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鬼婴儿

一旁的房间里，两人看到护士尖叫着把伸手能拿到的东西都投掷出去，玻璃碎裂的声音不断传来，散落了一地的瓶瓶罐罐。

        “不……不要过来……”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角落的一个位置，想拔腿跑出房间，小腿却在不受控制地打颤，紧张几乎走不动路，只得扶着旁边的桌子小步小步地向出口的方向挪去。

        还没没挪几步，护士的瞳孔蓦然放大，脚下一个踉跄，滑倒在地。

        “你在干什么？”方医生此时进了房间，顺手扶起狼狈不堪的护士。

        “方医生，刚刚那里，我看见了，看见……有鬼，啊！有鬼！”

        护士见到方医生，就好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她语无伦次，慌里慌张的，一只手哆哆嗦嗦地指向一个位置，另一只手死死抓住方医生的胳膊，好像这样能给她多一点安全感。

        方医生并没有扯开护手抓着她的手，而是试图让她冷静下来，“你想说什么？”

        “婴儿，鬼，鬼……是鬼婴儿！”

        说着，护士的眼睛护士瞪得大大的，整个身体仿佛被冰冻住了似的，一动也不敢动。

        她只感觉自己的额头传来柔软的触感，有一点凉凉的，好像有一只小手在抚摸那里，下一秒，她的瞳孔紧缩，眼前出现了一张吊挂的婴儿的脸。

        那张脸呈现出石膏一样诡异的灰白色，从中还透着许多青黑之气，双眼更是黑洞洞的，看一眼就仿佛能把人的灵魂吸进去，小小的嘴勾起一个弧度，仿佛要露出一个微笑，下一秒，嘴巴张开的弧度一直延伸到脑后，露出其中锯齿般参差的牙齿。

        “咯咯咯……”

        婴儿笑声钻进了护士的耳朵里，这下子，她连尖叫都无法做到，彻底失去了自己的声音，一把推开了身边的方医生，用手狠狠地搓了一把脸，只希望看到的一切是幻象，然而婴儿并没有消失，为了让自己不再看令人恐惧的景象，她只能快速捂着头蹲下，把整张脸都埋进膝盖，哆哆嗦嗦地说道：“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我，不是我……你不要来找我，要找——就找那些客人！对！是他们点名要吃你的肉，喝神仙汤的。你不要来找我……不要来找我……”

        护士的话语逐渐哽咽，最后只能哭着重复“不要来找我”。

        一旁的叶珝想起之前被茧魄纠缠的护士，她也说了一句“我不是故意的”，眼前的护士和她是同一类人，都做过相同的事，而她们做的事显然并不值得同情，叶珝若有所思，并没有收回放在护士身上的法术，只是眼神示意叶孤廷，转身就离开了房间。

        看到护士怕成这个样子，方医生顿住即将呵斥出口的话，脸色也一下子变得苍白，明显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没有看到任何东西，只是感觉到自己的背上多出了无形的负担，重量很轻，也就一个刚出生的小婴儿的体重，她眼神也变得恍惚起来，并不像看上去那么淡定。

        在幻术的遮掩下，谁都没注意到叶孤廷的存在，他默默地看着那个鬼婴儿把自己的两条小胳膊挂在了方医生的脖子上，脚丫还在方医生的背上乱动。

        方医生感觉到自己的背上越来越重，脖子也变得沉沉的，她的身体僵硬了一下，嘴皮在不断颤抖，却还是努力稳住自己的情绪，想伸手去拉了旁边的护士一把，“快走，我们得离开这里！”

        还没等她拉到护士，挂在她脖子上的胳膊越收越紧，脖子承受的压力也越来越重，方医生的颈椎在不断向后仰，看起来再施加一点力量就快被人往后折断似的。

        方医生此时的姿态十分诡异，脖子被往后掰到快要贴背的位置，双手再胡乱地挣扎，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却吐不出任何一个音节，叶孤廷猜她应该是在喊救命。

        仿佛是对死亡的恐惧激发了方医生的潜能，她奋力向后一甩，想想摆脱背后的东西，喉咙却被缠得越来越紧……

        就在方医生快要断气的那一刻，然后她的身上忽然发出一道金光，覆盖到她的全身，鬼婴儿一接触到那道金光就好像被灼烧了似的，皮肤红了一大块，它发出痛苦的尖叫，不得不放弃原来的计划，快速离开了方医生的身体。

        与此同时，方医生手腕上的一串珠子化作了灰烬，那是她一直随身携带的护身符。

        “咳咳……”得救后，方医生立刻一手捂着脖子，一手拉着护士，踉踉跄跄地离开了这个房间。

        叶孤廷看着两人转身离开，眼底一片冰冷，她们的右耳后面，都烙印了一个形似海波的图案。

        两人离开后，鬼婴儿很快恢复了正常，外形也变得和普通的人类婴儿别无二致。

        它的身体小小的，皮肤粉嫩，小脸蛋更是肥嘟嘟的，眼里扑闪着天真无辜，整个身体漂浮在半空，露出一脸呆萌迷茫的表情。

        叶孤廷收敛了自己的眼神，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走过去想要伸手去戳一戳鬼婴儿的小脸蛋，“真是个可爱的孩子。”

        他的手指才伸到鬼婴儿的附近，它就像受了什么刺激似的，皮肤忽然变成了灰白色，把嘴大大地张开，露出里面锯齿般的尖牙，快速凑近，想要一口将叶孤廷的食指咬断。

        但它无论怎么用力地去咬，牙齿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拦，无法真正地碰到叶孤廷的皮肤，只能委屈地张嘴含着叶孤廷的手指，含了一会儿觉得没有意思，最后不得不放弃，吐出了他的手指，却还是“咿咿哇哇”地发泄着自己的不满。

        “可爱的孩子才会有糖吃哦。”叶孤廷再次将手指伸过去的时候，没有收到任何阻碍，十分顺利地戳到了婴儿肥嘟嘟的笑脸。

        “我才离开了一会儿，你就欺负起小孩子来。”叶珝恰好从外面归来，她配合着叶孤廷的话，用灵力制造出一小团光球，投喂进了婴儿的嘴里，这也算是变相地“喂糖”了。

        “你故意给那个护士开了阴眼，她们果然被这小东西给吓走了。那个女人也已经被送走了吧？”

        “嗯，她还没醒，但一直在梦里哭着叫自己的孩子，我就恢复了她的记忆。”

        叶孤廷叹了一口气，“这样对她来说，会不会有些残忍？看样子她之前可是亲眼目睹了自己的孩子被生吃活剥，受了这么大刺激，如果有那个医生给她安排的记忆，她至少会少一些痛苦。”

        叶珝正色道：“她有权利知道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真相比痛苦更重要，这是她孩子的命，我不应该隐瞒。”

        叶孤廷摇了摇头，无论做出什么选择，对那个母亲造成的伤害都无法抹去，却算是默认了叶珝的说法，他扫了一眼旁边的鬼婴儿，“这小东西也是可怜，估计它连什么是母亲都不知道，但魂魄还是凭着本能或者是心中的执念，才能留在离自己母亲最近的地方。”

        婴儿丝毫不知他们两人在谈论自己母亲的事，得了“糖”吃的它毫不吝啬地展开了笑颜，感觉到叶珝身上有熟悉的气息，仿佛被安抚了似的，它的身体绕着叶珝和叶孤廷转了一个圈，又径直向某个地方飞去。

        飞到一半，它还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仿佛是在示意，让他们跟上。

        叶珝的身上没有生魂，又因为施过鬼术，身上的阴气很重，在鬼婴儿的眼里，她和自己是同类，之前她在医院里也曾超度过一些小鬼，同时小鬼洗去怨气再入轮回的那一刻也将功德与感念反馈给了叶珝，想来那些也和这鬼婴儿有同样的遭遇，才会对她如此亲近。

        叶孤廷很有默契地牵起了叶珝的手，只要叶珝身上的阴气覆盖住自己，鬼婴儿也会把他当作同类。

        两人跟着鬼婴儿一路左转右拐，来到了这层楼的尽头，他们的正前方，是一道普普通通的玻璃门。

        这道门出现得十分突兀，与医院的环境完全格格不入，两人的目光越过透明的玻璃门，但里面好像裹着一团迷雾，让人无法探究。

        来到了大本营附近，鬼婴儿欢快地翻了一个跟头就进入了门内，叶珝和叶孤廷二人却没有冒进，先停留在门外仔细观察了一番。

        叶孤廷出声道：“按这家医院的结构，不应该有这个房间。”

        这间房出现的位置，已经超越了建筑的边界，房间的下方是半空，也就是说，这间房是凭空出现的。

        叶珝指向一个位置，“你看，这边有条空间裂缝，这应该是异度空间。”

        她指向的位置，有一条极其微小的裂缝，只有头发丝儿那么大小，要凑近去仔细看，才能发现其内部幽暗深邃的空间。

        “异度空间？这可是罕见的地方，我们快进去看看吧。”叶孤廷谈论的语气就好像是发现了一个特殊的旅游景点，有些迫不及待的兴奋。

        “你觉不觉得，这道门看起来和大多数餐厅的门很像。”踏入那道门之前，叶珝却说了一句完全不相关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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