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在今天之前，他俩的聊天记录只有群发祝福，还有去年下半年他拍摄的时候出了事故，程淮遇说帮他联系了一个很好的医生。

        结果今天，他一睡醒就看到手机里有一个来自程淮遇的未接来电，还有程淮遇发来的无数条消息。

        “hi弟弟你醒了吗我知道我这样发消息有点突然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问问你知不知道你三哥这次回来多久他都出国五年了没移民也不回来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他有没有跟你说过如果不方便告诉我他的近况至少也给我指点一下该如何留下他ok？”

        当时曲南川还很困，眯着眼睛头昏脑涨地看字，好一会儿才看明白他在说什么。

        ——不给我许从夏我要闹了！！！

        曲南川直接被笑醒。

        程淮遇是很能闹的。曲南川想起五年前那天，他清晨回到宿舍，看到沈慕原一脸颓丧地坐在客厅沙发上，面前摆着一堆喝空的酒瓶，然后跟他说程淮遇刚刚摔门跑了，让他去看看宿舍门坏了没。

        曲南川第一反应是：“你喝多了，在说胡话？”

        沈慕原摇头，说这里有一半是许从夏喝的，程淮遇真跟老三摔了门。

        然后曲南川就去检查了，发现还真掉了点漆。

        那门质量很好，能掉漆说明战况激烈。曲南川又跑回去，小心地问：“他俩吵架为什么你看起来这么不开心？”

        沈慕原当时深邃如海的眼神他还记得，那句话的语气听起来也很痛苦。沈慕原说：“小川，我们可能要散了。”

        ……打住。

        曲南川从沙发上坐起来，到自带的洗手间里冲了个澡，冷静之后，才开始想要怎么回消息。

        解散以后，许从夏销声匿迹。最开始恢复联系，是曲南川发现他的工作邮箱里躺着一封来自许从夏的邮件。

        据说那时候许从夏刚开始写歌，想找人听，blossom团里会写歌的就两个人，曲南川没敢问他怎么不找程淮遇，点开听了以后，诚恳地给了感想和修改建议，两人便交换了更方便的联系方式。

        ——用水果id发短信or打电话。

        之后就渐渐有了工作上的联系，许从夏半路出家，成长却快，大概是心里有许多挤压在内的情绪需要表达，音乐就成了最好的方式。这也是有阶段的，一开始他的音乐明显压抑而迷茫，曲南川不敢多问他的近况；后来他的音乐明显脱离了那种困苦，曲南川才开始了解一些。

        大概知道他父亲过世了，还找了学校上学，再具体的就不清楚。blossom出道的时候，曲南川自己是去刚考上的大学办理了休学，其他几个人也差不多，许从夏花了五年时间陆续修完了本硕课程，这次回来前告诉曲南川他毕业了。

        曲南川：还走不走我也不知道，他没说。我当然希望他能留下，但他看起来还没想好自己要做的事。

        曲南川：也可能回去继承家业？

        后半句是玩笑话，不过许从夏真提过，倒不算骗人。

        两个人之间的事该让两个人自己说，什么父亲过世、回去上学这种事，要是他二哥三哥还能凑一块儿，迟早会知道的，曲南川不想当传声筒，没劲得很，干脆趁着话头劝许从夏把程淮遇加回来。

        成了就深藏功与名，安心吃苹果。

        ·

        许从夏做了几个深呼吸，终于输入了熟悉的号码。

        程淮遇的头像是一个大写的字母c。许从夏发送申请后，对面秒通过。

        现在是晚上7点43，说实话许从夏没想到他一个大明星竟然正闲着，被吓了一跳。

        程淮遇：从夏？

        许从夏：嗯。

        打完招呼就没什么说的了，许从夏两次拿起手机，想了想又放下，叹了口气。

        他跑了一天，身上有汗，黏腻得难受，干脆拿着干净衣服去浴室洗澡。出来时看到曲南川给他留言，说改了一版新的，demo发到他邮箱了，麻烦他听一下。

        许从夏就开了笔记本。

        这demo一分半长度，副歌循环一次也还至少缺一段bridge，曲子本身很好听，许从夏依稀有灵感，但一下子没能抓住。

        于是又听了几遍，打算记下想法给曲南川发回去。

        手机这时候才响。

        他还以为曲南川在催，一看却是程淮遇，内容莫名其妙：你还记得自己的微博密码吗？

        许从夏：记不得了。怎么了？

        程淮遇没回，许从夏没想明白，发回意见的时候顺便问了曲南川：微博上有什么新消息吗？

        曲南川：还跟昨天一样，嗑你和二哥cp的，猜测咱们要不要重组的，哦对，还多了科普咱们当年成绩的。

        曲南川：这些粉丝也太细致了，比我知道的成绩还多……你要不要看？

        但是光有这些，程淮遇需要特地拐弯抹角地问一下吗？

        总不能是想问看没看到他俩的cp热搜？

        “看看吧。”许从夏回复。

        曲南川发来了链接。

        与此同时，程淮遇的新消息也到了：哦，你那号之前被盗了，现在的账号密码是这个。xxxx

        许从夏：……啊？

        这事他还真不知道。用程淮遇给的账密，许从夏顺利登录了自己以前的微博，名字仍是当初那个“blossom-许从夏”，微博里却是空的。

        许从夏：[截图]这是被盗号的删了？

        程淮遇：嗯。

        了解了。

        老实说，因为在得知被删之前，自己就先一步忘记了曾经发过什么东西，所以惆怅的情绪没能聚起来。许从夏用登录状态回去看了曲南川发过来的链接，一连串的奖项被做成了精美的长图，转发数好几万，满满的都是粉丝对他们的爱。

        那两年，他们曾热烈地奔跑过。

        写歌练歌，编舞排练，一遍遍地跳，连轴转的拍摄行程，克制的食谱，见缝插针地运动……还有怎么也睡不够的觉。

        程淮遇：所以你登上去了对吧？

        当然，不然怎么看到自己微博空了。许从夏很莫名，以他对程淮遇的了解，对方想说的不是这个。

        许从夏：你究竟想问我什么？

        许从夏：你这个时间不忙吗？

        程淮遇：这就嫌我烦了啊？

        程淮遇：我下午拍广告，刚结束行程，准备回公司。

        就这两句，许从夏清楚地看见他对话框上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但没有下文。

        什么鬼？

        ·

        程淮遇搓了搓潮湿的手心，最后还是将那句“你看到新闻没有”从对话框里删除了。

        许从夏在他家附近现身，可能只是巧合，毕竟对方不应该知道他家在那里。

        那是他从爸妈手里讨来暂住的房子，在闹市区，工作更方便。

        不过也不一定，他们程家在康州常住的房产，有不少许从夏都去过，也许知道他可能住在那里呢？连他粉丝都知道他的大致住址！

        所以说……

        “遇哥，过来吃饭了！”摄制组的人远远喊他，“吃完再走吧！”

        “来了！”程淮遇简短地应了一声。

        正准备收起手机，它又震动一下，程淮遇飞速点开消息，看到许从夏问他：“那你吃饭了吗？”

        摄制组等了好久的外卖刚到。

        他那份已经摆好了。

        程淮遇：没吃。

        他回得很顺手。许从夏心软，至少对他心软，从前是，现在……他要赌。

        人生就是赌脸，不是a面就是b面，他必要走a面。

        许从夏：？？？八点半了哥。

        程淮遇：拍摄前不能吃，会水肿，拍摄中途没顾上吃，拍完就现在了，也不是故意的啊。

        许从夏：你就是不想吃作的，是觉得我没体验过拍摄流程吗？

        许从夏：亏得你舅舅还说你这两年变懂事了，我看和从前也没什么差别。

        程淮遇：你还跟我舅舅有联系呢？

        程淮遇前两天才知道，舅舅一直跟许从夏本人有联络，而不是他那个“老同学”，气得差点跟舅舅冷战三天。

        既然根本不知道他和许从夏吵架的事，舅舅为什么一直不告诉他！

        还有这个人，也很过分！

        程淮遇泄愤似的戳了戳手机的玻璃屏幕，打上去的字又变了个温柔的口吻。

        程淮遇：那你吃饭了没？

        许从夏：吃了。

        程淮遇：吃的什么？

        许从夏过了半分钟，回过来一张照片。

        鸡胸煎蛋芦笋，以减脂餐的标准来说，看起来十分美味。

        程淮遇：看你这图，我突然想吃意面了，可惜附近什么都没有。

        许从夏：在哪里拍摄啊，这么荒凉吗？

        程淮遇发了个定位过去。

        “遇哥！”那头又叫，“过来吃饭呀，再不吃凉了！”

        程淮遇走了过去。他目标明确，直走向助理，从后面拍拍肩膀：“车钥匙给我。”

        “……遇哥。”助理也是饿狠了，吃得嘴角全是酱。他把筷子放下，边掏钥匙边说：“你干嘛呢？先吃饭吧，很晚了，饿过头了对胃不好。”

        “我不吃了，找个地方蹭大餐去。”程淮遇拿到钥匙晃晃，“你吃完打车回去吧，车费我报销。后面几天都没工作，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助理懵了：“你不是说想吃黑胡椒牛排……特地给你点的盖饭啊！”

        “你懂个屁。”程淮遇发现自己果然不适合温柔讲话，“爷，要去，吃，大，餐，understand？走了啊。”

        他在摄制组人缘挺好，跟工作人员打了一路的招呼，直到上车。

        许从夏似乎很无奈：这地方也不算偏远啊。

        程淮遇扣好安全带，单手给他回复。

        程淮遇：不代表有意面啊。

        程淮遇：我记得你刚学做饭的时候，第一顿煮的就是意面，奶油培根，我去找找哪里有。

        程淮遇想了想，决定再直白一点：当然，如果是你做的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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