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第 93 章

“师父？”陈二牛还没忘了自己师父还站在自己边上呢。

        蒋秀才看自家弟子跃跃欲试的样,  想到徒弟也不过是个八岁的小孩，这被比自己大的孩子崇拜了，这心中难免高兴啊。

        他自觉知道了真相,  蒋秀才难得见弟子这样也不好拒绝,  只是想到回去之后要教导徒弟谦逊些才是。

        “既然卓小友这么说了,  我怎好拒绝，我和萤书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蒋秀才说道。

        卓骏之这才像是看到蒋秀才一样有些歉意地说：“还望没有打搅两位,  我居住的宅子旁边有一家很好的酒楼名为画仙楼，二楼雅间里有不少极好的书画，两位请。”

        好像说这么多话让卓骏之有些吃力，他又忍不住开始咳嗽。

        陈二牛听着真是替他肺疼。

        围着木板的几个人下意识地离着卓骏之远了些。

        陈二牛他从随身带的布袋里掏出自己的翠竹水杯，就是那个高端异兽奶的包装盒子,  小河说用这东西喝水对精神力有好处，陈二牛一直用着虽然没什么感觉但也习惯了。

        “不如你先喝一些水吧。如果不嫌弃的话,  我今洗好了这竹杯还没喝过。”陈二牛看他咳得整个胸膛都在颤动赶紧拿出了自己的水,  只是一拿出来就想到他们这些有家世的人讲究的多,  怕是不会接受。

        “那就多谢陈郎君了！”杨成双赶紧替卓骏之答应了,  陈二牛顺手帮着开了杯盖,  杨成双来不及惊奇这东西的精妙了,  赶紧一边给卓骏之喂水一边给他顺背。

        “我家公子没有痨病，就是一风寒就不容易好，这一病就咳嗽前前后后要咳上大半个月。”杨成双嘴上还忍不住解释,  其实只要不说话不剧烈运动就不会咳嗽。这风寒的时候公子还容易起疹子,  身上都是红点痒得很,  光是大腿肚子上就要起一整片。

        大夫看了也看不出什么只说公子是身子弱。

        可身子弱哪有这样的啊？这也太磨人了些。

        杨成双瞪了一眼偷偷往他们这边看的人。

        陈二牛心想这身体够弱的,  要是遇上容易得风寒的秋季,  这不得得上两回风寒就要咳将近两个月,  这铁肺也受不了每年这么啊。

        “够了，成双。这竹杯？”卓骏之压下喉咙中的痒意，竹杯中的水温温的正好，卓骏之觉得舒服了许多。

        其实他并不觉得他的病有什么，他刚出生时便目不能视，长大后才渐渐能看到些东西。不过是咳嗽不算什么，他只是有些怕蒋秀才他们担忧他会将病气传给他们。

        “你拿去用便是了，我还有。”系统里还有好多呢。

        卓骏之回以微笑然后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位请，这条巷子后面有我家中的马车，我们坐车过去吧。”

        陈二牛眼睛一亮他还没怎么见过马呢，牛倒是见了不少，这卓家家底确实丰厚。

        卓骏之等他们上了马车还下意识离他们远些，卓家的马夫赶车很稳，陈二牛还是感觉到了颠簸，不过卓家的马车里铺了软和的毛皮，人坐在上面倒是不难受。

        “我从父亲那里听说过两位，前几日我身子不好没能与两位交谈，今日能再遇实在是我的运道好。”卓骏之感觉好了许多，但是说话还是慢悠悠的。

        陈二牛也不着急等他说完。

        一边等一边想卓县令还能说什么好话吗？也是神奇。

        “哪有，我擅自品评你的文章实在有些失礼。”陈二牛温和地回答道。

        他的声音很温柔。

        蒋秀才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徒弟，这怎么回事啊？

        自己调皮的徒弟突然变得温文尔雅了蒋秀才还怪不习惯的。

        “我长居家中很多事只能从书本上得知，自知还有许多不足之处。能得陈郎君的指点我自是高兴。”卓骏之没有发现，他竟然说了那么长的话还未咳嗽。

        陈二牛听着一阵牙酸，孩子年纪不大说话一套一套的。

        小河十分想要说一句宿主你年纪更小。

        心里虽然这么想陈二牛面上还是带着微笑说道：“我觉得你的文辞华美，用典精巧，单是看结构是毫无问题的，甚至还很有可取之处。”

        “不过也有许多不可取之处。比如你在起笔的时候就是用的大多数人都知道的治水典故，虽然恰当但是一眼看上去就让人觉得你这人不过如此。”

        蒋秀才抱着手臂静静地听着，他忍不住点了点头。

        不过陈二牛在车上没准备说的太深入，只是挑着卓骏之文章的好处说之后再挑一两个不妥的地方。

        蒋秀才听着听着发现这卓骏之文章中的好的地方，竟然就是陈二牛的弱处。

        相反陈二牛的强处恰恰是卓骏之的弱处。

        有意思啊，自己弟子好像是在用自己的弱处教导旁人的强处，说的还似模似样的。其实如果蒋秀才仔细听会发现，陈二牛是从头至尾开始回忆并且点评卓骏之的文章。

        小河对陈二牛的教导不光是知识上的，因为它想要陈二牛成为老师，它给陈二牛看过一个例子，有一个很有名的教授他从小就是班干部，但从来不是班长，但不论他当什么课代表最后老师都会将工作甩给他。

        甚至连重点都交给他画，比老师教的还好。

        这人家中条件很差，初中时候有三年在一个很糟糕的班里，班主任让他当纪律委员，那人三年的自习时间基本上都是站在讲台上度过的，谁有不会的问题就举手提问，就这样他还能早早完成作业和教学任务，当然教学任务本来不是他的任务。

        从小到大的同学都说，他很博学极其负责任和蔼可亲，讲课很有趣等等。

        但是实际上他在自己的自传中写，他有很多问题在旁人提出时是不懂的。

        但是他在看到题目或者问题的那一刻开始就会马上开始逻辑分析，将自己能得出来的结论说出来，而且他十分自信，因为他知道自己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的，没什么不能自信的。而且他极其能够在脑中重新构建知识体系。

        背诵的内容他会记住自己的声音，然后在走路的时候回忆自己声音加强记忆默背。

        当然这种事也有坏处，比如他就曾经质疑唐雎不辱使命中的唐雎为什么能拿着兵器见秦王，不是秦王脑子有问题，就是这文章有问题这种事被老师罚站。

        不过这人是个妙人他不仅不生气不觉得羞愧，反而是一有空就阐述自己的观点。

        搞得全班同学都同意他的说法。

        小河考虑到两人的相隔的时代不算太久，也就不到一千年左右。所以陈二牛被小河教导的在说话是非常有说服力。

        蒋秀才以前就这么觉得现在听陈二牛教导卓骏之更是如此感觉。

        好家伙，这小子感情对着自己还收了些气势呢。

        蒋秀才突然就发现哪里不对了。

        陈二牛只说了个开头马车就停了下来，陈二牛闭嘴也就不说了。

        卓骏之只能眼巴巴地看了眼陈二牛，然后带着他们去了画仙楼二楼的雅间，卓骏之点了些饭菜，又让陈二牛和蒋秀才点一些。

        蒋秀才只能是随便点了两个菜，他倒是想要点些酒，但是陈二牛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他只能干咳两声：“就这些吧。”

        小二觉得他们面熟忍不住悄悄看了他们几眼，发现这是前几日说大话的师徒，他默默退了下去，他去问了掌柜的那两位来了该怎么办。

        掌柜忍不住拍了小二一个脑瓜，让他赶紧去让后厨上菜，就当自己不认识他们。路刺史都派人上门了，他根本什么都不用做，

        小二只能是颠颠地跑去后厨了。

        这回的饭菜上得格外快。

        陈二牛和卓骏之还没说几句，饭菜就陆陆续续摆满了木桌。

        今天蒋秀才基本没说话，默默地吃菜光是听自家徒弟侃侃而谈就够下饭的了。

        陈二牛将河防治理，先提出最基本的勘察，再将南北河流划分成不同的类型，不同的情况用不同的方案与不同的行业相结合，当然在条件不允许的前提下陈二牛还提了很是大众的方案。

        所用知识的宽度不是卓骏之能赶得上的，就算是蒋秀才吃饭的速度都越来越慢。

        不知道为什么蒋秀才觉得自家的弟子很不同。

        虽然平时二牛也跟自己讨论，提出的观点也很新奇。

        但是今天这么全面从来没有。

        蒋秀才忍不住反思是不是自己平日教导二牛的方法有误？

        卓骏之更只是一边听陈二牛说话一边点头，连饭菜都不吃了。

        只是都是陈二牛再说，所以卓骏之认真听着也没有咳嗽。

        陈二牛说道一半觉得有些渴了，他就给自己盛了一碗汤慢慢喝了起来。

        “陈郎君，我能否拜你为师啊？”一直没有说话的卓骏之突然开口。

        这话简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陈二牛差点没将鱼汤顺利地咽下去，不过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肌肉。

        这孩子不能等他将汤水喝完再说吗？！

        “不是？卓小友，你说什么？”蒋秀才觉得自己可能听错了，这人是不是说要和自家弟子当好友啊？

        “师公我的意思是想要拜陈郎君为师，我自己在家中果然只是闭门造车。”卓骏之有些失落地说，“只是我身子不好希望师公不会嫌弃。”

        不是你这师公都叫上了，蒋秀才摆了摆手：“卓小友，你我同为秀才你叫我蒋秀才便是了，我弟子年纪还小，学识浅薄怕是不能胜任啊。”

        蒋秀才有种想要拉着陈二牛就跑的冲动。

        就算这孩子说的是真心的，卓县令一家也不会答应这么荒唐的事的。

        自己才是个秀才在旁人眼中怕是卓骏之还要比自己强些，毕竟卓骏之年纪轻轻就考上了秀才。

        这要是传出去他们以后就没消停日子了。

        陈二牛也有些无语，他这么卖力其实是想要让自家师父收卓骏之为徒，给自己添个小师弟，然后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绑定卓骏之，刚好还能搞清楚他的精神力是怎么弱到现在系统检测不出来的程度。

        所以他刚才一直在表现自己的学识，让他看看自己跟着师父就这么牛了，让他心动能自己说出拜师的话。

        好嘛，这人说是说了，就是和陈二牛的想法不太一致啊。

        果然是自己表演太过，过犹不及了！

        陈二牛忍不住在内心里对小河吐槽：“这人怎么想的？”

        【……宿主保重】

        因为要确定绑定宿主的素质，小河是扫描观察了卓骏之一小段时间的。

        这孩子不光是精神力条件不符合，这性格上也有些……轴。

        “为什么我要保重？”陈二牛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怎么会？我看陈郎君的学识如此之深，要是能被他收为弟子我定然心中感激。”卓骏之赶紧说。

        “卓贤兄你不光年纪比我大，而且还是秀才，我只是白身怎么能当你的师父呢，不过我觉得我的师父不差。”

        陈二牛的话还没说完，卓骏之赶紧说：“不必了，我以前去找前辈讨教，有许多话旁人说了我也不大懂，但是陈郎君说的所有话我都能听明白，以往从来没有过，我倒是觉得陈郎君才最适合当我的师父。”

        “真没有。我师父也能做的。师父你说是不是啊？”陈二牛看着蒋秀才说道。

        蒋秀才忍不住悄悄踹了一脚陈二牛，顺便瞪了他一眼，别乱说，我不能。谁和你似的连河泥长什么样都能描绘出来啊？

        虽然蒋秀才对这位卓骏之的印象也不差，卓县令这人虽然有些毛病但大体上也能相处，这孩子又是个不怎么受重视的，收了他当弟子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蒋秀才从来不会自找麻烦。

        他有二牛这么一个弟子就很满意。

        反而是卓骏之的说法，他有些兴趣。

        他发现二牛给人讲课和平日里同他讨论时完全不同，给了他不少启发。

        所以蒋秀才也没有太过阻住，颇有些看热闹的意味。

        陈二牛没得到蒋秀才的肯定，卓骏之更加肯定了陈二牛这是名师出高徒，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师父你只是年纪太小没有下场罢了，你看如果你今年下场定然是能考上秀才，等两年后咱们便能一块去考举人，我身子不好学识也不到怕是没什么把握，师父师公就不同了。到时候师公师父同时考上举人那真是美事一桩啊！”卓骏之急忙说。

        陈二牛：“……”兄弟你这师父叫的是不是太顺口了？还有是谁给你的勇气觉得我两年后能去考举人啊？不是你拍马屁还不忘了我师父，刚怎么没发现小孩你还真是个人才。

        他好像知道自己要保重什么了。

        蒋秀才在一边憋着笑看自己小徒弟脸慢慢变红不知所措的样。他还从来没见过小徒弟这样，还真有意思。

        “卓小友，不要说这样的话，二牛才八岁学识还要磨一磨。”蒋秀才虽然很想要看热闹但是他还没忘记自己作为师父的责任，不好让卓骏之继续追捧下去，这要是将二牛捧杀了就不好了。

        “看来两位是还有些顾虑，没事，我可先同陈郎君当好友，我家中有大永朝留下的《水经注》和《神农要经》  等书，到时我们可以一同探讨。”

        “《水经注》和《神农要经》？”蒋秀才这回倒是先开口了，他突然看向自家徒弟，用眼神告诉他快答应！

        这卓家也是士族，只是没想到他们家中还有这种好书，他也只是耳闻从来没有见过。

        士族藏书可不是能轻易看到的，当时他在北方战乱的时候一直都在搜集书籍，遇到之后便背下来，现在他书房中大部分的藏书就是那个时候记下来的。

        回乡之后他就将书誊抄了下来，只是大部分士族只要愿意降还是能保住自己的根本的，所以大族的藏书他也只是看过一部分而已。

        但这也十分难得了，若是没有战乱怕是他这一生连那些书存在过都不知道。

        陈二牛看着自己师父，用眼神说师父你这卖徒弟也太快了吧？

        “二牛，卓小友如此有诚意，若只是偶尔通信我们自然是愿意了。”蒋秀才说道，反正他也有个常常通信的好友顾之远。有这个在京郊的好友很多事他也能早些知道，还能探讨学问，所以他觉得让二牛有个好友也无妨啊。

        这怎么能算是卖徒弟呢？

        “为何是偶尔通信啊？”卓骏之开口问。

        “额，先生的意思是，卓公子到底是住在卓府，我们师父这次想要先拜访些旧友然后回南河镇蒋宅，这以后能探讨的机会怕是不多。”陈二牛只好说道。

        “我卓家在南河镇也有家业，两位想要拜访旧友，我在府城也有些认识的教席，可以帮你们引见。虽说我以往身体差出门少但还是认识些人都是些专心学问的教席或学子，不如我们一同回南河镇。”卓骏之说道。

        不是，你们在南河镇还有家业？

        陈二牛感觉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过谁让他对卓家的藏书也很有好感。

        蒋秀才倒是眼睛一亮，他虽然有些旧友但这些年还有通信的并不多，若是同卓骏之交好能结实些人也不差，二牛没上过私塾到底缺一些同窗情分，倒是入了朝堂以后连见面三分情都没有，而且卓骏之这般好学不爱交往的人的好友怕是不差。

        他做了许久的小吏知道这些东西有时候很有些用处。

        要不然以后想要找个科考的结保人都难，本朝的乡试也是要结保的，可先与相识的同籍贯的人结保，若是无人就要直接被府衙分于同乡结保，这同乡说是同乡，不说林州如此大但说是府城的秀才就有许多，这分剩下的人能有什么好？

        “这么说来咱们倒是一路了，不知卓县令？”蒋秀才含笑说道。

        “我爹不拦着我交友，我娘，也只是想让我康健便是了，我让下人去给大哥和爹送信告知便是了，等回了仓安县我再同父亲说明，然后我再去南河镇去找两位，我在何处都能读书，若是能三五天与两位讨教我便满足了。”

        卓骏之笑着说道，他笑起来有个小小的酒窝，可惜他瘦的脸上没什么肉，这么本来很是可爱的小酒窝看起来就有些病态。

        陈二牛一看这心就有些软了。

        自己还能绑定一个听话聪明的幼崽。

        小河观察过的人应该差不到什么地方。

        还能研究一下他的精神力是怎么消失的。

        以防以后自己也出现相关的问题。

        似乎最后是自己占便宜啊。

        他不过是一只幼崽而已啊。

        他只是想要和自己做朋友而已啊。

        【不，人家是想要当你徒弟。宿主你别自己劝说自己啊。】

        小河打断了陈二牛好容易升起来的一点心软。

        陈二牛：“……”行吧，名义上好友事实上绑定的徒弟幼崽。

        “既然如此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陈二牛开口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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