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知人知面不知心

纸钱燃成灰烬，灰被风揉碎，在灵堂中飞舞。

        殷明乐眼眶酸涩，头也不抬地道：“为什么说对不起？这件事和你无关，私自出宫也是我自己的主意，是我利用了你。”

        “终究是我不好，偷偷把你带出宫去……”说着说着，宁致远便说不下去，他看着殷明乐的侧脸，她的脸上悲伤弥漫，痛苦将这个明艳的灵动的少女笼罩。

        殷明乐沉声说道：“你走吧，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

        宁致远却身形未动，他拿起地上的纸钱，慢条斯理地将纸钱放入火中。

        “贵妃她……”

        宁致远刚一开口，殷明乐的激动地道：“母妃她是被冤枉而死的！”

        她的声音很大，好在现在已经是葬礼的第三天，前来哀悼的百官和妃子们都已经尽数来过，今日的灵堂之中只有殷明乐一个人守着。

        殷烨也因为足足守了两日，疲惫不堪，被殷明乐赶去休息了。

        宁致远与她对视，目光怜惜，柔声道：“我知道。”

        殷明乐怨愤的目光一瞬间散开了，她的眼中一片温润晶莹，连忙转过头去，她对所有人都带着敌意，却受不住别人真心的关怀与肯定。

        “我会查清楚事情的真相的。”殷明乐转头不肯去看宁致远，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道。

        宁致远温声道：“我帮你。”

        殷明乐本该不再相信他人，宁致远也没有什么帮助自己的理由，可是看着他，她总觉得他是一个人可以信任的人。

        贵妃下葬之后，昭纯宫里依旧四处挂着白绫，以祭奠它逝去的主人。

        而殿中，殷明乐忐忑地看了看对视的宁致远和殷烨，她害怕殷烨教训自己，现在的殷烨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他应该会把宁致远赶出宫去，再回头教训自己轻易相信他人吧。

        殷明乐已经做好了挨骂的打算，可没想到殷烨却是神色肃然地盯着宁致远问道：“你如今也只是寄人篱下，能帮我们什么？”

        宁致远也不羞恼，竟然有些惭愧地道：“我的确身份卑微，不过我愿尽绵薄之力，希望能或多或少帮上一些忙。”

        殷烨转头对蓝玉道：“去端茶来。”

        蓝玉躬身出去，在贵妃身边跟随那么久，聪明如蓝玉，出去之前将这殿中的宫女也一并带了出去。

        “那依你之见，眼下的局势如何？”殷烨淡淡问道。

        殷明乐的目光转为诧异，看了看两个，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殷烨信任宁致远所花的时间，比自己所花的时间还要短。

        并且这两个人，像是没看见自己似的，自顾自地聊了起来。

        “眼下局势对十六王爷十分不利，却也有利，不过目前你们最大的敌人，就是皇后和太子，相信你们现在最想对付的人，也是他们二人。”宁致远悠悠说道。

        他的声音依旧一派温润，即使说着字眼如此尖锐的话，听来也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殷明乐看着他，不禁涌起几分钦佩之情，虽然自己的皇兄，身上也有几分玩世不恭不追名逐利的气质，但是他那是不想被凡尘俗世所扰，每日游离在外，可宁致远却是不会被这些繁琐之事所扰，仿佛所有的污浊到了他的身边，都会消散殆尽。

        殷烨神色微变，讶然道：“没想到大皇子初来乍到，短短些日子，竟然将局势看得如此清楚，叫人吃惊。”

        宁致远却微微笑着说道：“不过是猜测罢了，我想你们的存在，自然是对皇后和太子的威胁最大，他们也就自然想对付你们，怕是一直以来发生的事，都与她拖不了关系。”

        殷明乐闻言想起殷雍和皇后那两张道貌岸然的脸，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就知道是他们害死了母妃，这仇我一定要报。”

        “明乐。”殷烨微微皱眉看了她一眼，不知道是责怪她如此毫不避讳地说出来，还是责怪她竟然会说出如此狂妄大胆的想法。

        “说到报仇，两位大可不必亲自动手，也不必造下杀戮，”宁致远面带微笑，悠然说道，这话惹得殷明乐和殷烨面面相觑，“凡是人必有心魔，若是眼下这些事都与她有关，必然会在她的心中埋藏祸根，我们只需将这心魔勾起便可。”

        接着宁致远在两人疑惑的目光中，压低声音细细详说。

        殷明乐看着宁致远的目光渐渐变得吃惊，她突然强烈地感觉到什么叫知人知面不知心。

        眼前如此清风朗月之人，心中竟然藏着这样缜密的心思，她也开始疑惑，这样一个人是如何丢掉了储君之位，来到大梁来做质子的？

        周竹送殷明乐回皇宫之中，就带着小队人马，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往漠北赶去。

        一路上紧赶慢赶，回到漠北也没有花费多少时间，可是他离开漠北，却已经有一段时日。

        大多数的时间都花费在送殷明乐回去的路上了，周竹想到这里就觉头都大了，他不禁子心中暗骂，这女人就是麻烦，要是殷明乐是公主，他早就一刀了结了她。

        回到漠北大营之中，周竹心浮气躁，这边正因为没有抓回北蒙亲族而烦扰，正在因为属下的一句“是一个带着银色面具一身白衣的男子救走了他们”，而绞尽脑汁地想，这个人到底是谁。

        他最怀疑的人自然是夏侯晟，可是夏侯晟向来只穿黑衣，也有可能是有人刻意伪装成他也说不定……

        这边他还在困扰，那边就传来了夏侯将军被勒令回京的消息。

        他才下马不到片刻，立刻又翻身上了马背，直奔将军府而去。

        行至将军府，正好看见夏侯晟被一队士兵从府中押出来。

        说是押不如说是请，试问这大梁的士兵谁敢不对大将军毕恭毕敬？

        周竹冲到将军府前，下马走过去喊道：“将军！”颇有气势地喊完之后，他气急败坏地冲着那些士兵吼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那些士兵们也是值得同情，原本要抓捕夏侯晟这个任务对他们来说已经是极为可怕了，眼下竟然还要被夏侯晟麾下第一杀人不眨眼的下属质问，那感觉简直教人两腿发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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