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离别之语

殷明乐感激地看了袁鸿飞一眼，拉着夏侯晟到了一边，说道：“阿晟哥哥，怎么样？你和父皇谈得怎么样？”

        夏侯晟微微抬眸，淡淡地看了看她一身素净淡雅的衣衫，知道一向喜爱鲜亮颜色的她是因为贵妃离世，所以如此装扮。

        他的声音竟然软下来几分，沉声道：“不怎么样。”

        殷明乐看着他，困惑地问道：“不过阿晟哥哥你为什么要放走北蒙王室的人呢？”

        夏侯晟沉默了一会，才看着别处，淡漠地说道：“你不必知道这些。”

        殷明乐自然不喜欢这个回答，但是能看见他站在自己的身边，还能有这样宁静的时刻，已经觉得很知足了，她微微笑着说道：“父皇就是脾气不大好，不过我想，只要你想向父皇认个错，他那么疼你，一定会原谅你的。”

        夏侯晟不置可否，抬头看了一眼她瘦削的脸和有些憔悴的面容说道：“你不用担心这些事，照顾好你自己，节哀顺变。”

        如今三伏天已过，可空气却仿佛凝滞了一般，让人觉得压抑似的难受，周遭的树木看起来生机勃勃，颜色却仿佛蒙了灰似的让人看了觉得不舒畅。

        他说这话时，面无表情，像是说了一句无心的话，又像是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并看不出什么温情，反正一旁的云禅，没觉得有多么温柔。

        可殷明乐却是鼻子一酸，自打贵妃的葬礼之后就没再哭过的她，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如江海决堤，她用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脸，还有自己流泪的双眼，泣不成声。

        夏侯晟的表情依旧没有什么变化，他站在一旁，静静看着云禅抹着眼泪上前，轻拍云禅的背。

        周围的一切都很安静，殷明乐的呜咽声很清晰。

        夏侯晟移开目光，深潭般的眸子毫无波澜，目光变得有几分悠远。

        不知道过了多久，殷明乐擦了擦眼泪，她的眼睛和鼻子因为哭泣而泛红，她呼出一口气，勉强镇定下来，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说道：“现在皇后已经被废，母妃的仇也算是报了。”

        说到这里，她的瞳孔变得没有焦距，似乎陷入了什么回忆之中。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一日在坤宁宫中的事情，她假意失手没能抓住被她叫做百合的土黄大猫，任由那猫扑到了皇后的身上，吓得她肝胆俱裂。

        之后惹得皇上发怒要杀了百合，再之后自己说出百合的由来，让已经吓得神智有点不正常的皇后，终于心神崩溃，口不择言，最后将自己的罪行招供，说出了自己让那些北蒙人指认贵妃为刺杀皇上主使之人的事。

        皇上已经贵妃死在自己面前的事心痛不已，听见她这样说，几乎气绝。

        皇后已经不是第一次做如此行径，之前皇上不追究，觉得她是一国之母，没有酿成大错也就没有惩治，可眼下却是忍无可忍，想起之前的种种，皇上盛怒之下，废掉了皇后，直接将其打入冷宫。

        可那之后，殷明乐的心中并没有多少畅快之感，而是更加觉得伤怀。

        即使大仇得报又如何，逝去之人，已经不可能死而复生了。

        夏侯晟没有看她，只是依旧看着别处，声音带上了一丝若有似无的叹息，他道：“你长大了。”

        殷明乐愣了一下，看着夏侯晟好看的犹如雕刻出来的完美侧脸，失神地道：“阿晟哥哥说明乐长大了，明乐长大了，那阿晟哥哥会娶明乐吗？”

        “不会。”夏侯晟冰雕似的脸，能看出的表情只有淡漠。

        殷明乐神色微僵，突然笑了起来，她心中最后一丝希冀泯灭，却似乎无所谓地笑着说道：“明乐不过是开个玩笑，阿晟哥哥还是这样，对待玩笑也这么认真。”

        夏侯晟垂下眼睑，没有说话。

        不远处的一棵树的阴影下，殷雍目光狠厉地看着殷明乐和夏侯晟，夏侯晟是他拉拢不成想要除去的人，而殷明乐，则是他的仇人。

        曾经她这个单纯天真的皇妹，如今也深陷这皇宫泥潭，他早晚也让她在这泥潭中越陷越深，直至窒息而死。

        他也要让殷烨尝尝，身边亲人都离自己而去的痛苦。

        而他在看着这两个人的同时，另一个人也站在更加隐秘之处，看着那两个人。

        那人一身白衣，一柄折扇，看起来不然俗世尘埃，颇有清风朗月之感，他看着殷明乐与夏侯晟相谈甚欢，眼中有几丝伤感。

        同时，他也看见了看起来不怀好意的殷雍，他淡雅的眉，微微皱起。

        云禅看了看殷明乐和夏侯晟，知道殷明乐应当会想和他单独说说话，很知趣地退下了。

        她走到袁鸿飞的旁边，和他一起等候。

        “我先走了，你多保重。”夏侯晟淡淡地说道。

        殷明乐有些莫名，听着夏侯晟这话，心中涌起一阵伤感。

        他从前一直沉默寡言，难得会和自己多说几句话，今日说的这几句却不禁让人觉得，仿佛是从此以后不会再相见的离别之语。

        殷明乐不喜欢这种感觉，这种感觉实在比这沉闷的天气，还要让人觉得胸闷难受。

        她才失去了一个重要的人，才经历一场离别，不想再有离别了。

        可是她又绝望地想，自己和夏侯晟何尝不是每一次见面，都是离别呢？此生还能再见几次呢？

        看着袁鸿飞带着夏侯晟离去，殷明乐神色黯然，她发红的眼圈和鼻子，红晕不曾消散。

        云禅小跑到殷明乐的身边，神色有些仓皇，循着殷明乐的目光看了过去，看见了夏侯晟和袁鸿飞的背影。

        殷明乐看着夏侯晟远去之后叹了口气，也欲转身离去，却看见她脸色古怪欲言又止，不禁问道：“云禅？怎么了？”

        云禅为难扭捏，甚至是有些恐慌地说道：“公主，奴婢袁首领说，皇上要斩了夏侯将军。”

        殷明乐的双眼骤然睁大，脸色苍白，她眨了眨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地说道：“怎么可能？父皇那么疼阿晟哥哥，你一定是听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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