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他来到电梯口，快速按了几下下行键。

        她没有回答，只听见电话那边深喘了几口气。

        阮茵茵转进小区这条路发现一个行人也没有，也没有车子经过，而之前就在她身后的行人也转了进来。

        她之前没太在意，但是自从转到这条街，身后那人越走越快。

        已经能清晰地听见他脚步的节奏。

        意识到这些，她双腿有点发软。

        明明就快到家了，她不敢再慢一秒，生怕这短短的路再有什么变故。

        接到周意晴的电话，她更加紧张，生怕一出生就暴露出自己现在真实的情绪。

        她压了压急促紊乱的气息，尽量平静地说了一句，让后面的人以为有人下来接她。

        尽管周意晴没反应过来，她想继续胡扯下去，只要不挂电话也可以熬到家门口。

        “不要怕，别回头，继续走，电话不要放下，我马上到。”

        周意深清朗低哑的声音突然从电话听筒里传过来。

        不带一丝丝慌乱。

        六神无主的灵魂突然被安抚住，下意识喘了几口气。

        她嘴唇轻颤了几下，没说出一个字。

        回过神，她抬眼往前看了看，怀疑他正在看着她，不然为什么如此精准地判断出她的处境，甚至还能指挥她怎么做。

        她真的不再紧张。

        按照他说的，没有回头，继续往前走，让手机贴着耳朵，坚信他一定在前面。

        听筒里男人深沉微促的呼气声仿佛从空间折叠的缝隙中传来，淹没了身后的脚步声，让她有种错觉，他就在身边，安全感已经将她包围。

        他的气息越来越沉，像绕在她身边奔跑。

        相反，她的呼吸越来越平顺。

        “我看到你了。”

        几乎同时，她见前稀薄的树荫下，路灯的光透过缝隙细碎地落在他身上，看不见衣服颜色，看不见那张脸。

        只一个挺拔修长的身形。

        话毕，停了一瞬，朝着这边跑过来。

        阮茵茵也有点等不及。

        但身体彻底放松后，只剩一身疲惫，她跑不快，只跑了几步便停下来，好在她完完全全看见了他。

        周意深跑到她身边，抚了下她肩膀，“你先回去。”

        他并没停留，继续往后面追。

        阮茵茵猝不及防，周意深越过她，衣角轻掠过他指尖，柔软的布料一擦而过。

        “周意深！”

        他快要跑进她看不见的黑暗里。

        闻声，周意深收住奔跑停下，转身，夜风扬起他的衣角。

        他站在那，树荫尚未延伸到，一道光倾泻下来，精致凌厉的眉眼和额角的汗珠看的清清楚楚，黑眸映着昏黄的光深不见底。

        他紧抿着唇，没等到下文。

        又转头看向身后。

        那里黑皴皴一团，什么也看不见。

        阮茵茵怕他再往前一步踏入黑暗，他这样的人应该时时刻刻站在光里。

        小跑过去在他身边站住。

        周意深回过头与她对上视线。

        上午下过小雨，空气中飘着一股清甜的泥土味道，轻风撩拨树枝摇曳，耳边沙沙声是树叶在舞动。

        夜深人静。

        幽暗的长街重新被千里之外的繁星守护，恢复了一如既往的静谧。

        像他深邃的眼。

        她微仰着头，忍住躲开他视线的冲动，小声说：“你不要过去。”

        他刚才看见那人跑了，本想追上去。

        “不追了，人早跑没影了。”

        —

        回到家阮茵茵神色如常，她和周意深没说跟周意晴说实话，只说她跟别人在路上起了冲突，怕她晚上睡不好。

        周意晴回房间后，周意深让她放点热水泡一下澡再睡。

        身体在温热的水里浸了十分钟，感觉每块紧张的肌肉都舒展开来。

        被陌生跟踪的恐惧感完全被另一种情绪取代。

        脑海里陌生的人影渐渐模糊，更多是周意深向她奔跑的画面，还有他站在光里回头看她的样子。

        这样来回切换，记忆里的细节清清楚楚。

        连他背后的树荫都有清晰的形状。

        她双臂抱住自己将身体全部没入水中。

        不到半分钟她便憋不住破水而出。

        抹了把脸上的水，深深地吸气。

        既然甩不开那些画面，何不把它画出来。

        趁灵感在，趁所有细节都在。

        她扶着浴缸起身。

        一阵稀里哗啦的水声刚落，她用毛巾裹住自己回了房间。

        翌日。

        清早起床，阮茵茵感觉睡得还行，还有点不可思议。

        竟然没有做噩梦。

        他们吃早饭时，周意深说起昨天的事，警告周意晴以后在外面玩不要太晚回家。

        周意晴大吃一惊，追着阮茵茵不停地问了很多细节，时间快不来及时才匆匆出门。

        她临出门时被周意深叫住。

        恰好他也要走，换好鞋后，他把手机伸过来，“做人不要太骄傲，嗯？加上。”

        ？

        是他微信二维码。

        她和他之间一直有只周意晴，好像没有私下联系的机会，到现在也没互加彼此。

        骄傲？

        确定不是在说你自己吗？

        她拿手机扫了一下发了验证。

        验证很快通过。

        周意深的头像是一张星空图，浩瀚夜空，漫天星辰。

        名字是一个单字母z

        她放下手机，试图反驳一下他的话，轻声说：“我没加你不是因为骄傲。”

        “嗯？那是对我有意见？”

        无论周意深多戏谑的语气，阮茵茵表面平静地说：“一直没想起来。”

        说完，她打开门出去，周意深跟着出来，“我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

        语气带着点幽怨。

        “……”

        两人并肩朝电梯口走。

        “你在京市也没什么朋友，看你这么可怜的份上，万一以后再有情况，打视频通话。”

        听见可以给他打视频通话有点安心。

        “谢谢。”

        但她也没那么可怜吧。

        总觉得让人感觉朋友不多好像性格有缺陷，她试图解释：“我朋友不多，是因为不喜欢交朋友。”

        她在大学和寝室的几个人关系都还好，因为经常在一起，她不太愿意额外花时间去维系关系，但那会她很受欢迎，拒绝过很多社交活动和人际交往。

        这时电梯门打开，她跟着周意深进去。

        他站定，轻笑一声，“这其实是个好习惯。”

        一时她也搞不清这人是在夸她还是损她。

        她也不知哪根筋不对，反问：“既然这是个好习惯，你为什么交那么多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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