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存活十三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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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芜笙望着一池底的尸体，心都凉了半截。
她不知道岸上那人带她来这里，是为了断送她的性命，还是为了别的什么。
心绪混乱，手脚几乎是顺从本能在划动。
池底的一切，像是激发了秦芜笙的潜能，求生的欲望无限放大。
原本怎么都无法触及的水面，如今就近在眼前。只有浅浅一层水面之隔，只要秦芜笙往上一步，便还有一线生机。
至于水面之上又有何变数，那便是之后的事儿了。
秦芜笙思绪混乱，池底的尸体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颠覆了她的三观。
原本清醒的大脑，现在连最基本判断利弊的能力都没有了。
遵从本能，她逐渐变冷的肉体，此时此刻，在疯狂渴望水面之上的一切。
几乎是迫不及待浮出水面。
小小的身躯，在久久未曾有所动静的水面上激起层层涟漪。
秦芜笙冒出脑袋，不顾口鼻堵塞的水，边咳，边大口喘气，瞳孔失焦，一时半刻无法凝聚视线。
又大概是憋气时间太长，耳边嗡鸣声便没有断过。
依稀间，似有谁在说话，声音由远到近，虽然秦芜笙依旧听不懂这些模糊不清的话音，但语气中夹杂的恶意，却被准确无误地传达给了她。
秦芜笙几乎是立刻意识到事情不对劲儿，惊恐抬头，便看见一个酷似容嬷嬷的老婆婆，一脸凶相，捋了捋衣袖，一只宽大粗糙的手掌朝她脸袭来。
秦芜笙在水中躲闪不及，被手掌生擒。
那手的主人是一点没打算留情面，顺着秦芜笙的脸一抓，一把又将她再次摁进了湖中。
这次，无论秦芜笙怎么挣扎，这人都没有再松手。
秦芜笙就算命再大，终究只是个出生没几日的婴儿，体内二十八岁的灵魂能将肉体撑到现在，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小小的肚子开始变大，意识逐渐模糊，挣扎的动作越来越轻。
死亡，也不过是触手可得的瞬间罢了。
哗啦！
秦芜笙被提出了水面，宽大的手掌提着她的头，将她提上了岸。
另一只手则熟练，且毫不留情地拍在秦芜笙的背上，一下又一下，丝毫不顾及手下的婴儿有多么脆弱。
而原本晕过去的秦芜笙就这么硬生生被她拍醒，大量河水从口鼻溢出，脸上死气尽数散去。
秦芜笙就这么又活了下来……
你觉得这老婆婆下手狠绝？秦芜笙一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可后来，她发现，自己是多么天真。
她，秦芜笙，要在这个世界活下去，此时此刻，亦不过是将将迈出第一步罢了。
在这个陌生世界存活的第一年，身为婴儿的秦芜笙身不由己，任人摆弄。
口不能言，身不能行。
这一年，秦芜笙硬生生撑了过去。
她是这么安慰自己的，这不过是第一年，心里早有准备，熬过去，第二年，等能走路了，便好了。
……
来到异世界生活的第二年。
“&……”
秦芜笙背后传来刻意压低的议论声，耳朵微动，根本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
本想着停下脚步，谨慎些，谁知下一秒，膝盖一软，失去平衡，摔倒在地，沉闷地一下，瘦弱的身体重重砸在地上，久久无法爬起身来。
未穿鞋的脚底板被尖锐的石子拉出一道口子，鲜血从伤口处流出，滴落在干燥的泥土地上，滚成一颗颗裹着泥沙的血珠。
秦芜笙抿了抿嘴唇，蹙眉，转头，望着后面两个罪魁祸首。
“噗，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
远处，两个看上去五六岁的一男一女，站在秦芜笙背后，指着秦芜笙，笑眯眯地说些她根本听不懂的话。
男孩儿看秦芜笙望过来，得意地举起手中的石头，一张黢黑干瘦的脸上，全然是阴谋得逞的奸笑。
而一旁的女孩儿，穿戴整齐，明眸皓齿，笑得花枝乱颤。
很显然，秦芜笙正在被两个毛还没长齐的小娃娃欺负。
而这一年，秦芜笙已经能行走自如……
在秦芜笙看来，吃不饱饭也好，被人打骂也罢，二十八岁的秦芜笙未必不能忍受。
一边，那些人也不至于要了她的性命；一边，是她在第一年反复遭受虐待时意外发现，自己那个倒霉体质也一起随她来到这个世界。
曾经视为麻烦的体制，在这一世，就宛如惩戒一般，为自己伸张正义。
让那些欺她侮她之人，遭受应有的惩罚。
但纵然如此，她终究是被动的一方，不过才一年的时间，根本无法让那些人意识到她的体质。
只是，这时候的秦芜笙，实在太渴望摆脱被人当物件扔来扔去，无法控制自己人权的环境。
那种极度缺乏安全感的行为，无异于自寻死路。
于是，她忘记了未有自保能力时，便在如狼似虎的环境中被他人发现非同一般的能力，无异于以卵击石。
过早学会走路，无论什么折磨都能活下去。
一夜之间，这些东西就像乘坐疾风，刮遍了秦芜笙周围所有人。
原本还是小透明的她，瞬间成了观赏园中卖艺的猴子。
越发肆无忌惮的苛待，也随之而来。
可偏偏秦芜笙口不能言，又听不懂那些人在说什么。大部分大人还好，要点脸面，秦芜笙不过一岁大，也不会对她做出什么过分的事。
但像那些心智不成熟的孩童便不一样，不少人花样百出，她根本防不胜防。
而那些苦于年长而不能动手的大人，自然对此津津乐道，未曾想过孰对孰错。
秦芜笙：妈蛋，这些人都这么空的吗！明明在她上辈子的那个世界，这种年龄，都应该在学校好好读书的！
……
这，是来到异世界生活的第五年。
“&……。”
“……。”
“哈哈哈哈哈。”
又是一男一女，站在秦芜笙背后，小声议论着什么。
似曾相识的画面，似曾相识的言语，可许多东西，却在悄然中变得不再一样。
女孩儿看上去长高了不少，站在一旁面黄肌瘦的男孩儿身边，肌肤赛雪，越发美丽动人。
男孩儿似乎讲到了什么好笑的东西，银铃般的笑声从方才开始，便没有停止过。
而再看身边的男孩儿，见女孩儿笑得开心，便连忙摆出一副讨好的笑容，显得狗腿极了，只是细看之下，这个男孩儿，似乎还换了一个人。
……自然是要换人的。
走在前面，抱着比她人还要高的衣服的秦芜笙听到两人的议论声，默默转过头去。
虽然她听不懂这两个人在说着什么，但一点都不妨碍她吓吓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两货儿定是在骂她。
秦芜笙熟练地露出阴恻恻的笑容，配上长期营养不良而面颊凹陷的小脸儿，纵然此时艳阳高照，也将两个毛都没长齐的小鬼吓得哇哇大叫。
连多看秦芜笙一眼的勇气都没有，转身就跑出三里地外。
仿佛秦芜笙是什么索命的恶鬼一般。
秦芜笙：切，小鬼，只会口嗨。
秦芜笙垫了垫手中堆满脏衣服的木盆，朝不远处的一片湖走去。
蝉鸣不断的盛暑，五岁的秦芜笙活得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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