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一心求死

璇姬浑身都在颤抖，她身上原本颜色鲜丽的衣裳已经变得黯淡无光，就如同她的脸色，如同现在形同枯槁的她。

        她的眼泪源源不断地落下，她伸手握住夏侯晟指向自己的刀刃，那冰冷的刀刃被她握在手中，她仿佛不觉得疼似的，越发用力，随着手指间的鲜血涌出，她的脸上竟然露出满足的神情。

        “将军你回来了。”

        璇姬声音嘶哑地道，看着面无表情盯着自己的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她那双充盈着血丝的双眼，盈动着欣喜。

        夏侯晟微微蹙眉，猛地将剑从苍白的指尖抽回，嫌恶地看了一眼剑刃上的鲜血，兴致全无，转身欲走。

        璇姬像是被抽去了全部的力气，无力地倒在地上，干裂的嘴唇翕动，绝望地道：“将军，您现在连看奴家一眼也不愿意了吗？”

        夏侯晟却恍若未闻，不予理会，继续往前走去。

        璇姬浑身颤抖得越来越厉害，她嘶吼道：“将军，太子发现了我已效忠于你！”

        这下夏侯晟的步子终于停住了。

        灼热的阳光挤满了整个将军府，后院中的草木疯长，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让人觉得呼吸不畅。

        阳光炙烤着璇姬的皮肤，可她却感到温暖，她渗出皮肤的汗液，也是冷的。

        “自从你去了漠北，太子他就折磨我，对我使用各种刑罚，”璇姬声音颤抖着说道，“奴婢没想到……还能活着见到将军。”

        夏侯晟却是面色冷漠，他转身走回后院的平坦之地，居高临下地冷冷看着璇姬问道：“你可曾把昭华公主的事泄露出去？”

        璇姬讨好似的卑微说道：“不曾！奴婢不曾泄露过只言片语！”

        夏侯晟紧绷的脸色似乎缓和了几分，冷漠的刀锋似的目光，也变得柔软了些许。

        璇姬的语气慢了下来，憔悴不堪的脸上带上了几分羞涩说道：“奴婢怎么可能会做对将军不利的事，早就不会了。”

        夏侯晟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无言地转身，不愿再看她一眼。

        可璇姬却抓住了他的衣角，夏侯晟眉头微皱，侧首看了过去，璇姬害怕地收回了手，说道：“将军，奴婢能再见到你已经满足了，此生已经无憾，不知道将军可否满足奴婢一个小小的要求？”

        夏侯晟皱起的眉头恢复了平整，看着她的样子，似乎心生怜悯，凉薄地开口道：“什么要求？”

        璇姬似悲似喜，笑着擦了擦如何都擦不干的眼泪，颤声说道：“奴婢已经不想再这么不人不鬼地活着了，还望将军能让奴婢死在您的刀下，奴婢也算此生圆满了。”

        夏侯晟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竟然觉得她这个要求有些好笑，嘴角勾起一个冷淡的笑容。

        璇姬呆了呆，看着他嘴角的那抹笑容，不禁也笑了。

        最后她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而她的头颅在地上翻滚几圈之后停了下来，鲜血喷涌，让原本弥漫着草木气息的后院，满是腥甜之气。

        夏侯晟漠然转身离开，留下璇姬鲜血喷溅的无头尸体。

        他刚才笑是觉得璇姬求死可笑，从来在他的刀剑下的人，都是一心求饶，还是第一次，有人求死。

        看着她如今的样子，夏侯晟已经不觉得有什么报仇的快意了，况且她也没有了利用价值，索性给了她一个痛快。

        夏侯晟回到屋子里，将长剑上的鲜血擦拭干净，收入剑鞘之中，心中的烦躁不安随着时间推移更甚。

        他咬了咬牙，大步走出屋门，朝将军府的府门走去。

        他双手把将军府的门打开，霎时就有刀剑出鞘的声音从身畔传来，守在门前的羽林军面容冷肃地看着他道：“将军，这是要出门吗？”

        夏侯晟眉目冷清地道：“我要见皇上。”

        羽林军神色放松下来，纷纷收刀入鞘。

        他们刚才紧张，是因为夏侯晟实在是个狠厉的人物，他要是硬闯出府，他们这一众羽林军，先不说死伤多少，拦不拦得住他还是一个问题。

        不过他们奉命来看守将军府之前，御前带刀侍卫统领袁统领已经提前嘱咐过，对待夏侯晟，要客气些。

        所以他现在说要见皇上，这羽林军也立刻派人前去通报了。

        不过他们也不敢对他不客气就是了，毕竟皇上将夏侯晟禁足，也不过是希望他能悔过自新，说什么夺去他的将军之位，也只是做给旁人看罢了。

        果然羽林军入宫通报，不到片刻功夫就有消息传来，皇上要见夏侯晟。

        夏侯晟连身衣服都没换，就直接入宫，进了养心殿，不过也没人敢说他半句不是就是了。

        殿中，连日里苦闷的皇上，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他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夏侯晟，微微笑着道：“怎么样？想清楚了吗？”

        夏侯晟行了跪拜之礼之后，站起来，冷冷说道：“想清楚了。”

        皇上的面色一松，说道：“想清楚了就好，朕也是看着你长大的，知道你不会做这种背叛国家的事，你是个好孩子。”

        夏侯晟眸色微冷，眼睑低垂，没有说话。

        皇上继续感慨地说道：“只要你愿意戴罪立功，把那些北蒙的俘虏给抓回来，或者是就地处决，以绝后患，朕不会追究你的罪责，你还是大梁的将军。”

        皇上生性多疑，可他选择相信夏侯晟，也给足了他面子，如此大的罪责，也只是用戴罪立功来一笔带过。

        恐怕整个大梁，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会让皇上对他如此宽容，即使是皇子，也不过如此。

        夏侯晟的脸色依旧发冷，他从小就无父无母，是被皇上抚养长大，却养成了这样冷淡的性子。

        他看着皇上，这个男人，他心里不是不感激，他知道自己能有今日的风光，能安然无忧地长大，都要感谢眼前这个胡须花白的男人。

        可是他也为了这个他为了大梁也为了给自己的父母报仇，南征北战，甚至做了令自己心痛的违心之事，几度让他生不如死。

        这样豁出性命去报答几年的养育之恩，应该足够了吧。

        他在皇上期待的目光中，决然说道：“草民已经不是大梁的将军，北蒙已灭，还请皇上让草民恢复自由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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