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旧友

第二天早上，余秋玄顶着两只熊猫眼起床，萎靡不振的模样把黄龙吓了一跳。

        他提议：“秋哥，如果不舒服，今天就请假休息一天？”

        余秋玄用力按了后颈几下，否定道：“哪有刚来就请假的？我没事，就是有些认床。早上喝杯咖啡就清醒了。”

        实在没好意思跟助理讲，这副“惨状”是因为作了一晚上乱七八糟的梦，还和祁斐有关。看样子，单曲循环的催眠方式不适合他。

        “哦。”见他坚持，黄龙自然不好再劝。只是疑惑地想：怎么头两天还好好的，第三天反倒开始岔床？

        草草吃过早饭，余秋玄顶着浑浑噩噩的脑袋到达训练场。虽然时间尚早，里面已经有不少人，吵吵嚷嚷的，十分热闹。扫了一圈，没有看见祁斐。

        该不会是醉得起不了床吧？余秋玄心想，琢磨要不要让黄龙问一下他的助理。

        马国权突然凑过来说道：“怎么了这是？昨晚你是在场喝得最少的。”

        “有些认床。”他含糊地用同一理由搪塞。

        马国权拍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余黛玉，你这体质不行啊！”

        “人祁斐喝得比你多，状态比你强。据说今天凌晨三点就爬起来，去临海拍广告了。回头啊哥哥给你介绍东阳这边一家不错的健身房。环境好，设施一流，私密性也好。年轻人要加强锻炼！不用太谢谢我！”

        “嗯嗯。”余秋玄有些心不在焉。

        难怪他不在，原来是在别的地方有工作。昨天他们回到酒店已经差不多一点，三点起床……约等于没睡啊。这大概就是红的代价吧！

        余秋玄不禁叹了口气，说不出是羡慕还是同情。

        这时，有人走过来，轻声招呼道：“余老师早。”

        “早。”他匆匆抬头回应。

        卫宴安望着他说道：“余老师好像比上回见面瘦了些。”

        余秋玄自己并没这么觉得，于是摸摸脸，随口回答：“大概是因为天气热，训练强度大的关系。这个季节进组，多多少少都会变瘦，尤其是拍古装，吊威亚消耗很大的。”

        卫宴安摇摇头，神情有些局促：“我没拍过古装。刚吊了一会儿威亚，就被马老师批评了。”

        说“批评”大概是年轻人面子浅。余秋玄莞尔：“马老师说话直，脾气急，但人其实蛮好。前几天，我挨的批评绝对不比你少。”

        “余老师也挨批评了？”

        “当然。四年没吊，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呢。”说到这，余秋玄忽然又想起第一天祁斐的狼狈无助的场景。不管回忆多少次，都叫人印象深刻。

        笑意逐渐在胸腔里发酵，爬上嘴角。等觉察时，他已经笑出了声。

        因为真的……实在太好笑了！

        卫宴安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只能茫然无措地望着他。

        余秋玄：“抱歉，刚突然想到一点关于威亚的好玩的事情。”

        卫宴安眼睛一亮，饱含兴趣地等待下文，但余秋玄并没打算把这件事拿出来分享。他停顿了一下，把话题岔开，落到威亚技巧分享上面。

        没说几句，周围一片喧哗骚动。余秋玄和卫宴安不约而同抬起头，只见一位明艳的红衣美人摘下墨镜走进来。她笑着挨个儿同人打完招呼，最后来到他们面前。

        余秋玄难得有些吃惊，“问夏？你怎么会在这儿？”

        赵问夏，余秋玄曾经的绯闻对象。由于多次合作，两人曾被誉为小荧幕人气极高的金童玉女。当然，这仅仅是传闻。事实上，她是余秋玄大学时的同班同学，也是他在圈内少有还保持联系的知交好友。

        赵问夏撅撅嘴，假装不高兴地说道：“我怎么不在这儿了？我不来，萧茹这个角色你们还有更合适的人选？”

        余秋玄无奈道：“之前打电话的时候，你也没说这件事啊。”

        “说了就没有惊喜了不是？你干嘛这副死样子，合着我飞几个小时专程过来帮你站台，还做错了？！”

        “没有的事。你能来我很高兴。”

        “哼。这还差不多！”

        老友见面，你来我往。

        卫宴安往旁边缩了缩，“那余老师……你们聊，我先过去训练了。”

        “嗯，好的，那你加油了。”余秋玄歉然地朝他点点头。见到赵问夏实在太惊讶，他把卫宴安忘记了。

        望着卫宴安的背影，赵问夏有些迟疑，好似在认真回忆。

        余秋玄：“干嘛？你认识他？”

        赵问夏摇头：“只是觉得有些眼熟。”

        “他是在剧里饰演我兄弟的演员，叫卫宴安。你觉得他眼熟……大概是因为我们长得有些像。大家都是这么说的。”

        “像吗？”赵问夏思考了一下，困惑地盯着卫宴安的背影看了一阵子，再仔仔细细打量余秋玄，最后两手一摊，“我觉得不像啊！”

        “硬要说的话，大概只是眼型类似。再加上相似的眉形还有发型。而且你只要不说话，气质是清冷挂的。他的话，就像那种无辜小白花。”

        最后得出结论，“是我讨厌的类型。”

        余秋玄：“……”。

        赵问夏对卫宴安的观感如何不论，但什么叫“只要不说话”。言下之意……似乎不太美妙。

        因为时间安排紧凑，两人其实没有太多时间叙旧。很快他们就被武术指导叫走，开始了一天的“试炼”。

        结束前，赵问夏过来问余秋玄晚上有没有别的安排。

        还没等他回答，她就自言自语说道：“你这种老年人能有什么夜生活？肯定是回酒店吃东西睡觉。走，姐姐带你去个好地方。”

        “不喝酒吧？”

        “不喝不喝，知道你酒量不好。我最近也要控制体重，不能喝酒。”

        余秋玄遂放下心，让黄龙自己先回去休息。

        赵问夏自己开车，七拐八绕来到东阳市的一家餐厅。这里曾经是一片废弃的工业区，现在大部分改造成艺术工作室和私房菜，出入都很隐蔽。

        正想问她怎么找到这种地方的。赵问夏主动说：“这家店是我和朋友一起开的。邀请制的，只接待圈内人。在这里不用担心会被拍。”

        余秋玄点点头，跟她走进去。

        外面看着普普通通的红砖房，里面别有洞天，是低矮的洞穴装修风格，到处都是异域风格的毛织毯和装饰品。

        “挺不错的。”余秋玄真心实意夸赞。

        赵问夏傲娇地哼道：“那当然，只要我想做的事情，哪件会做不好？这里面的装饰品可都是我自己从外面背回来的！”

        既然是老板光临，位置肯定是预留好的。余秋玄跟赵问夏走进最里面的一间小包厢。

        赵问夏拎着菜单，推到他面前，“想吃什么？我记得你没有特别忌口的东西。”

        “的确。”原本的小挑嘴在经历了饮食被严格控制的复健时期，现在只要味道正常的东西，他吃着都香。

        “那就点几个我们店的特点菜。”赵问夏看也不看菜单，对侍应生说出一串菜名。

        等人退出去，她才抱着手臂，背靠座位上的软垫，端详他：“瘦了也白了。”

        “你还是一样的光彩照人。”

        赵问夏佯怒道：“少给我来这套。我光彩照人有什么用？你还不是不喜欢我！”

        余秋玄哑然。作为同班同学，他和赵问夏关系一直不错。但她一直都是人群中心，不愁人追。所以当后者提议他们其实可以“试一试”时，他相当吃惊。

        出于对友谊的珍视，他只能将自己的性别取向和盘托出。虽然当时很尴尬，但余秋玄从来没觉得后悔过。

        见他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的模样，赵问夏一拍桌子：“哼，没事！幸好我当时只是对你有好感罢了！不过——你拒绝了我之后，这么多年也没见你给自己找个伴儿。难道你当年是骗我的？！”

        “没遇到合适的人罢了。”不是没人和他示好过。只是前几年忙着打拼事业，出事后忙于复健。生活总是被各种琐碎的填满，似乎没有多余的空间和时间容纳别人。

        这种想法在赵问夏看来，实在是无稽之谈。

        “接都不接触，又怎么知道合不合适？！”

        余秋玄：“别光说我。你呢？跟白承还好吧？”

        白承是赵问夏交往多年的男友，是个圈外素人，感情一直很稳定。年前刚订完婚，余秋玄当时因故无法出席，还远程给他们送了祝福，寄去了礼物。

        赵问夏的脸色肉眼可见难看起来。她对天花板翻了个白眼说道，“别提那个人！”

        难怪……余秋玄心想，他就觉得奇怪了。因为之前通电话的时候，赵问夏明明说出组就开始装修新房的，怎么会突然跑到《春山谣》客串重要配角。哪怕是为他绷面子也说不过去。

        “你们怎么了？”

        “分手了！”赵问夏抬起手，秀了一下空空如也的手指。

        “怎么会——”余秋玄觉得很可惜。但作为成年人，赵问夏有自己的判断力。

        他张了张嘴，想问问原因，但赵问夏明显不想细说的样子，又只得把话咽回肚子里。

        “当然！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祝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赵问夏拿起饮料和他碰了一下，一饮而尽。看她这架势，幸亏杯子里装的不是酒。

        一顿饭下来，余秋玄被触到心事的赵问夏灌了一肚子水。

        离开之前，他去到洗手间。

        还没走到门口，就跟一个黑色衬衣的高个子身影擦肩而过。

        “余老师？”对方停下脚步，回头叫住他。

        青年的脸上还有没有卸掉的妆，闪粉眼影在其他人脸上会显得突兀，但画在祁斐那张雌雄莫辨面孔上，衬得眼睛更加惑人。

        极短的时间内，余秋玄脑子里闪过昨天晚上光怪陆离的梦境，还有梦里自己奇怪的心疼。

        他定了定神，招呼道：“真巧啊，你也在这里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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