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一个大佬

作为一只鬼，白衣已经好久都没有做过梦了。

        梦中，她分不清到底是地狱还是人间，黑色的影子穿梭在大街小巷，她知道那是同类，鬼！

        一件破败的屋子里，婴儿躺在摇篮来里，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母亲转悠，阴风袭来，婴儿放声大哭，母亲的鲜血从脖颈的大动脉喷出，洒在婴儿白皙的脸上，与他的泪水混合，滑落到襁褓里。

        突然，婴儿的哭声戛然而止，白衣已不忍心再看，小小的一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抽搐两下，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紧紧的盯着她所在的方向，白衣从那双婴儿的眼睛里看到了恐惧，那小小的生命，竟看到了那一团黑雾，看到了黑雾狰狞的面孔。

        她想要伸出手，将婴儿那双恐惧的大眼睛蒙上，却发现自己是透明的，虚无的。

        她的身体一转，那是一个衣衫褴褛的老者，看得出来，他是一个行乞的老人，看着身边不明不白死去的人们，他瑟瑟发抖，而他的怀里，一个一两岁的孩子拼命的忍着要从嗓子里跑出来的哭声，晶莹剔透的泪从他充满惧怕的眼睛里滑落，滴到老者抱着他的手背上。

        他们没有声音，只有一抽一抽的肩膀，震动着他们周围的空气，鼻翼间微热的呼吸代表着他们还没有像路边那些瘫倒在地上的人一样，他们还活着。

        人，脆弱的不堪一击！

        空中，一辆鬼马拉着的车飞过，风掀起了布帘的一角，白衣看到了马车里的东西，准确的说，是一个侧脸。

        一个妖艳的男人的脸。

        白衣突然打了一个哆嗦，内心的深处，有声音朝她大喊，臣服他！！

        就在她的膝盖一软，想要朝着他跪下的时候，一阵咯咯声将她从梦中拉出来。

        白衣猛地睁开眼，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手指尖和脚尖一阵阵发麻。

        呼，好真实的梦！

        她此时再也没有了睡意，起身往外走去，天还未彻底亮起来。

        青灰色的雾如重重薄纱，笼罩着整座宅院。

        白衣的眼睛眯起来，阵阵阴风从西面的院子里吹过来，夹着早晨的雾，冰冷刺骨，让她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好冷！

        白衣不知不觉间走到了西边的院子门口。

        好破败！

        白衣的第一感觉就是里面一定没有住人，这样的院子，刮个风下个雨说不定就塌了。

        里面一直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她，她推了推斑驳的木头门，门没锁，破门发出一阵令她牙酸的声音，她走了进去。

        白衣呆住了，她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个破败的院子里看到这么一幅景象。

        长身玉立的人一身青灰色长衫，黑亮光泽的长发毫无束缚的散落在肩背上，如鸟儿黑色光亮的羽毛，细腻的让白衣想要触摸他的柔软。

        只一个后背，白衣分不清他是男是女，只觉得他的头发可真好。

        他察觉到身后有人，僵了身子，“谁？”

        他的声音有些凉凉的，是一个少年的声音。

        “我叫洛衣，你是谁？”白衣从这具身体里得到了一些记忆，可是这些记忆里没有这样的一个少年。

        “你不需要知道，出去。”少年背对着她，声音更冷了。

        白衣手中的瓷瓶开始发烫，烫的她忍不住要将它扔出去，眼前的少年赫然就是她要寻找的人。

        她往前迈了一步，想要看到少年的脸。

        “不要让我说第二遍，出去。”

        白衣突然觉得梦中的那种恐惧感又朝他袭来，手指尖又开始发麻。

        “对不起，打扰到你了。”白衣说完就扭头小跑着出去了。

        她不知道，身后的少年在她出去的那一刻将头扭了过来，没有被头发遮住的那只眼里满满的都是杀意。

        白衣心惊胆战的回到自己的院子里，丫鬟此时走进院子。

        “小姐怎么了，脸色怎么这样差？”腊月有些担忧的问，

        腊月是她的贴身丫鬟，在原身的记忆里，她是她最信任的人，在她醒来的时候，腊月正好会乡下探亲了，今天刚刚回来。

        “没事，就是觉得有些冷，回屋吧。”白衣搓搓有些发麻的手。

        腊月将洗脸水端到盆架上，“小姐，洗洗脸。”

        白衣看着眼前的黄铜水盆，里面的水冒着白色的雾气，上面飘着几朵白色的茉莉花，淡淡的香味从水里传出来。

        她这只鬼好久都没有洗过热水脸了，还是放着花的热水。

        白衣轻轻的撩起水，感受温热的水划过脸颊的感觉，淡淡的香味，真是好舒服！

        洗完脸，她坐在铜镜前让腊月给她梳头。

        “小姐，今天梳堕马髻好不好”腊月一边梳一边问。

        “嗯。”

        梳好头发后，腊月又用香粉轻扑她的脸颊，然后是描眉，唇脂。

        镜子里稍显稚嫩的脸经过腊月的巧手一打扮，立马显得楚楚动人起来。

        白衣看的有些呆，“腊月，这镜子里是一个人吗？你的手真是太巧了。”

        腊月垂头无声的笑笑。

        “腊月，最西边的院子里住人了吗？”

        “小姐问这个做什么？”腊月有些疑惑。

        “没事，小时候我去那个院子里玩过，也不知道现在住没住人，要是有人住着就算了，阿娘还在的时候，我和阿娘在那个院子里埋了一些东西，说要等我十五岁的时候再将它挖出来，可惜，阿娘已经不在了。”

        “我去打听打听。”腊月看着她有些垂下去的嘴角，有些心疼的说。

        白衣拉住腊月的手，亲昵的撒娇，“就知道腊月姐姐最好了。”腊月比她大五岁，从洛衣七岁的时候就伺候她，一直到现在，是原身最信任，最亲近的人。

        一个时辰后，腊月回来了，她的面色有些凝重，“小姐，咱们最好还是不要去西院，听说最近那里闹鬼。”

        白衣挑起眼皮，“腊月，你相信这世上有鬼吗？反正我不相信。”

        腊月欲言又止。

        吃过早饭后，白衣拿着铁锹从花园里挖了一颗桃树，桃树不过两根手指般粗细，和她一样高，“娘曾说过，将埋在土里的东西挖出来后，要在原地栽一颗树。”白衣继续胡编乱造。

        白衣和腊月一起再次推开西院的那扇门。

        这次，她没有看到散着头发的少年。

        腊月看着破败的院子，越看越觉得这院子里是住着人的，明显有生活的痕迹，她拉住想要刨坑挖土的白衣，一脸纠结，“小姐，要不咱们还是别挖了。”

        白衣不理她，埋头在柳树的旁边挖起来，挖了很深的一个坑，也没有挖到他所说的东西，一边挖一边说：“可能是我记错了。”

        然后将腊月手里的桃树拿过来，将桃树种进了坑里。

        腊月

        小姐不是身子虚吗？不是常年小毛病不断吗？怎么她回家不过小住了两天，回来后小姐的身子就好了？

        白衣哼哧哼哧的刚将桃树种好，少年就从屋子的后面出来了。

        “你在做什么？”他明显带了怒气。

        白衣这次看清了他的脸。

        苍白的皮肤，乌黑浓密的眉，黑的没有光的瞳孔，仿佛一个看不见底的黑洞。

        没有血色的薄唇，瘦削的脸颊，一张比她还要病态的脸！

        却出其意料的好看。

        黑色的长发挡住了他另一只眼，有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感。

        白衣的脑子里出现了两个字：妖孽。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白衣瞪圆了杏眼。

        少年没有回答她，大步走到她刚种好的桃树跟前，手握住桃树，一用力就将桃树给拔了出来。

        “别再进来。”他将桃树扔到白衣的脚边。

        白衣看着脚边的桃树，弯腰将它捡了起来，“你不喜欢，那我带回去了。”扭头对腊月说，“我们走吧。”

        少年看着白衣的背影，嗤笑。

        白衣觉得少年的面孔莫名的有些熟悉，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

        她无所事事，心里想的是自己的任务，她要一直陪着目标人物，在他死后将他的魂魄装到瓶子里。

        对目标人物好一点？白衣问自己，可是要怎么对她好？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她通通不知道。

        算了，慢慢来吧。

        看着腊月拿过来的点心，白衣食指大动，肚子里的馋虫开始叫，一个点子站在脑子里闪过。

        “腊月，这些点心除了玫瑰香糕，剩下的都送到西院里。”

        腊月皱着门头，叹一口气，真不知道小姐图什么。

        白衣越吃越觉得手中的玫瑰香糕好吃。

        腊月刚回来，就被她拉着手问：“你知道着玫瑰香糕是怎么做的吗？”

        “是用花园的玫瑰花瓣做的呀，先将花瓣采回来，然后再用蜜糖腌制成玫瑰酱，最后包裹上酥皮，入油炸制，小姐问这个做什么？”

        “爹什么时候回来，我想亲手做给他尝尝。”白衣眼都不眨的撒谎。

        “老爷明天回来，小姐如果想做的话现在就该去采花瓣了。”

        白衣兴冲冲的挎着篮子往花园里面走，边走边问腊月：“腊月，他吃了没有？”

        腊月愣了一下，其实他连看都没看她，她觉得西院冷飕飕的，将糕点放在屋子里面后她就跑出来了，鬼知道他吃了没有。

        “应该吃了吧。”腊月的声音有些小。

        “那就好，”她的心意送到了，白衣觉得有些开心。

        采花的时候也格外的快，不一会儿，院子里的玫瑰花就秃了一大片。

        园丁老吴一看全部秃头的玫瑰花，脸都绿了。

        西院里，少年看着桌子上的糕点，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

        一只全身乌黑的猫跑进屋子里，喵的叫了一声。

        “这些赏你了，魅。”

        黑猫跃到桌子上，喵喵的叫了两声，开始享受。

        洛家的小姐，洛百富的掌上明珠。

        毁了她似乎也特别有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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