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石琼

石琼山崖底，遍地杂草、断枝。倾倒的滑坡带下的碎石，泥土混着落叶，积成一个小土包。没一会儿，小土包顶上忽得被一只手打穿，纤长的手指在四周摸索了一会儿，紧接着土包被彻底拱破，冒出个披头撒发的脑袋，黑乎乎的沾满尘土，正是大难又不死的姜离。

        “咳咳…”姜离手脚并用地往外爬，身上头上的泥土随着肢体动作“簌簌”往下掉，激起的灰尘直接呛得她泪流满面。她抖了抖衣服，一边整理结块的头发，一边忍不住心酸，短短半个小时里，她已经前后经历了被车撞飞，被变态coser追杀，被动坠崖……等等，她猛得想起刚刚那个变态跟着她一起掉下来了……

        姜离抬手摸了把脸，警惕得四下张望，然后一眼看见了小土包旁边躺着的某人。看来对方比较倒霉，直接摔在地上，昏过去了。

        姜离辛灾乐祸地笑了一声，转身远离，走了一会儿又忽得停下脚步折返回去。

        秦衣恢复意识的时候只觉得全身上下充斥着分筋错骨般的疼痛，他眉头蹙了蹙，正想全身检查一下，谁知刚睁开眼就被迎面踹了一脚。

        秦衣：“……”

        姜离没想到对方醒得那么快，本来还想多踹几次，这下一点心思都无了，满脑子想着溜之大吉。刚刚那一脚没保留力度，秦衣脑子嗡嗡的，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他看了一眼又想跑的某人，冷笑一声。

        姜离脚没迈几步，左腿忽得一痛，身体失去了平衡，差点跌个狗吃屎。她扶着仿佛没了知觉的腿，转过头，咬牙切齿地看着已经坐起身的秦衣。

        秦衣随手捡了颗石子，望着她缓缓开口道：“再跑，我就让你另外一条腿也动不了。”

        姜离一脸崩溃：“你到底要怎样？”

        秦衣把四周扫了一眼，最后目光又落回姜离身上，然后把之前的问话又重复了一次，姜离心里烦躁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了一遍，说法和之前所差无几。

        “普通人？”秦衣笑了下，“你是指从那么高的悬崖掉下来还能保持毫发无损，活蹦乱跳的普通人？”

        姜离默了默，她能说她掉崖之前还被车撞飞过吗？她不会被当成妖怪吧？等等，她该不会真成了妖怪吧，她身体怎么了？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姜离还在凝神思索，完全没意识到把最后一句直接问了出来。坐在对面的的秦衣忽得开口道：“石琼山。”

        姜离抬眸：“什么？”

        秦衣扫了一眼一脸茫然的某人，简短的说了一下来龙去脉。

        原来事情是这样的。秦衣和梁言奉师命出谷，一路南下，走走停停，也就是昨天，刚好路过此地。这段路径偏僻，路面坑坑洼洼，路径前头不远处一分为二，左侧穿过一个小村落，右边那条通向一座不知道名的山，路口已经封住了，在两条路的交叉路口，盖有一座小房子。梁言被颠得受不了，见天色已晚，干脆提议在这个村庄借宿休整一晚。

        两人驱车向前，直到岔道口才发现那座小房子竟是个石砌小庙。庙里端坐这一个女形塑像，手捧一块黑色的石头，面容慈祥。庙前挂了一个小匾，上书“石琼老母庙”，两侧还挂了副对联，读起来狗屁不通，不过大概就是聚宝敛财的意思。香烛供果齐全，看起来香火鼎盛。

        石琼他知道，一种珍贵的石墨，但是这石琼老母？梁言开始还好奇了一下，不过很快失去了兴趣。毕竟普天之下，四海八荒，幅员辽阔，各地风俗语言传说各异，百姓所信奉的神祇自然五花八门，而越是落后偏僻的地方，那些拟造出来的神灵越是稀奇古怪。

        马车在村口停下。刚好迎面走来一个老汉。梁言招了招手：“你好，请问……”话还没说完，对方忽然扔了锄头就往回跑。

        梁言与秦衣对视一眼，满脸不解。梁言道：“怎么回事？我长得很吓人吗？”

        秦衣摇了摇头：“我去问问。”

        那老汉还在跑着呢，前头突然落下个黑衣少年腰悬长剑。“不要打我！我什么都不知道！”那老汉哀求道。

        秦衣眨了眨眼，温声道：“老伯，我不打人，你不要怕，我们只是看天色已晚，想在此地借宿一晚。”

        那老汉闻言愣了愣，仔细打量了一下对方，见这少年面容和善，彬彬有礼，确实是个从未见过的外地人，于是缓缓松了口气。

        后头梁言背着个黑木箱子跑上来，语气微喘，面带疑惑道：“老伯你跑那么快做什么？”

        老汉道了一句一言难尽，并没有多说，只是道：“我家倒是有一间空屋子，就是有些简陋，你们若是不嫌弃的话……”

        梁言爽朗的摆了摆手：“不嫌弃不嫌弃。多谢老伯。”秦衣见谈妥，就递些银两给对方。老汉推脱了一番，不过很快被梁言劝收下。之后两人在老汉带领下，走进村庄。村里的路因为时常走动，倒是平整一些，路两散落了一些土房，围着篱笆，篱笆里散养了些母鸡，咯咯咯的叫。期间两人又遇到些村民，这些人起先也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后面在老汉的介绍下，才渐渐放下戒心。

        晚上吃饭的时候，梁言不经意间提到了那座石琼老母庙。那老汉起先支支吾吾，后来在被八卦之魂熊熊燃起的梁言旁敲侧击了一番，终于松口了。两人听完也终于明白之前老汉口那个“一言难尽”是什么意思。

        一年前，这个村还不叫石琼村，村对面的那座山也不叫石琼山。所谓靠山吃山，村里的人大多数原先都是在山上砍柴打猎为生。某一天，有人从山上挖出了一块以前从未见过黑色的石头。那人觉得稀奇，到城上一问才知道是珍贵的石墨叫石琼，便将其卖了。回到家，他把这些告诉了其他人。众人知道这石头能换钱，便纷纷效仿，每天改挖石头。一来二去，次数多了，就出了名。村民觉得这是好事啊，这是山神的馈赠，就将村名改成石琼村，那座山也改成石琼山，还在村与山之间建了做庙，因此地崇尚母系，所以山神又叫石琼老母。

        原本是一直这样相安无事的，只是三个月前，一场雨后，石琼山后山忽然塌了。众人觉得不太吉利，怕自己采取过度太过贪婪，惹怒山神，所以之后几天就没行动，而当时有一伙外地人知道此地的商机后竟偷偷摸摸带着工具上山。村民知道后，很生气，但是无可奈何。谁知这伙人在山中失去了消息，再也没有下过山。那些外地人的亲属知道后，带着打手，三天两头的过来闹，说这是吃人的黑地，污蔑他们谋财害命。村民被闹得不行，就自己组织了一些人进去找，结果去了12个回来只有3个，而且疯疯癫癫，胡言乱语，没一会儿就七窍流血而死。原本迷信的众人一见这种诡异恐怖的非人死法更觉得是因为山神降怒的结果，恐惧不已，连忙把进山的路封了，还天天烧香拜神，祈求宽恕。

        梁言看了一眼默默吃饭的秦衣，恍然道：“难怪老伯你一见面就跑，原来以为我们也是闹事的。”

        老汉摸了摸头：“嗐，‘这不是俗话说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吗？不过一个月前这些人倒是没再来了，估计也已经放弃了。”

        晚饭过后，三人又闲聊了几句，就早早入屋了。临睡前，梁言问道：“秦衣，你对这所谓的石琼老母怎么看？”

        “我记得师父曾经说过一句话。”秦衣双手枕在脑后，缓缓开口道：“这世间有很多所谓的显灵的鬼神，不过是些江湖败类披着魑魅魍魉的皮，行些旁门左道的事罢了。”

        话落，两人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了打算。到底是不是山神降怒，明日，上山一探便知。孰料明日未到，夜里就出了事。亥时左右，两人被屋外敲锣声惊醒。

        两人穿好衣服出门，就见不少的村民打着灯笼或者举着火把往村口方向赶，隐约间听到“偷偷”

        ，“可怕”，“死了死了”之类的几个词。

        秦衣足尖轻踏，飞身而去。梁言背着箱子在后面跑，一边跑一边第108次后悔当初自己怎么就没选择练武！

        石琼村口已经被灯火照得通明，秦衣刚落地，原本聚拢的群众被他吓了一跳，纷纷退开几步，露出搁在地上的七窍流血的尸体。这人生前似乎受到惊吓，僵化的面容上还呈现惊恐之色，裸露在外的皮肤发黑，渗透出一股不明液体，腐臭难当。秦衣看着山道上被损坏的路封，面色沉了沉，抬步就往山上走。旁边的人连忙拦着他：“秦公子！不可啊！”

        “让他去吧。”

        众人一愣，闻声回头，就见一名黑衣青年正缓步走来。梁言喘了一口气，蹲下身，察看了一番尸体。

        “可是……”

        梁言抬眸，一字一句道：“我知道你们要说什么，我只能告诉你们，这人是中毒死的，不是因为什么山神，而且很有可能被人下毒害死的。至于是不是…在下还算精通医术，能否停供一个通风宽敞的地方，我想先验尸，一探究竟。”

        他说得信誓旦旦，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决定原地搭了个简易的棚。

        梁言眨眨眼，也行。

        秦衣走后不久，又有几个年青人自发组成一个小队，准备上山一起行动。原来这几个人都是曾经上山寻人后消失的9个人的后辈。梁言知道劝不住，本着不想给秦衣添麻烦的原则，他给他们喂了几颗解毒丹，并告诫他们药效只能维持3个时辰。那伙人走后，剩下的一部分犹犹豫豫，想上但是又不敢，另一部分纯粹的又是害怕又是好奇的围观。梁言不再废话，进了棚子，打开箱子开始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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