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人间

在梧市某个著名美食街的相反一面的长长街道，是有丢丢红灯区意味的商业街区，成人游玩放纵性质的店面更多，台球室，各种靡靡的玩乐艺术台鳞次栉比。江寻欢前一年半里没摸到这个地方，被周岚才来这不到一年就摸到，并带着过来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远看还行，走进看就发现这地方高雅的不行，也低调混乱的不行。

        周岚带她去过一次的这个叫下坠街的某酒吧，坐落这条街街尾通向四通八达的其他地方的拐角处。有些视角盲区，因为通向四面八方的正常，所以灯也灭的早，夜是真正的夜，一根孤零零的灯光柱子立着，特别适合人在其下面颓丧哭泣的吐。

        然后江寻欢发挥了课上老师逮学生偷偷讲小话吃东西的高级勘查本领，一眼看到了一个倒在柱子下昏睡的辣妹的旁边的墙边，靠在墙上，在两个清醒美女夹缝中的程曳。

        心里咯噔一声。

        周岚在她旁边念叨子“你知道北冰洋配三十九度白干有多好喝吗？”江寻欢脑瓜子哇哇的走过去，拨开两位美女发现醉倒在地上的是陈芩她看着就未来可期，因为相貌和衣着叠加使然这人笃定就是当代薛平贵的程曳。

        程曳穿着一身黑和江寻欢第一次见到他时的衣着颜色没有不同，大概喜欢这个色。但当时的程曳短袖领口稍紧，这个稍宽，还估计被哪个咸猪手扒拉了被扔出来还是怎么的，领口被扯大扯歪的露出侧边一大片锁骨，嶙峋的上面能放硬币。

        睡颜安详，允取允求。

        她还没震惊出所以然来，两个美女像她拉开她俩一样拉开她，说：“这你认识？”

        “……”江寻欢眨了下眼，突然机灵的说：“认识啊。”

        她回头，企图找帮手来，所幸周岚就站在她的身后，她摇头晃脑两下终于没摇的突兀的一指周岚，松了七分正经的老师语气垮垮道：“这我闺蜜。这我弟弟。”

        她指程曳，“给我打电话说喝醉了要我来接回家。”

        两个美女显然比她嚣张多了，江寻欢出门前涂眼影都担心这亮晶晶太尴尬，结果这两人飞起来的眼影和直插云霄的眼线化的杀马特的一批，面面相觑不像正经辣妹，倒像猎艳出来捡男人的。

        也没细看她说没说谎，彼此抱胳膊眼神交流也不搭话。

        “怎么？”江寻欢本来想站松垮点说你不信？要抢我弟弟？

        但下一秒周岚插嘴，气势莫名比她还良善的弱弱说这真是我们弟弟。“……”江寻欢被带着没横起来，掏手机翻聊天框继续说：“他叫程曳，我和他表姐今天还说给他做点饺子来着完犊子到现在也没回家。”

        她给她俩看了下饺子和一堆对话，反正程曳两个字没找着，也没聊程曳。理亏可要理直气壮，下秒，江寻欢就穿过她们拉程曳领子，拍了拍他两裤兜子骂：“完犊子你身份证呢？”

        跟个烂死人说话。

        周岚插到她身边。

        两个辣妹见状也没多说，周岚和她说你弟喝这么多啊等会我们怎么驮？妈的你混他也混，他是不是跟你学的……吧啦吧啦，说一堆直起腰一回头，两辣妹走了。

        周岚和江寻欢瞬间安静下来。

        酒吧入口处还在旁边有人来人往。

        江寻欢这半辈寻思很少这样陪着醉汉又人来人往，总感觉有人盯着他们，再看了看四周，却画风一转开始破罐破摔蹲在他旁边靠墙角，拿着手机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办。

        不认识他家人，一个陈芩还在千里之外。

        ——这无措像遇到了一个麻烦。

        周岚没心没肺的语气一直连贯，踢踢程曳，问她：“你真认识？”

        “那不真认识还假认识吗？”

        江寻欢尽量避免呼吸她旁边的酒气和一股说不上来的被劣质香水盖住的古怪气味。

        周岚没回答的撩个头发，深红的头发在飞舞里鲜红了一瞬。

        缓个气，蹲这也不是个办法，江寻欢起来，拉程曳一个胳膊——好像二十四年第一次和男人这么近，温热的也比女孩子的胳膊软，虬结肌肉，和周岚说：“跟我一起拉。”

        “干啥？”周岚皱眉过来那一瞬让江寻欢觉得她在纡尊降贵，不情愿。江寻欢头一歪，说你该不会真以为我捡男人回去睡吧？

        她一下咧嘴。

        让江寻欢瞳孔爆炸。

        周岚跟她小声说：“谁说不是呢？”

        江寻欢：“……”

        好不容易把周岚目测一米八五的少年男人驮起来，周岚不吃这款，但心里唏嘘，因以直观感觉这小极品身上没牛郎气质的延伸，到这小极品要没被她俩发现第二天在别人的床上醒来发现自己被吃干抹净，会崩溃的吧？？

        胡思乱想着，两个人正累死累活打算把他驮到路口外招车了，离这条红灯街的路口还要一半距离，这一条昏暗的周围是欧式建筑的前方砖石的路的前方呜呜呜开来一辆朴质的民警车。

        ——来整治这酒吧了。

        第一反应。

        第二，完蛋不会先拿她俩，哦，他们三杀鸡儆猴吧？

        低低调调警车在他们三跟前停下。

        “？”

        周岚都吓的瞪大眼，可怜也没见啥世面的江寻欢整个人就都傻掉了。

        里面一个派出所打扮的民警探出头，年纪五六十但有威严，说：“你探出头看看。”

        除了睡着的，剩下两个除了逛酒吧，日常生活都很良民的良民此时更不用说良民的无辜看民警。只是今天想放浪的眼影口红，一身吊带高跟鞋毁了她们。

        江寻欢在民警开口那瞬萌发出再也不穿吊带了的乱绪中，只见后车窗慢慢拉下，露出一被揍的鼻青脸肿，戴金链的二流子，不知被谁打这么惨的，两秒后陡然伸脖，眯眼用他一个好眼，一个被揍成熊猫只露出湛湛的眼珠子，说：“对，就是这个人！”

        “这个谁？！”老民警被这一帮天天滋事的小鬼惹着烦，闭眼像有个棒槌砸他头的问！

        “这这个她们驮着的人。”

        “把他，带走！”

        二流子积极要下车，老民警凶：“你在里面好好待着！让她俩把他带进来。”

        “你俩是他的谁？”

        老民警问她俩。

        “……”这情景着实挺诡异。

        像穿越到了什么科幻类的悬疑小说动画片里，背后老建筑面前带着沟壑皱纹的正义警察，让江寻欢想逃避的差点没看天上的弯弓月。

        周岚抿唇，要不是顾忌江寻欢她马上想说我俩其实也没大认识他。

        不管信不信她第一反应就是不那么认识便不惹祸上身。据她对小江的了解，这人真是凭空冒出的。

        结果江寻欢答说：“他犯了什么错？”

        一下把周岚的气给卸了。

        她差点没翻白眼，又觉得这回答好，没一下回我是他的谁谁谁，给她她就一根直肠的一回回到底了。

        “巷口滋事，跑这来了，据说还欠高利贷。”

        老民警要搭把手，江寻欢脑袋冒问号的下意识把程曳拽紧了，这一拽，手没控制的从虚虚的触碰腰部到直接捏。

        手感没感觉怎样。

        但没想意外之喜的把人给捏醒了，他脑袋颤一颤，黑脑袋连着修长脖颈，像个耷拉的乌鸦复活，其他人都有些震惊。

        二流子一愣，在里面骂：“你他妈装啥呢！”

        野狼一样啸，老民警回头给他脑瓜一兜。

        程曳酒好像醒了，架着江寻欢周岚的胳膊挪开，站着，头惯性垂着，一看这样，好像上学时期没少被老师训，在身前捏着oversize衣服，要多乖有多乖。

        双眼皮的褶子浅，随上眼睑一垂，月光往眼皮鼻梁上滚。

        老民警：“……”

        江寻欢周岚：“……”

        二流子：“……”

        又想骂你装什么呢？！在二街巷口不是能打的很吗！大哥你他妈玩谍战变脸？？

        老民警咳嗽一声，大概也被他一副乖孩子相惊懵了一瞬，干巴巴嗫嚅着话：“你醒了啊？”

        “嗯。”

        “上来，做笔录。”

        老民警招呼他进来坐警车。

        程曳回下头。

        “……”江寻欢被他这一瞥瞥的头皮直立。

        “姐陪我一起吗？”

        他声音又轻又小，弱势的很，就弟弟犯错了弟弟知错了弟弟要进去了回头害怕的找下家人。

        江寻欢没感动，只觉得自己被变态盯上似的临死不悔改，她“感动”的头一伸，程曳把她脑袋咔哧咬下来。

        ……

        没等到江寻欢回答，程曳行动木讷还没大醒的往车里钻。

        二流子在里面坐不住了他不想跟这人在一块！甚至不想到有点急的拍前座，喊：“叔叔我把人找到将功赎罪了我也有人赎我我能走了？！我能不能现在就走啊？他——我不想跟他在一块坐！”

        他眉头皱成蚯蚓。

        也不认为自己丢脸的变相大大方方承认犯怵，是被从小惯到大了的公子哥，也有摸爬滚打式的厚脸皮。

        程曳钻的动作停止，木讷的抽出脑袋在车门口。

        给突然有点后悔的江寻欢和周岚一个瘦削又宽的背影。

        老民警服了他了，眉毛一立，回头和他对视，对上一对毛毛虫眉。熊孩子被揍的不轻，可怜巴巴中带着讨人嫌的，老民警笑了，让他：“下来就下来吧，哎你现在下来没事吧？有没有人来接你。”

        “我很多人来接。叔你别担心！”二流子就不解风情的一秒都待不住迫不及待下车，走前，在车门另一边对程曳摆手，笑嘻嘻的欠揍：“妈的兄弟，好运～”

        程曳抬眼皮后又垂下来：“……”

        座位空了一个，老民警寻思这两个架他的人和他关系匪浅，说：“你们进来一个，我们了解一些情况。”

        ……

        短暂的死寂一般的鸦雀无声里。

        周岚持续想望天装死：“……”

        江寻欢叹气垂头，点亮手机，逃不过不想逃了：“我给他……表姐打个电话。”

        程曳坐车里，没探头，端正直视的样像踽踽的恨她。

        点开微信，江寻欢才发现陈芩给她发了消息：【宝宝你给我表弟送饺子了吗？？】

        ……送屁，人都快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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