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天才

由于曲明喆对演员的要求很严格，在前期准备工作上，剧组可谓花了大功夫。主创全员参加武术训练不说，还安排了为期十天的骑术培训。而这些培训用的马匹据说是由大手笔的资方友情赞助，还将在后期的拍摄中沿用。

        分给余秋玄的是一匹名叫胡萝卜的棕色骏马，马的额头上有一撮锥形白毛，与原著中顾良弼坐骑的描述十分符合。

        胡萝卜是匹非常漂亮的雄性，高大精壮，骨骼坚实，但……就是脾气不怎么好。虽然经过两天磨合，不抗拒余秋玄随意骑/乘，但只要逮住机会就会恶作剧。

        第一天一靠近就故意喷气吓他，第二天瞅准机会啃他的头发。

        余秋玄对这个连马都这么有个性的世界感到绝望！原先拍古装戏的时候，骑马镜头不会很多，有时候为了近景拍摄还会采用道具马替代，所以他从没想到自己某天会和马有这么深的交集。

        但戏是自己接的，跪着也要拍完！

        驯马师告诉他，为了更好的相处，他要抽时间建立和马之间的信任感。于是每天训练完，余秋玄都会留下来给它喂食和刷毛。虽然收效甚微，但死马当活马医吧。

        这天训练结束，马场里又只有余秋玄一个人。他一边给胡萝卜喂马饼干，一边自言自语：“总觉得受伤后平衡感没有原来好了。”

        胡萝卜嘴里不停咀嚼着，斜眼望着他。长长的马脸，一脸不屑，很不待见他的样子。

        余秋玄伸手轻轻掐了一下它的耳朵，“喂，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你这是什么态度？！”

        棕马晃了晃马鬃，把自己的耳朵拽回来，冲着余秋玄的脸喷了口热气。

        被搞得满脸唾沫星子，余秋玄愤怒道：“大哥……算我怕了你。团结友爱，懂吗？毕竟以后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合作呢。”

        话音刚落，他听到身后有人轻轻咳嗽了一声。以为是驯马师，他转头看过去，没想到却是戴着宽檐帽的祁斐。

        按时间，外面天色已经暗了，戴帽子有些奇怪。但一旦对象是祁斐，似乎就变得合情合理起来。毕竟，如果被认出来，应该不是一般的麻烦。

        祁斐：“余老师怎么还在？”

        “嗯，我想跟胡萝卜多待一会儿。你呢？不是回酒店休息了吗？”

        “大庆把我的手机落在这里了。”祁斐走进一侧的更衣间，不多时便拿着手机出来。

        艺人的私人物品，尤其像手机这种东西有多重要，根本不需明言。

        余秋玄：“那下回可得小心些了。”

        他心想：平时看大庆一副精明细致的样子，没想到心这么大！

        本以为祁斐拿了手机就会离开，没想到他站着没动。

        余秋玄理所当然地以为他还忘了别的东西，结果祁斐看了一会儿说道：“你用短毛软刷给它按摩一下肌肉，它会更舒服。”

        大概是对方的语调充满自信，余秋玄毫不迟疑地照做。在这种按压下，胡萝卜用鼻子轻轻磨蹭他的衣服。

        “你看，它很舒服。”祁斐笑着说道：“这样按摩之后，你再刷毛，它会更加配合。像这样……对，顺着毛的纹理，尾巴也是。”

        为了矫正他的姿势与力道，祁斐走到余秋玄身后，一手握住刷柄的下端，引领他的动作。

        两人都是高个子，手掌较一般人更大。同时握着手柄的时候，皮肤贴在一起，不一会儿就出了薄汗。

        祁斐低头的时候，跳脱发圈的一缕长发刮在他的侧脸，泛起阵阵痒意。

        余秋选忍了忍，没好意思开口。等祁斐主动退到更远处时，他手心湿得就像捏过一块海绵。

        他不自觉松了口气，说道：“谢谢。你懂得真多。”

        祁斐耸耸肩：“你要是和我一样从马背摔下来过，自然会比普通人懂得更多。”

        “摔下来过？”

        “嗯，大概五岁的时候。”青年昂起脖子，向余秋玄展示下巴处一道痕迹。其实那道伤口愈合得很好，但由于他肤色偏白，仔细看还是能察觉到一点蛛丝马迹。

        “像个小月牙。”余秋玄凑近看了一会儿，“你小时候真勇敢，五岁，我大概还在幼儿园玩泥巴呢。”五岁就让家里孩子学骑马的人家，家境通常不坏。

        也对，之前就听陶烁提起过祁斐的背景硬。余秋玄倒没觉得奇怪或是惊讶。

        “赶鸭上架而已。”祁斐的嘴角上翘，但眼睛里并没有多少笑意。

        余秋玄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因为青年周遭顿时变得黯淡无光，令人看着觉得不忍心。他连忙说道：“挺好啊，你这是提前掌握职业技能。不像我……学艺不精，至今也不敢骑得太快。现在正为拍摄发愁呢。”

        祁斐摇摇头：“其实我这两天在旁边看着，余老师你骑得不错，就是可能太紧张了。”

        “你不必安慰我。我怕自己太膨胀，盲目乐观。”这两天，他挨过骂，接受过同情，但还没人昧着良心说他骑得不错。

        祁斐，果然是个面冷心热的好人。

        他沮丧的表情似乎触动了某个奇怪的开关，青年突然扶着额头大笑起来，然后靠近他，压低声音说道：“而且告诉你一个秘密，像胡萝卜这种性格的马，你越是害怕它越喜欢捉弄你。”

        仔细一想，还真让他说中了！

        祁斐将马鞍放好，朝他伸出手：“一定要记得你们虽然是合作者，但你也要当掌控者。”

        就像被鼓舞，又像蛊惑了。余秋玄也伸出了手。他被扶上马背，矫正握缰方法以及坐姿。

        “我认为余老师不是做得不好，而是总在纠结怎样做到最好。”

        余秋玄低下头，青年的眼睛清澈温和，注视他的时候没有任何期待与压力。

        “《麒麟传》里文常新的骑马姿态潇洒自如，我曾经还模仿过。”

        真奇怪，明明只是相处不到一个月的同事，说话的时候总有种特别的熟悉感。

        余秋玄盯着瞳孔里倒映出的两个小小的自己，身体不知不觉放松下来，“其实那部戏很多都是道具拍摄，我真正骑马的镜头没几个。”

        “但是你总能想办法做得更好，不是吗？”

        这直白的、该死的，满满的信任感！难道不是另类的激将法吗？

        余秋玄执缰抱拳，说起了剧中的台词：“既然百川兄对在下如此信赖，那顾某便献丑了。”

        “请！”

        结果……就这样，本来应该离开马场的他，又当着祁斐的面骑了一个小时的马。

        简直莫名其妙！

        虽然出过两回丑，但整体又较白天好了很多。

        结束之后，余秋玄十分过意不去，提议请祁斐吃宵夜。

        祁斐却拒绝了，“你累了一天，先欠着吧。接下来一起拍戏，吃饭的机会多的是。”

        余秋玄简直能从他的背后看到不断扑闪的白色翅膀了。这是什么体贴又可爱的小学弟，他决定下回一定要当面驳斥陶烁不知从哪儿听来的谣言！

        回到酒店，他们在走廊上碰到同样从外面回来的赵问夏和严婀娜等人。

        赵问夏：“本来想约你吃宵夜的，结果手机一直没人接。”

        余秋玄当面掏出手机，果然看到里面的一串未接电话。不光有赵问夏打的，还有黄龙打的。他汗颜道：“抱歉，我关静音了。”

        赵问夏没有继续追究，“怎么，你们俩也是出去约了个宵夜？”

        言下之意是：哟，关系还挺不错的。

        “不是，我们刚从马场回来。”

        赵问夏张大眼睛，难以置信地问：“你别告诉我，之前没回来是因为还在练习骑马？”

        “呃，确实。”

        “这么大晚上……练习骑马。”赵问夏满脸无语，“余秋玄你脑子瓦特了？”

        余秋玄：“……”不瞒您说，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严婀娜的视线在两人之间荡了一圈，咽了口口水：“所以说，祁老师，是去陪余老师的吗？”

        “不是，他东西忘了拿。”

        “是。”

        两种截然不同的解释让赵问夏眉毛皱起来，“到底是不是？你们就不能提前串串供。”

        “骑马而已，用得着串供吗？总之，今天是我麻烦祁斐了。”

        说完，相比赵问夏的不以为然，余秋玄总觉得对面严婀娜那副眼睛亮晶晶、面颊涨红的兴奋劲有些奇怪。但他今天已经相当疲惫，简单同众人打过招呼后，回了房间。

        晚些时候，他枕在床上昏昏欲睡时，突然领悟到严婀娜当时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吃瓜啊！

        难道严婀娜也和他一样知道祁斐对问夏的心思？

        对了，与其简单的请祁斐吃饭表示感谢，不如帮他们制造机会接触接触！

        余秋玄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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