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宫女彩衣

昭纯宫中一片宁静，灼热的日光笼罩着还未卸下白绫的宫殿，安静得一丝风都没有，可这殿中的宫女太监，却都未从不久前的刺客闯入的恐惧里，缓过劲儿来。

        他们现在晚上都不敢独自出门，即使是青天白日，也总觉得空气里似乎弥漫着一股腥甜的血液的气味。

        而那天夜里，刺客不堪入目的面容，也让那些亲眼看见的宫女太监一想起来，就觉得后怕。

        殷明乐也记得那人脸，可她不觉得可怖，她只觉得可憎，若是再来一次，她绝对不会逃走，她要留下来，要了那个人的命。

        不过现在，大仇已报，据说他的父王深夜召见了那个刺客，竟然亲手杀了那名刺客。

        她竟然猜测不出自己父王的心思，难道是因为母妃，所以现在对自己心存怜惜，才会如此痛恨那个刺客吗？

        她这么想着，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觉得不可能。

        相比较心中疑惑和仇恨，她心里更多的事悲伤。

        云禅不在了，她觉得难过，但是哭不出来，心里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殿中还弥漫着似有若无的血液的气味，殷明乐坐在窗前，总是下意识地往身侧看去。

        之前她坐在那里发呆，云禅就会站在她的身侧，可现在，这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那个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安静温柔的姑娘，再也不会出现在她的面前了，她的身体已经化为灰烬，埋入了黄土。

        殷明乐只是觉得心中闷闷的，如同这恼人的天气一般。

        脚步声传来，她循声看去，看见一身淡蓝衣裳的蓝玉提步走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眉目清秀的宫女，穿着一身普通宫女穿的粉色衣裙。

        “公主。”

        蓝玉躬身行礼，那面生的宫女也有样学样。

        殷明乐只是怏怏地看了看她们，半晌才无力地问道：“姑姑，有事吗？”

        她心里有些反感，对于蓝玉带来的这个小宫女心生反感，也对蓝玉的这个举动感到反感。

        蓝玉出现了细微的褶子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牵强的笑容，温柔说道：“眼下公主身边没个人伺候着可不行，她叫彩衣，以后就由她来伺候公主。”

        她把叫做彩衣的宫女拉到殷明乐面前，那宫女立刻低下头去，行礼做恭敬模样。

        她长着一张讨喜的清秀面容，看上去也是一副乖巧模样，又透着灵气。

        可是殷明乐看着她，心里那股空闹闹的感觉更加强烈了，她猛地站起来，心底没由来地升起一股怒气，说道：“我不要！我不要什么婢女！我不要人伺候！”

        她本是想发怒的，可说着说着，声音却有些发颤，她觉得害怕恐惧，她的眼中闪动着晶莹。

        蓝玉的眼中流露出心疼，面对发怒的殷明乐，彩衣不可抑制地抖了抖，可她却丝毫没有害怕，反倒上前轻轻握住了殷明乐的手。

        她的眼眶也有些湿润，凑到殷明乐的耳边，柔声说道：“公主，您这样没人照顾怎么行呢？谁都会放心不下的，”她想说贵妃，想说云禅，她们都会放心不下，又觉得太过沉重，“你还记得娘娘说过想安排旁人来伺候你吗？但是你不同意，这事也就作罢了，当时娘娘就是想拨彩衣过来伺候你的。”

        正堵得心塞难受的殷明乐，猛然听见这话，眼泪止也止不住，忍不住哭泣起来。

        这段时间，殷明乐都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泪人，仿佛把一生的眼泪都流干了。

        蓝玉轻轻揽她入怀，拍了拍她的背，殷明乐才渐渐止住了哭泣。

        待蓝玉离开，彩衣留在了这殿中伺候殷明乐，她起初也有些害怕拘谨，但她明显要比云禅活泼些。

        云禅的双眼里多是沉静颜色，而彩衣的一双眼睛，却总是滴溜溜的转，一看就是肚子里有许多的小心思。

        两人在殿中没有什么话说，殷明乐继续坐在窗前发呆，看着窗外一成不变的景致，目光不知道看着何处。

        这时有宫女前来禀报，说是大金的大皇子宁致远前来拜访求见，彩衣如此跟殷明乐说，可殷明乐只是眨了眨眼睛说道：“就说我累了，在休息。”

        彩衣立刻屁颠屁颠地跑出去了，可没一会又跑回来说道：“可那大皇子不愿意，说是不见着你，就不走。”

        殷明乐听完皱起眉头，看着窗外的炎炎烈日，她皱着眉头，觉得无比烦躁。

        她的脑子里闪过宁致远顶着烈日站在那里的画面，突然她愣住了，她想起很多天前，宁致远也是这样站在炎炎烈日下，等着自己和云禅小解之后回去找他，那一次，他不知道等了多久。

        “让他进来吧。”殷明乐叹息地道。

        “可公主……会不会不合礼数……”彩衣犹豫着道。

        毕竟她们身处殷明乐的寝殿，让男子登堂入室，怕是会影响名誉。

        可殷明乐哪里还在乎这些，只是怅然地道：“不打紧，让他进来吧。”

        宁致远的伤还没有完全好，他还是用左手拿折扇，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清华宫里养伤，起初殷明乐还会去看他，可是现在殷明乐也不去看望他了，他实在是忍不住，只能过来看望殷明乐。

        当他走入殿中，不等殷明乐吩咐，彩衣就笑着去沏茶了。

        殷明乐完全不搭理他，只是红肿着眼睛继续看着窗外，仿佛丢了魂魄。

        看着殷明乐额头上薄薄的汗，宁致远拿出了袖中玄色的绣金帕子，要去给她擦拭，可刚碰到殷明乐的额头，殷明乐回过神来快速地躲开了。

        她似乎这时候才注意到宁致远的存在，有些不自然地起身道：“你来啦。”

        “外面日头大，你坐在窗边，不觉得燥热吗？”宁致远用左手展开扇子，对着殷明乐扇了扇。

        殷明乐却微微侧身说道：“那外面日头这么大，你站在日头下，不觉得晒得慌吗？”

        宁致远见她还能如此说话，心中稍稍放下心来，嘴角微微勾起。

        他害怕殷明乐会对自己心存怨愤，毕竟发生在昭纯宫的事，他总觉得自己也多少扯上一点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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