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学期很快就过去了，眨眼间晓语就度过了期末周。课程考核对于晓语来说倒是没有什么难度。但晓语原来的绩点就不低，若是想再往上冲一冲就只能朝着满分努力了。若是时间充裕这倒也不是什么问题，只是大三期末这时间紧任务重的情况下，晓语不免要熬几个大夜才能把课程知识和任务完成好。但好在一切都随着最后一门考试的铃声响起而结束了。
　　走出考场，晓语松了一口气。即便书包里装了一台笔记本电脑两大本专业书，但晓语还是觉得一身轻松。或许这是晓语一学期一次最闲适的时候了吧。从教学楼到宿舍的路上，有一条悠长的园中小道。平日里晓语都和程皓一起走，只有像今天程皓也在备考的时候，晓语才能有机会独自漫步在这条路上。一缕温暖的阳光从树丛中映照在晓语的脸庞，像是母亲在轻轻地抚摸。接着迎面拂来几丝微风，晓语展开双臂，享受着阳光的温暖。晓语不禁朝着阳光的方向走去，闭上双眼，感到冬日里的阳光的美丽慈祥。
　　一段手机铃打破了宁静
　　“喂，晓语啊，考试考完了吗？”电话那头是陈佳传来的声音。
　　“嗯，刚刚考完。”晓语顺势坐在了长椅上。
　　“行李收拾好了没？今晚八点我来校门口接你，别忘了啊！”陈佳显得有些担心，反复地提醒着晓语。
　　“知道了妈，行李还没收拾，我现在就回去收拾。”晓语的好心情被陈佳的催促声打断了。
　　“先别回寝室，先去把午饭吃了听到没有？”陈佳补充到。
　　“知道了。”晓语应付的回答道。
　　“去哪里吃？食堂吗？还是点外卖？”陈佳不放心，继续追问着。
　　“就去食堂随便吃点吧。”晓语叹了口气，依依不舍的从长椅上离开。
　　“怎么可以随便吃，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午饭一定要吃饱的……”陈佳开始使出了滔滔不绝的唠叨技能。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吃了。再讲下去我来不及收拾行李了。”随后晓语便挂断了电话。从语气里已经可以明显听出晓语的烦躁。
　　回到寝室后，随便打包了几件衣服，带好必备的洗漱用品，晓语就急忙到程皓学院所在的教学楼下等着程皓考完试一起吃这个学期的最后一顿晚饭。
　　这时候的阳光虽然没有中午那么明媚了，但还是一样把校园照的很好看。马上就要放寒假了，除了有一些舍不得程皓，晓语还是很想回家躺在她那张一米八的大床上过上几天无忧无虑的日子的。
　　四点半一过，教学楼里陆陆续续出来了一些同学。因为是理工科，大部分都是穿着深色卫衣或者黑色夹克衫的男生。黑漆漆的一片，这和晓语考场中的景象完全不一样。
　　但是程皓很不一样，他穿着全白色的卫衣，黑色的运动裤和运动鞋，在人群中很是亮眼。晓语一眼就认出了他，他干干净净的气质在阳光下显得分外迷人。看到不远处的晓语，程皓张开双臂开心地向她跑去。晓语也顺势钻进了程皓的怀里。
　　“走吧，今天晚上想吃什么？”程皓对着怀里的晓语说道。
　　“都可以啦！”晓语被程皓抱着，又在阳光的作用下懒洋洋的说着。
　　“晚上你是不是六点的车？那我们就吃食堂吧！吃好饭你回去拿行李，然后我送你去车站”晓语说着话呢，程皓就忍不住捏了捏晓语的脸。
　　“好呀，你陪我，吃什么都好。”程皓冲着晓语傻笑着。
　　两人一路就这么腻腻歪歪，好像全世界都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虽然他们已经谈了一年多的恋爱，但感情一直都很好，甚至是越来越好。刚在一起的时候，他们俩就约定好，毕业之后一起去英国读最好的学校，一定要手牵着手漫步在牛剑的校园里。在这三年的时间里，对于晓语而言，程皓是她无数次想要放弃时候选择坚持的最大动力。
　　晓语为了和程皓多待几分钟，哪怕是一秒钟，特意买了当天最便宜的车票，进到了候车室。临近检票前，晓语紧紧拉着程皓的手，两人都没有说话。此刻，晓语只想时间永远都停留在这一刻。
　　“旅客们，你们好！由xx开往xx方向的xx次列车已经开始检票了，有乘坐xx次列车的旅客，请您整理好自己携带的行李物品，到X检票口检票，xx站台上车。持蓝色磁质车票的旅客，检票时请您右手持票，蓝色磁质票面朝上单张放入闸机口内，持粉红色软纸票的旅客请您到人工检票口检票上车。老人、抱小孩及行动不便的旅客也请您到人工检票口上车。携带大件行李的旅客请您走宽通道通过。谢谢您的合作，祝您旅途愉快！”
　　两人硬是在检票口听了三遍完整的广播。眼看着就要停止检票了，程皓拉着晓语，亲吻了一下后说道，“我进去了，你快回去吧”。
　　晓语心里有百般的不舍，但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一旦提起一个字，眼泪都会夺眶而出。
　　缓了半天，晓语才深吸一口气说：“我要回去学雅思了！你就等着我超过你吧！”
　　见着晓语信心满满地样子，程皓的心情也缓和了不少。
　　虽然现代的通讯工具十分的发达，但隔着手机屏幕的交流总不是那么回事儿。坐在回程地铁上的晓语一想到会有两个月的时间和程皓分开，无尽的悲伤涌上心头。忍了那么久的眼泪，还是从眼眶里流了出来。晓语靠在椅背上，轻轻闭上了眼睛。
　　地铁的速度虽比不上高铁，但还是很快的。这已经不在是父母从前车马很慢的日子了。晓语坐在了窗边，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色，就好似可以把所有的烦恼和不开心都抛在脑后。向前行驶的列车正在告诉晓语，时间正在往前走，我们要向前看。
　　不到五点，陈佳便开始忙碌了起来。她不仅给晓语准备了刚洗好的床单被套，还把晓语的房间重新打扫了一遍。焦急的脚步声和一旁周默则慢悠悠地一边泡着茶一边看电视的周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套完最后一个整套，陈佳看了看时间，催促着周默出门。
　　“时间差不多了，要去接晓语了。”
　　“还早吧，这边过去也就一个小时的路程。”
　　“这边过去路不好开，万一堵个车什么的，就要迟。”陈佳拒绝了周默晚点出门的要求，已经独自走到了门口，穿好了外套披上了围巾，开门出去。见陈佳都已经出了门，周默才缓缓起了身。还是按照他往日慢悠悠的步伐。等周默穿好鞋子外套，陈佳都已经到楼下发动好车子了。
　　南方的天气总是阴晴不定，下午还是阳光明媚的，这会儿路上已经开始下起了小雨。周默小跑了两步上了车。车里开着暖气，挡风玻璃起了一层又一层雾气把前方一排排汽车尾部的红色刹车灯晕了开。
　　“哎呀，你说这个天气，总是下这么大雨，也不知道晓语有没有带伞。”陈佳一边擦着车窗，一边对周默说道。
　　“诶对对对，那要不我等下下车去把晓语接过来吧。也不知道车能停在哪里，校门口走过来总是有一段路的。”周默坐直了身子。
　　“行，那就你去。我把车停在老位置。”他们俩在有关晓语的事情上总是显得这么有默契。
　　晓语拖着白色的行李箱，带着刚刚哭肿了的眼睛，出了校门口。周默看到晓语是很开心的。但是他又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想上前寒暄几句又怕显得自己太过热情。难为情的他只是接过晓语的行李箱后就把话题引到晓语怎么穿得这么少上去了。
　　“怎么样啊，累不累。你今天穿这么少，冷不冷啊？”虽说是关心，但周默仍就是不太好意思。接过晓语的行李箱后独自往走在了前面去给晓语带路。
　　“外面雨下的很大，你带伞了吗？”周默回过头来。
　　晓语点了点头，轻声问道：“妈呢？”
　　“你妈在车上等你，车还是在老位置。”周默扬了扬头，示意了一下停车场的方向。
　　见到晓语，陈佳和周默便有了完全不同的反应。刚看到晓语，陈佳就连忙从车上下来，快步走向晓语。见到晓语，陈佳显然十分开心。大老远出就听到了陈佳的声音
　　“晓语！”陈佳向晓语招了招手。走近后，摸了摸晓语的手。
　　“哎呀，你这个小姑娘，这么冷的天就穿这么一点，手都冻得冰凉了。”陈佳虽然嘴上在抱怨，但是却默默地像小学时候那样接过晓语的书包背在了自己身上。
　　“我这手，一年到头都这个温度，你又不是不知道。”晓语一头钻进了汽车后座，车里的暖气开得足足的。周默和陈佳在后头把晓语的行李都搬到了车上。
　　“最近在学校里都挺好的吧？期末考试周累不累呀？”陈佳坐上了驾驶位，系上安全带。
　　“嗯还好。现在感觉还好，但是考试的那几天还是很累的。”后座上有陈佳准备的小点心和牛奶，没等陈佳说晓语就喝了起来。
　　“对，是这样的。有时候过来了就好了。”周默在副驾驶上积极参与着母女俩的对话。
　　车刚刚驶出停车场，陈佳的手机就响了。周默接通了电话，开了免提，递到了陈佳嘴边。
　　“喂，怎么啦？好的好的，我刚接到晓语，我现在马上过来。”
　　“什么事呀？”晓语见陈佳的话不对，还没等陈佳挂电话就着急地问道。
　　陈佳沉默了一下，没有说话。是周默先开口了。
　　“是你爷爷，上个星期回来的时候突然身体不舒服了。已经在医院住了好几天，刚刚可能又有一点情况。”
　　“你累不累，我们要不要先回家，还是先去医院看一下爷爷。”面对爷爷的病情，陈佳的情绪好像还是比较稳定，这让晓语也松了一口气。
　　“我不累的，先去看爷爷吧。”晓语也有很久没有看到爷爷奶奶了，也有一些想念他们。
　　医院的电梯停在了八楼。八楼是重症病房。一出电梯，一股消毒水的味道直扑口鼻。走廊狭长而昏暗。尽头处才有一丝丝的光亮。走廊的两边是大大的玻璃，玻璃里是一张又一张紧挨着的病床。病床上的病人们插着各种各样的管子。病房外，是凌乱的脚步声和刻意放缓的谈话声。
　　晓语跟着父母走到了一间821的病房门口。恐惧突然袭来，晓语在门口驻足了两秒，跟着父母，最后才走进了病房。
　　一个熟悉的身影上前来迎接晓语和爸妈。
　　“晓语来啦。”走近后，晓语才认出这个熟悉的身影是奶奶。奶奶一脸的倦容，一看就是在医院陪护有一些日子了。晓语有些不知所措，握住了奶奶向她伸出的手。奶奶的手还是像往常那样温暖。顺着父母的前进方向，晓语看到了病床上露出的那双苍老的脚。病床上这双苍老的脚是爷爷的吗？爷爷此刻怎么样了？晓语停下了脚步，她有些害怕，不敢向前。
　　“来吧晓语，看看外公。”奶奶轻轻的把晓语推向前。
　　晓语好像有些抗拒，但还是往前走了两步。
　　顺着这双脚，晓语的眼睛慢慢的往上挪动。虽有了一些心里准备，但见到爷爷，还是被吓了一跳。此刻病床上的爷爷和晓语半年前放暑假见到的太不一样了。半年前的爷爷虽然不胖，但在印象里还是十分健壮。晓语怎么也不肯相信，如今这个躺在病床上，浑身插满了管子，骨瘦嶙峋，满头白发的老人会是自己的爷爷。
　　爷爷见到晓语，把头微微抬了起来。不知道是插着管子的原因还是病痛的原因，他很用力的想要说话却还是说不出来。奶奶看到爷爷痛苦的样子，马上前去帮爷爷垫高了枕头。像是哄婴儿那样，轻声的问了一句：
　　“晓语来了。想说什么呀？”奶奶把耳朵凑近了。
　　爷爷用力地咳了几声，很使劲，但晓语还是听不清说了什么。奶奶转过身去拿了棉签，小心地把棉签放进爷爷的嘴里，轻轻转了一圈后丢入了床边的垃圾桶。爷爷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力气咳痰了，需要人帮他把嘴里的痰用棉签清理干净，他才能说话。
　　爷爷此刻看起来舒服了很多，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气，像是很久没有像这样畅快的呼吸了。
　　“晓语…晓语…”爷爷像在用尽全力把话说清楚，但还是很难听清。
　　“是晓语来了，你想说什么呀？”平日里和爷爷说话不超过三句就要发脾气的奶奶，此刻能用这么亲切的语气着实让晓语意外。
　　周默见晓语愣在了原地，上前去拉着晓语的手：“爷爷叫你呢，听到没呀。”
　　“爷，爷爷。”晓语又上前走了两步，但离爷爷还是远远的。
　　“医生说等你们来了再说具体的报告结果。”奶奶直起了身子，看着陈佳和周默。
　　“那行，晓语，你在这里陪着爷爷，我和你妈去找一下医生。”陈佳拍了拍晓语的肩旁，和周默出了门。奶奶也紧随其后出去了。
　　病房里只留下了晓语和爷爷两个人。
　　房间很安静，只有仪器检测心跳时发出的声音。虽然晓语在来的路上已经有了心里准备，但这个场面，这种氛围还是让晓语不知所措。
　　“晓语…晓语…”爷爷每说一句话都用尽了全力。
　　晓语见爷爷在叫自己，便学着奶奶的样子把耳朵凑了上去，希望能听清爷爷在说什么。
　　“这次，爷爷没有给你买…小礼物了。等一下，过两天让小姑带你去买。”
　　晓语每次来看爷爷，爷爷都会给晓语买小礼物。小时候晓语很喜欢这些小玩意儿，什么小扇子呀，小镜子的。后来长大了，晓语的生活被学习填满，没有那么需要这些小玩意儿了，但每一次爷爷特意去小商品批发市场给晓语挑选的礼物还是会让晓语开心很久。
　　病重的爷爷还记得给晓语买礼物，晓语的头脑一片空白。只是吞吞吐吐地说着：“没没事，不用了爷爷。”
　　病房里又一次安静了下来，医疗仪器发出的声音让人心慌。晓语没有照顾过病人，不知道现在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她走到病房门口，看到爸妈和外婆在不远处的走廊正和医生们谈论着外公的病情，便回到病房来回踱步。见他们久久没有回来，晓语便顺势在外公的病床边坐了下来。
　　突然，爷爷脸色难看，仰起头，张着嘴，好像是呼吸困难。
　　晓语赶忙跑到病房门口，发现奶奶和爸妈都不见了身影。找遍了整个走廊都不见他们的身影。晓语一下慌了神，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晓语知道爷爷此刻还在等着她。
　　走廊上没有可以求助的医生护士，晓语只好一个人回到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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