下以为,读书以闻古今,见事类,知然否,遂平生志。教书以传道喻德,不外如是。”(1)
陈子铄叹了一口气:“我倒觉得,读书对于我们这些寒门子弟,先是为了立身之本,有余力后再为百姓谋福,为社稷图利。大闵的冤案如此之多,若是不平,亡魂也难安。”
他自己也身陷一起冤案之中,深受其害,因此颇为感慨。
又道:“我教书,是别无选择。圣人言修身治国平天下,我读书十余年,修身亦不过尔尔,治国平天下的期许也只能寄予学子们了。那些冤案,总要有人平才是。”
江照里听了心里一动,这是四人中最实际也最实诚的回答。
天边的橘黄逐渐浓重,已近暮色,江照里又看了眼,招来一旁的阿酒,耳语了几句。
等阿酒出去后再进来,手里提着两个油纸包,江照里起身接过,分别递给了于淳叶和徐旭。
“二位才学深厚,到我家学堂是屈才了。今日叫二位苦等,是我的不是,这里面是些散茶,权当赔礼了,还望二位莫要嫌弃。”
于淳叶和徐旭闻言,便知是拒绝的意思,他们在这里耗了一个多时辰,得了这么个结果,自然有些恼怒,但手里还拿着江照里送的散茶,若是发作便显得自己气量小了,于是客套了几句后便离开了。
剩下两人见状,都有些忐忑,却见江照里各拿出两张纸递到他们面前。
“两位先生,今后便有劳了。”
陈子铄接过契书,欣喜若狂,他终于不用再干那些苦力活了!
许茂也是喜不自胜,他可以有更多钱给珠玉买东西了!
契书一式两份,江照里和他们签完后,收好自己那份,想了下,对二人道:“半月之后,二位再到陈家村来寻我吧。”
“为何要半月之后?”
“哦,”江照里淡定道,“私塾还没来得及修建。”
许茂:“……”
陈子铄:“……”
江照里对二人的复杂神色视若无睹:“许先生,陈先生,我们到时见,相信以二位的学识,定能教好孩子们。”
“江姑娘过誉了。”
“在下必如期而至。”
等二人走后,江照里一下蹿到外间,“快快,阿酒,把东西收拾一下,走了!”
“天都快黑了,走山路多危险,干脆留下来住一晚,明早再走吧。”
江照里三下五除二把东西收到一个包袱里,“不了,李叔,那山路我都走熟了,不会有事的。阿酒,好了没?”
“好了,东家。”
“里姐姐,已经、很晚了,就留、留下来吧。”小午一脸期待地看着江照里。
“小午,我真得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语罢,江照里径直走到后院,解开驴车绑在树干上的缰绳,等阿酒坐好后自己也坐上去,一挥驴鞭,从后门出了李氏医馆。
黄昏时刻街道上人不多,江照里没了顾虑,驱使驴子快速跑了起来。
即便如此,到山口时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山路黢黑,两边山上树木密集,枝桠交错,半分月光都无法透过,不远处山间传来几声模糊的狼叫,有些阴森森的。
江照里让阿酒把油灯点起来,只照亮了驴车前面的几尺地。
她从未开得这般快过,连泥路上的碎石子都忘了避,轮子直接碾过去,板车颠簸了好几下。
阿酒被颠得差点抓不住手里的油灯,抓着围栏稳住身形。
“东家,是家中有什么急事要处理吗?”
话音刚落,驴车急急拐了个弯,阿酒被带着歪到一边,油灯差点磕到山壁上,连忙缩了下手才幸免于难。
“没什么事啊。”江照里语气如常。
“那东家你怎么这么急,这儿这么黑,还是慢些吧。”
“……哦,好。”
江照里放慢了一点速度,阿酒松了口气,但没过多久,驴车又快了起来。
阿酒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咽下了劝阻的话,默默抓紧了围栏,另一手又伸出去些,将油灯高高举在江照里前头。
一路上胆战心惊,临近家门口,驴车却慢了下来。
阿酒觉得有些奇怪,就问道:“东家,怎么又慢下来了,明明这里比较平缓,适合开得快些。”
“嗯……我有些累了。”
驴车在家门口停下,江照里下了驴车走进去,阿酒拿上包袱,慢一步跟上,进到屋内却发现平时这个时辰通常待在书房的褚允执在厅堂坐着,手里捏着本书,可从她进院起,就没见他翻动一页。
“二郎,我们回来了。”
在褚允执抬头看向她们的一瞬间,阿酒看见他的眉眼舒展了一瞬。
“我还以为你今晚宿在县里了。”
“宿在县里干嘛,”江照里道,“天黑后驴车不好开快,所以路上耽搁了。”
阿酒:“……”
阿酒没说话,暗暗揉了揉自己被颠得发痛的屁股。
“既已天黑,明早再回也不迟。”
“半道黑的,我也没料到。”
明明出发的时候天就快黑了,阿酒正腹诽,就听江照里接着道:
“再说,我说过今日要回来的,若不归,我怕你会出去寻我,又寻不着,平白叫你担心。”
别说褚允执了,阿酒听了也怔愣了一瞬。
她知道褚大的死因。那事似乎对姑爷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阴影,东家似乎也知道,从不提,只是每次出门前都会和姑爷说自己几时回,也有忘的,但忘了的几次都会赶在天黑前回来。
今天临出门前,东家似乎是对姑爷说过酉时回的,但酉时东家还在物色夫子,难怪回程时火急火燎的。
开得快是怕姑爷担心,慢下来也是怕姑爷担心。
“给你留了饭,在厨房温着,去吃些吧。”
“好。一一呢?睡了?”
“嗯。”
江照里和褚允执走出去一段,恍然想起什么,回头看向阿酒,“阿酒,别愣着了,吃饭去啊。”
阿酒看看江照里,又看看她身侧的褚允执,“……我觉得身上有些脏,想先去洗洗,东家你先吃,给我留些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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