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杀

沈尘却转头望着窗外，外面漆黑一片，竹林漠然不动，他幽幽地道：“不然，于琴道，我确是不甚擅长。”

        转头见张张一双眼睛黑闪闪地看着自己，心下一动，便道：“雪夜在我这蒙尘已久，不若阁下今夜弹奏一二，也不枉它曾得你垂青一场。”

        此话正中张张下怀，他不由笑得眉眼弯弯，嘴角的梨涡隐现，直欲拍掌道：“那太好了，多谢沈同学！”

        说着便跑到琴旁，一边试弦，一边道：“我叫张张，张即是姓氏也是名字，这名字咋听确实有点怪，缘由如果你有兴趣我以后说于你听，但你现下不若直呼我张张，阁下阁下的，叫的我浑身不自在。”

        说着“铮”的一声从他指下传来，“铮铮”两声后，悠扬的曲调便如溪水般汩汩而出，潺潺而动，流之不尽。

        一柱香后，在雪夜最后一根弦的颤动下，清悦的琴声慢慢消散于冬夜这一间温暖如春的小屋，余音缭缭，张张从自我沉醉中醒来，不由觉得浑身说不出的开怀。

        他直呼好琴好琴，转头却见沈尘正盯着他。

        见张张望过来，沈尘道：“大程建国这百多年来，在音律一道，只出了两位大家，一位是前朝废太子子归，另一位便是我们书院的创始大家王半山先生，相传他二人的琴声可让凡人听之忘忧，病人听之忘痛。今夜听你一首曲，才知所言非虚，张公子的造诣只怕与他二人不相伯仲。”

        张张没想到沈尘居然可以一下子讲这么长的句子，不由有些吃惊，听闻如此说，又拼命摆手道：“谬赞谬赞，我不过是粗浅功夫，平时弹着玩的，怎么敢与两位大家前辈相比。”

        虽然他对这两位大家也不是很熟，也未听闻他们的琴技如何厉害。

        沈尘道：“你不必过谦。只是有一事相问。”

        “何事？”张张忙道。

        “你为何会选这首’初春’？这首曲很少被人弹起。”

        “你也知道这首曲子？大概是刚才来的一路上见到只夜莺，让我不知不觉想念春天？”张张笑道。

        沈尘点了点头，又道：“夜已深了，不便留客，张公子请回吧。”

        张张不由有些傻眼。

        心道他刚才明明已经被自己激起了兴趣，怎么突然又下逐客令了？难怪这人平日里朋友少，这么喜怒无常不通人情，我该想法子帮帮他才行，不然以后怎么在江湖上行走。

        李金金将张张送到院门口才回，进得屋，见沈尘正坐在雪夜古琴旁，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划拉着琴弦，一边看着沈心在茶室里收拾东西。

        过了一会沈尘道：“大概十多年前，听闻江南道出了个神童，乃江南首富之子，此子三岁能诗，四岁能武，五岁便极擅音律，且记忆力惊人，过目不忘，乃百年难遇的天才人物，只是此后便再没了消息。神童可是这张张么？”

        李金金和沈心对视一眼，发现对方眼里都有些迷茫，李金金上前道：“江南道首富如今确是张姓，只是不曾听闻神童之说。公子可要属下去查一下他的底细？”

        沈尘道：“不必了。”

        沈心却道：“这张张成绩确实名列前茅，如今担着班级的学习代表一职，但要说是百年难遇的神童只怕有些言过其实。只是他如今主动接近公子，怕是别有用心，还是不得不防的好。”

        沈尘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沈心又道：“公子可还记得四个多月前的韩诗宽？利用公子对他的好感，意图行刺，只是他这种宵小之辈，刚进院子，便在竹林前被当场格杀。我观这张张，实乃长袖善舞之人，与大部分人私交都甚好，比之姓韩的有过之而无不及。今日又平白来接近公子，只怕不安好心。不若查一下他，看看是什么来路。”

        只听“铮”的一声，一根琴弦应声而断。

        沈尘坐在椅子上，一双眼睛里满是冷漠：“你没听到我刚才的话？”

        沈心才惊觉自己话太多了，不由额头冒汗，扑通一声跪下道：“沈心失言。”再不敢有半句言语。

        一旁的李金金见状，忙跪下来磕头道：“公子息怒，沈心多有失言，看在他也是为公子的安危着想，饶了他这一回吧。”

        沈尘嗤笑道：“问你话了吗？”

        李金金不敢再求情，他二人一时都成了锯嘴的葫芦，趴在地上。

        只是心中疑问，这一年来沈尘虽沉默寡言，但待他们还算温和，连言语责备都很少，更是很少发怒，不知今日是何事触了他的逆鳞，但是一定和刚才张张来访脱不了干系。

        沈尘见他二人只管趴在地上，心下烦躁，不由对着他二人骂道：“看来是我素日里放纵太过，惯的你们一点规矩都没有了！我竟不知，我要做什么还需你们来教。”

        李金金并沈心二人，哪被他这样责骂过，不由面红耳赤，只管跪在地上连道不敢。

        忽听噼的一声，却是一朵烛花爆了。沈尘突然站起身来，只是并没再骂他二人，过了半晌才拂袖而去。

        金黄色的迎春花开满了河岸边，垂柳也抽出了嫩绿的柳芽，翠绿掩映着嫩黄色扑面而来。

        沈尘甩了甩手里的一只刚冒芽的柳条，柳条在风中发出呼呼的声音，隐隐约约的风中似乎传来一些歌声，沈尘驻足细听，发现唱的却是一首词：

        “树绕村庄，水满陂塘；

        倚东风，豪兴徜徉；

        小园几许，收尽春光。

        有桃花红，李花白，菜花黄。

        远远围墙，隐隐茅堂；

        飏青旗，流水桥旁。

        偶然乘兴，步过东冈。

        正莺儿啼，燕儿舞，蝶儿忙。”

        沈尘欲寻着歌声跑过去，才发现自己的脚变得好小，差点摔一个跟头，他抬起手来，发现手也变成一个小男孩的手。

        沈尘不由心中一慌，忙跑到河岸边，此时河水里，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正满脸惊慌的望着自己。

        小小的沈尘心道：“原来是梦一场。”

        即便是在梦里，他也要去寻这歌声，看看那个唱歌的人。

        走了半天，发现前面树丛里隐隐绰绰的有个小小的身影正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根木棍不知道正在挖着什么，嘴里正在唱着歌。

        沈尘叫道：“你唱的是什么？”

        小人儿头也不回，专心致志的挖着土道：“这是’初春’，这么好听的歌你都没听过吗？”

        沈尘又道：“那你在挖什么？”

        小人儿抬起手来擦了擦脸上的汗，却依旧盯着她的地面道：“春天就要来啦，小鸟小蝴蝶们也要来啦，我在给他们搭房子，现在正在挖地基呢。”

        原来是她！

        沈尘高兴地欲要叫她，名字就在嘴边打了个转，却怎么也叫不出来，一时居然想不起她的名字！小小的沈尘心急如焚，明知是梦，却拼命挣扎着要叫出她的名字！

        蹲在那里的小人放佛感觉到似的，突然往沈尘处转过头来，看见他便笑了起来，脸颊两侧的梨涡深陷，如樱花般灿烂，晃花了沈尘的眼。

        第二日又是一个艳阳天，一大早张张便从被窝里爬起来，决定去实施他想了一夜的大计。

        外面的阳光已经打到房间来，照在人的身上暖融融的，从梦中醒来，沈尘眼里却一片冰一样的冷漠，早不见了梦里满面满眼的愉悦。

        热烈的冬日阳光像在空气中跳着舞，房间里却空寂的落针可闻。沈尘听了听，放佛听到了自己急速的心跳。

        他披衣而起，走到外间，见李金金和沈心直挺挺地跪了一夜，二人见他走来，忙又俯下身去磕头。

        沈尘道：“沈心，你跟我时日已久，希望你能管好自己的嘴，我不想以后还需要我帮你闭嘴。”

        沈心忙磕头称是。

        沈尘又对李金金淡淡地道：“昨夜的张张，找个机会杀了。”

        任何想要利用她的人，都只有死！

        食堂的蔡妈，今日满怀信心的迎来同学们的午饭时间。

        当她看着一身青衫的沈尘走过来的时候，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待往沈尘的饭上铺了好几块鸡腿和红烧肉后说道：“沈公子好几天都没看见你啦，你这几天怎么不来食堂吃饭了？是嫌弃蔡妈的手艺了？”

        沈尘道：“近几日身体不适，呆在院子里休息了。”

        蔡妈皱起眉头一脸的关心道：“怎么又不舒服了？我看你这一年里有一大半的时间身子不爽利，平日里又懒得动弹，饭吃的也少，这样可不行，你年轻人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要多运动多吃点才行。”

        沈尘耸耸肩道：“大夫吩咐要吃的素净点，少思少动，我也没办法。”

        蔡妈忙缩回端给沈尘的饭盆叫道：“哎呀你怎么不早说！这些你都不能吃，你等着，正好我那有粥，还没吃过，去端给你！”

        沈尘忙道：“不必了…”

        还没说完蔡妈已经跑的不见踪影了。在自己院子里，沈心谨遵医嘱，半点不敢给他吃其他东西，自己天天喝粥都淡出鸟来了，今日特意跑来食堂想要沾点荤腥。。

        “难道蔡妈这是看上你了想要把女儿嫁给你？”旁边一个声音笑道。

        沈尘转过头来，发现旁边正是张张那张祸国殃民的笑脸。

        张张又道：“你大概不知道，这蔡妈虽长得那个了点，但她的女儿那可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学院里好多学生巴望着结上这门亲呢。”

        沈尘看着他，彷佛看着空气一般淡淡地道：“你想多了。”


　　https://www.msvvu.cc/83816/83816394/14428011.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msvvu.cc。妙书屋手机版阅读网址：m.msvvu.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