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 《温顺》

　　“怎么了？”
　　林悠悠闭着眸子，在黑暗中一声不吭，一副睡着了的模样。
　　见状，李哲继续侧头盯着她：“你过界了。”
　　“……睡觉。”
　　“那只熊呢？”
　　“生病了。”林悠悠脑袋蹭了蹭，闭着眼睛声音很困顿：“不要吵我睡觉。”
　　李哲安静下来，平躺着一动不动，窗外闷雷连连,  终于在一道轰隆隆的回响中，林悠悠贴的更紧了一些。
　　然后在他开口之前，率先把控了话题：“你今天还没有跟我说晚安。”
　　“晚安。”
　　房间内重新安静下来，少女睁眼盯了半天，见他就这么睡过去了之后，眉头一拧,  暗暗地瞪了一眼,  然后撒开手背过身去，继续抱着她的大笨熊。
　　抱着抱着,  又用小拳头锤了两下。
　　夜幕里又闪起白光，李哲缓缓翻了个身，将手搭了过去，林悠悠身形一颤，捏着毛绒熊的小手陡然用力。
　　那指尖落在肩头，又顺着手臂滑落，最后吧嗒一下落在了腰间。
　　也不知是将她揽了过去，还是他自己贴了上来，总之，两人的距离愈来愈近，近到脖颈间泛起痒痒的鼻息。
　　一瞬间万籁俱寂，身形很僵硬，但心跳却格外猛烈，咚咚咚的扰乱了呼吸。
　　片刻,  脑袋上似乎被轻轻的印了一下，‘啵唧’一声后,  林悠悠感觉自己的枕头被抢走了一半。
　　“睡吧,  我在呢。”
　　说话的气像是吐在了心尖儿上，林悠悠身体放松下来，挪了挪肩头，又动了动脑袋，攥着大熊的手也悄然松开，抓在了腰间那只大手上。
　　心跳缓了下来，呼吸也缓了下来，窗外淅淅沥沥夜雨不停，甚是好眠。
　　……
　　第二天一大早，林悠悠从睡梦中醒来时，一睁眼就看到一个清晰分明的喉结。
　　李哲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自己则是枕在他臂弯里，像只树袋熊似的挂在身旁。
　　迷糊了片刻后，困倦的大脑在用此生最快的速度苏醒开机，眸子越睁越大，愈发清明，脸色也悄然晕红。
　　真就抱着睡了一夜，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盖了同一张被子。
　　小妮子咽了咽，做贼似的小声细语，比蚊子还轻,  试探道：“李哥？”
　　……
　　没有回应，这男人睡相呆呆的，看起来比猪还沉。
　　于是林悠悠大起胆来，伸出一根手指头，先在他脸上戳了戳，然后又穿过睡衣两個扣子之间的缝隙，在他肚皮上戳了戳。
　　软乎乎的，QQ弹弹。
　　林悠悠戳的不亦乐乎，突然指尖一顿——这肚肚怎么突然有些硬邦邦了？
　　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她歪着脑袋，一点一点的将头仰了起来，正好对上那个困而迷惑的眼神。
　　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一动不动。
　　少女脸色“蹭”的一下涨红，小手还搭在他肚子上呢，却僵硬着有些抽不回来。
　　手足无措。
　　“……”
　　“……”
　　眸子再一眨，这狗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把眼睛重新闭上了，猪叫似的打起鼾声。
　　“……？”
　　仅有的困意也彻底消散了，林悠悠眉头一皱，小脸怒意盎然，在他腰间狠狠地掐了一把，然后从床上跳了起来，跑去卫生间更衣洗漱。
　　李哲躺在床上，从眼睛缝里偷瞄两眼，伸手揉了揉被她掐过的嫩肉，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唔，硬起来这腹肌还是挺明显的。
　　……大意了，这大清早的，硬它干什么玩意儿？
　　抱着多睡一会儿它不香吗？
　　……
　　“起床！”
　　门被极其暴力的推开，洗漱完毕的林悠悠王者归来，整装待发、一身休闲。
　　“这么早……要不咱再睡一会儿？”
　　“睡你个头！都醒了还不起床，快点起来吃早饭了！”
　　窗帘被“哗啦”一声拉开，雨过天晴，碧蓝如洗，阳光倾撒进来，连绵阴雨后终于还京海一份光明。
　　李哲打着哈欠还想赖床，林悠悠已经拉开衣柜，劈头盖脸的将衣服丢到了他身上。
　　自从李哲搬回主卧之后，她就知道这家伙轻易是不会再搬出去了，而且夏天还长着，这温度不知几月才会降下去，为了方便起见，两人的衣柜渐渐开始混用，常穿的放在主卧，不常穿的挂在次卧。
　　共用衣柜之后，林悠悠也就渐渐成了他的御用造型师，每每出门时，都是由她来负责李哲的穿搭。
　　在衣品这一方面，李哲是实打实的被碾压成了渣渣，很多他一时上头、买回来之后就没怎么穿过的衣服，都被这妮子搭出了新花样，焕发第二春。
　　慢吞吞地穿好衣服，李哲起床洗漱，陪着她一起出门买菜。
　　清早的阳光还不算毒辣，空气里仍残留着昨夜风雨的凉爽，呼吸起来甚是清新。
　　两人走在路上，聊了早上吃什么，聊了一会儿买什么，甚至连工作都聊了不少，唯独默契的避开了昨晚相拥而眠的事情，谁也没提。
　　至于今晚、明晚、日后的每一晚……更是无人关心，却又彼此心知肚明。
　　这世界上的很多事情，都只有零次和无数次，一旦起了头，就很难回去了。
　　林悠悠攥着衣角有些气恼，这次甚至都算不上温水煮青蛙了，因为是她自己抱走的那只大笨熊。
　　人在晚上果然会做出一些奇怪事，冲动又上头。
　　两人买了早饭买了菜，还带了一些水果，全是大早上新鲜的，不仅新鲜，还便宜，重新将冰箱塞了个满满当当。
　　然后李哲一个人在家里点外卖吃。
　　没办法，悠大厨和她的大笨熊一样，直接从自己的岗位上跑路了，跟她的好闺蜜约好了要出去逛街，剩下李哲自己一人独守家门。
　　不过这妮子出门倒也不忘着他，东拍拍西拍拍，看到流浪小野猫要拍一张，看到奇奇怪怪的云要拍一张，吃个路边小零食也要拍一张，像一只出门旅行的小青蛙。
　　李哲码字码到一半，一边看着她发过来的奶茶照片，一边接了个外卖小哥的电话——这妮子给他也点了一杯。
　　望着桌上那杯冰乎乎的奶茶，李哲想了想，用小悠下载的拍照软件，选了个她常用的滤镜，也有样学样的拍了一张返图。
　　然后喝了一口，又拍一张。
　　喝到一半，再拍一张。
　　同样的角度，同样的背景，一张接一张，成功复刻了她曾经吃烤鸭时的逐帧动画。
　　最后一张是一个空空如也的杯子，屏幕另一头的林悠悠顿了顿，把自己还剩一大半的奶茶拍了过来：「把我的也给你喝。」
　　看着她在那儿抱着手机傻乐，张琪侧头凑过来望了望两人的聊天记录：“不是吧，你就出来小半天，还得一直报备啊……是不是上个厕所也得说一声？”
　　“哪里报备了，只是给他分享分享。”
　　将手机收了起来，林悠悠哼唧两声，跟着她并排往前走。
　　琪琪姐来京海的时间比她久，更重要的是，张琪可不是什么宅家的主，几乎每天都要出门，下班后的活动也异常丰富，周末还会去泡泡剧场什么的，对于京海的熟悉度要比她高了不知多少。
　　“那你现在也不打算再去找个新工作了？”
　　“嗯，暂时先不找吧。”林悠悠点点头，咬着自己的吸管嘬了两口：“在家挺好的，自由。”
　　“自由，哼哼……”张琪瞥她一眼，一副看穿了的模样：“我看是恋爱自由吧，整天窝在家里，方便你们腻歪。”
　　如果他那男朋友不在家，她不信林悠悠能成天到晚窝在小房间里不出来。
　　“是是是，就你不腻歪。”
　　“害，我家那个可没你男朋友有意思，成天就知道工作。”
　　“李哥也一直都在工作啊。”
　　“那不一样，你们就算一天工作到晚，好歹也是窝在一起的，老陈一加班，人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消息也不回。”张琪翻了翻自己的聊天记录，拿给林悠悠看：“你看，凌晨一点多，才来一句下班了。”
　　林悠悠看了一眼，他们的聊天极为寡淡，下班了——嗯，洗澡了——好，睡觉了——晚安。
　　对此，她感到很震惊：“……你们都不聊天吗？”
　　“见面时候话比较多，他个小闷葫芦，隔着屏幕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不像你男朋友……我要是像你那样发这发那的，他要么就不回，要么就回个丑不拉几的表情包敷衍两下，搞得我也懒得发了。”
　　张琪挑了挑眉，说的倒是挺云淡风轻的，似乎是早就已经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
　　闻言林悠悠默默点头，分享欲这种东西，如果得不到回馈的话，是会一点一点消磨殆尽的，她很喜欢给李哲分享东西的主要原因，除了喜欢他以外，更重要的就是他总能和自己聊起来。
　　就算是他过去不懂、不了解的东西，也会默默做个倾听者，听着自己兴高采烈的给他讲述。
　　不过即便如此，也还是会有李哲实在提不起兴趣的话题，望着他那兴致缺缺的模样，往后再看到相关的事情，林悠悠也就不会再跟他讲了。
　　因为倾听欲也和分享欲一样，是个容易消磨的东西。
　　见她沉默不说话，张琪顿了顿：“不过也不是不聊天，我们煲电话粥比较多，就是不怎么打字而已。”
　　林悠悠点点头：“李哥也差不多，打字的话老喜欢给我发1，男人都是猪。”
　　两人找到共同话题，一起将臭男人批判了一顿，然后找了家店进去挑衣服。
　　“你们天天闷在家里，不无聊吗？”
　　“不无聊啊。”林悠悠挑了几件衣服，拿着手机给它们拍照片，然后发过去让李哲选：“还是挺有意思的。”
　　“也是，毕竟你男朋友看着就挺有意思的。”
　　林悠悠闻言侧头望她，眨了眨眸子，有些懵：“呃……嗯？”
　　“我看你视频里面，他还挺好笑的。”张琪耸耸肩，独自挑选着衣服，然后时不时拉着林悠悠让她评价一下：“话很多，很有梗……你们拍那个有剧本吗？”
　　“没剧本，就是大量素材剪出来的，其实他平时话不是很多。”
　　林悠悠望着手机屏幕，忍不住弯起嘴角，李哲在衣服的挑选上实在是毫无造诣，跟卡文似的输入了半天，最终只憋出了一句「还行。」
　　闻言有些诧异，张琪不太相信：“话不多？”
　　“嗯，他……”林悠悠顿了一下，眼神有些放空：“是个很认真的人……工作认真，摸鱼也认真，比起说更喜欢做，言出必行。
　　看着好像很爱沟通，其实有事情都喜欢憋在心里，得要一点一点去猜，爱耍小性子爱吃醋，有时候觉着烦，有时候又觉得挺可爱。”
　　“哦~”张琪点点头，一副了然于心的懂王模样：“闷骚是吧？”
　　林悠悠愣了愣，忍不住笑出声来，点点头：“是的。”
　　“挺好，这裙子怎么样？”
　　“……衩太高了吧？”
　　“就这样才好看……还有这个，这个我穿不了，不过你穿应该挺合适的，买回去给你家那个李哲斩于床下。”
　　“……”
　　……
　　李哲一个人呆在家里，也没安心工作，而是在跟陈二狗甜蜜双排。
　　倒不是故意要摸鱼，只是他发现，如果林悠悠不在身边的话，脑子里就总是会情不自禁地想着这妮子，根本就聚不起思绪来码字。
　　“进游戏了，你在干嘛呢？”
　　“回消息呢。”放下手机，李哲点动鼠标出门上线，连装备都忘了买：“小悠逛街，让我给她选衣服。”
　　“知道了知道了。”陈全甚是不耐烦，这人谈了恋爱之后，讲话三句话离不开自己女朋友：“你特么怎么不买装备啊？光给她挑不给自己挑是吧？”
　　“让他们一个出门装，不然对线都没有压力。”
　　「FIRST  BLOOD！」
　　李哲黑屏了。
　　「DOUBLE  KILL！」
　　陈全也黑屏了。
　　“……”
　　“演员是吧？这把爷的生死局啊！”
　　“哎呀放心放心，保证给你杀穿。”买上装备重新出门，李哲丝毫不慌：“那你现在周末就呆在家里打游戏啊？也不出去浪了？”
　　“家里还有毛孩子得照顾呢，出去个der。”
　　“养狗感觉怎么样？”
　　“挺好，挺致郁的。”
　　将兵线卡在自家塔前，李哲开始折磨对方的下路二人组，眯着眼睛寻思：“治愈……我也想给小悠买条狗，你说是金毛好还是拉布拉多好？”
　　耳机那头，陈二狗沉默半晌：“养哈士奇吧，温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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