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上元

第二日，墨府洋溢着喜庆的氛围，叫来兰时询问才知，今日是府内自己庆贺的日子，郁离也会来这一同庆祝。

        墨洇听到郁离要来，想起那日不甚用心的感谢，决定趁着今日正式致谢，顺带整理好关系。

        她找出要送的线香，让兰时拿来些纸张，自己重新装饰起盒子，有些好奇道：“兰时，郁公子为何会来？”

        “姑娘，我只听说他来墨家时父母双亡，是老爷夫人将他带大，还帮他稳住郁家家业。郁公子为报答墨家的恩情，定会空出今日，来府上相聚，跟老爷夫人同庆。”兰时坐在桌边，帮她压着纸张回答。

        “他在姑娘这般大时就接管郁府，靠自己做成皇商。后来夫人有了姑娘，他对姑娘是真的好，多少小姐都羡慕呢，只是现在姑娘都忘了……”兰时自知失言，倏地站起，低头偷瞄墨洇的脸色。

        听完讲述，墨洇感叹：这典型的苦情男二人设，就算原主还在，怕也是无法在一起。转念又想到自己，人家至少还有家业，她呢？还是想想等会儿如何礼貌理清与他的关系吧。

        “你不过是说出事实而已，没有错。兰时，继续帮我包这盒子吧。”墨洇出声安慰，这么活泼的人儿自己宝贝得紧，怎会因此怪她。

        兰时见她没生气，扬起笑脸：“是，姑娘。”

        临近天黑，红灯笼亮起，照得整个院子喜庆温馨，墨洇站在饭厅外，双眼迷离，感觉不甚真实。

        自小她对阖家团圆就没期盼，或者说没有体会，每年都是无尽的争吵。一直以来，她最大的愿望便是能安静过年。

        “蓁蓁，快进来吃团圆饭了。”墨夫人笑意盈盈地挽着她进饭厅，拉她紧挨自己坐下。

        “墨老爷，墨夫人，景明祝你们新年如意。”郁离身着冰蓝丝制长袍，玉冠将乌发束起，对着他们恭敬地行了大礼。

        坐下时，他在墨洇耳边偷偷说了一句：“蓁蓁，新年快乐。”

        墨洇看他坐在身旁，呆呆回应：“郁公子也，新年快乐。”

        “景明有心了。”墨老爷摸摸胡子，清亮的眼神透着关切，“前几日听蓁蓁说你病得重，现下可痊愈？一个人撑起郁府，更得顾好自己啊。需要帮助，派人来支会声便是。”

        “谢墨老爷关心，多亏蓁蓁的药膳补品，我已痊愈，让您费心了。”

        “那就好。人到齐了，还像以前一样，我们开心地过个团圆年！”墨老爷满眼爱意看向身边的夫人，给她布好菜，又给两个小辈夹了块肉，这才自己吃起来。

        “多谢墨老爷。”

        “谢谢爹。”墨洇笑着感谢，心中却泛起酸涩，低头夹起面前的肉一口吞下，默默吃起来。

        墨夫人见她情绪低落，将一个碗推到她面前：“蓁蓁，来尝尝这鱼汤，你最喜欢喝的，可香了。”

        “谢谢娘。”墨洇端起碗，仰头喝净，右手带过眼角泪珠，努力挤出微笑，“真的很香，嘿嘿。”

        身旁递来一方竹青色手帕，墨洇转头，见郁离并未多问，只示意她接着。

        “谢谢。”她轻谢接过，低头将眼中泪拭去，理了理心绪，大口吃起来。

        饭毕，墨老爷拉着夫人去了主院，墨洇想起忘在房内的礼盒，让郁离在前院亭内稍候。

        怕他在外久等受寒，墨洇一路小跑，身上的衣服有些重，回来时脸上已渗出细细汗珠，与摇曳的烛光揉成一粒粒晶莹的琥珀，脚踩在还未打扫的积雪上，失了平衡向前倒去。

        差点狗啃泥的墨洇被熟悉的桂花香味包裹，有一瞬失神，温如暖阳的声音透过面前结实的胸膛从头顶传来：“蓁蓁，小心。”

        郁离将她扶起，伸手擦净她脸上的汗珠。

        反应过来的墨洇偏头与他隔开些距离，红着脸抱紧礼盒，磕巴道：“多谢，郁公子，你，可松手了。”

        郁离浅勾唇角，见她确是站稳了，才松开扶着她的左手，与她一同坐在亭内。

        “郁公子，那日匆忙，未能正式道谢。”墨洇把礼盒放在桌上，推向他，“感谢你救了我，这是我特意挑的香，希望合你心意。”

        修长的手指按在盒子上，并未打开，清冽的声音带了几分请求：“蓁蓁挑的我都喜欢。不管你记不记得，我永远是你的景明哥哥。蓁蓁可否不要唤我如此生分？”

        墨洇对上他温柔的眼神，坚定道：“郁公子，忘了旧事让你难过，对不起。可事实是我的确无法忆起从前，要是你不嫌弃，你还是我信任的大哥，我以后便唤你景明哥，可以吗？”

        “好。”郁离仰头，将心中的难过与茶一饮而尽，只要她开心，以后再慢慢添上新的回忆吧。

        “景明哥，快打开这盒子看看吧。”墨洇装作不知，尴尬地转移话题。

        郁离应下，将盒子打开，淡淡的香气让他很是惊喜：“香我很喜欢，还有这柑橘味，竟与桂花香气如此相合。多谢蓁蓁，定是挑了很久吧。”

        “没有，只是每次遇见你都是这桂花香气，好似温暖的阳光，就特意选了这柑橘味混在一起，景明哥如此开心，看来我没挑错。”墨洇见他不再纠结往事，放下心来。

        郁离闻言，沉默许久。那是因为她曾说喜欢桂花的香气，自己便从此用这香味熏衣，没想到如今竟是这般……

        “景明哥，雪下大了，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墨洇匆匆结束话题，再聊下去，她不知如何收场。

        和郁离分别，她总算了却一件心事，安心睡去，一夜无梦。

        这几天无人烦扰，书灵也很久没出现，她乐得逍遥，闲来无事看起了话本。

        没什么娱乐又不想出门的墨洇，在府内宅了十日，终是长叹出声：“唉——”

        “姑娘，可是想出去走走？”兰时知道，姑娘这是烦闷了。

        “算了，天太冷，这外面也没什么好玩的。”墨洇兴致缺缺，拿起铁签挑了几下炭火。

        “姑娘，明日就是上元节，好玩的可多啦！闹花灯、踩高跷、舞狮、各式面具……”兰时绘声绘色地跟她讲起来。

        “往年林小姐和郁公子都会来，大家一同出游，每次猜灯谜郁公子都能赢好多漂亮的花灯呢！林小姐对对子也很厉害！”

        “那我呢？”墨洇好奇，原主有什么过人之处。

        兰时支吾着：“姑娘嘛，并没有什么才艺……啊，姑娘投壶很厉害。”

        墨洇庆幸自己现实中套圈也不赖，见她努力找补的样子，笑出声来：“投壶厉害也不错！等我明日给你和寒酥赢一堆奖品。”

        又听兰时讲了许多，她愈发期待起明天来。

        养足精神，墨洇誓要玩个通宵，在入口下车后，她拉着林菁苒往里走，一路逛吃，填饱了肚子，也该活动活动了。

        “阿鸢，前面那个小虎花灯真可爱，我们去看看。”她拉着林菁苒猛奔向前，故意将郁离甩在后面。

        “蓁蓁，这花灯是要猜谜的，你好像……”林菁苒欲言又止，捂嘴偷笑。

        好歹是正经大学出来的人，墨洇可忍不了这取笑，底气十足地喊道：“老板，那个花灯的灯谜是什么？”

        “姑娘，这花灯虽好看，灯谜可是最难的，已经有很多人都猜错啦。”

        嘿，她偏不信邪：“你说说谜面是什么！”

        “天鹅飞去鸟不归，目目相对由心起，胡……”

        墨洇知道这谜底，还没等小贩说完，匆匆拉着林菁苒离开：“是我愚笨，阿鸢，我们去前面看看。”

        要是说出答案，她总觉得被小贩占了便宜。

        “蓁蓁，等等，”赶来的郁离叫住她们，看着墨洇说出答案，“谜底是，我想成为你的唯一。老板，我可猜对？”

        “恭喜这位公子，小虎花灯就是您的了。”小贩一脸吃瓜相，取下花灯递来。

        郁离接过，把花灯给尴尬得满地找洞钻的墨洇：“蓁蓁，这花灯送你。”

        “多谢景明哥，这是你猜对的，我不能要。”墨洇婉拒，拽拽林菁苒的胳膊，“阿鸢，你说是吧？”

        林菁苒心下明了，解围道：“就是，景明，你怎么只给蓁蓁，我也在这儿呢，真是偏心。”

        墨洇只得苦笑着接过花灯，很是无语：你还真是两边不得罪。

        “好，阿鸢看上哪盏，我帮你猜。”

        待林菁苒拿到花灯，墨洇拉着她往前走：“阿鸢你真是的，你去对对子吧，我自己去玩些别的，一会儿在放天灯的地方汇合。”

        墨洇摆脱他们后，感觉自在许多，东瞧西逛，停在投壶摊前，准备一试身手：“老板，我来二十文的！”

        “好嘞！”

        几轮下来，她将小贩的摊子都快搬空了，小贩无奈道：“这位姑娘着实厉害，可我这小本生意，您看，能不能……”

        “行，我不玩了，你把我刚刚赢的奖品给我就走。”墨洇无视老板的请求，这是靠自己实力赢的奖品，那是一分都不能少。

        小贩见人多，忍下不快，将礼品装好给她，在她离开后，瞟了眼身边的地痞。

        拿着一堆礼品的墨洇找了个地方坐下，准备整理下再出发，忽地闪过一人，抢走了她手里的钱袋。

        “站住！抓贼啊！”当众偷窃，这人是有多胆大。

        墨洇没空多想，扔下东西就追，往日长跑没少练，正好检验锻炼成果。

        那小贼也是聪明的，往人堆里钻，差点跟丢他的墨洇，终于在人偏少的地方逮住那人：“你这小贼，跟我去官府。”

        听到这句话，那人装作顺从，却在墨洇走近时亮出一把匕首，作势要捅。

        周围人见到匕首，吓得纷纷后退，她躲闪不及，眼睁睁看着匕首朝胸前刺来，大声咒骂：“什么破书灵，说我帮你就能关键时刻救命，现在我都要死了，你还藏着不出来吗？”

        书灵懒洋洋开口：“谁叫你拖拖拉拉，遇事总爱逃避。现在的能量只够维持你活着，别的，没有。”

        说完，竟这样没了回应。

        墨洇气极，她把心一横，大不了就都完蛋！

        她咬咬牙，伸出手臂，想要挡下刺来的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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